“你知道那個變態教我那幾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嗎?”


    這話一出,花兒爺的眼神不由自主的瞥向了地上滿目茫然處於懵逼狀態的黑眼鏡。


    “洗耳恭聽。”解雨辰收回眼神轉了轉手裏的茶杯。


    而此時的吳峫卻可疑的停頓了下半晌忽然抬頭一臉認真的問。


    “既然是幻覺,開不開槍無所吊謂的對吧花兒。”


    調笑的語氣,那把槍卻不知何時又回到了主人手裏,此時被拿著瞄準與他同坐在床上的張起欞的眉心。


    悶油瓶巍然不動,隻是掀了掀眼皮看著小狗崽子眼神意味不明。


    罕見的,他感受到了這句話暗藏的的深意。


    一種情緒達到頂點無處安放的焦躁與無可奈何。


    可小三爺反常的舉動卻沒能激起發小一分一毫的異常反應,解雨辰隻是漫不經心的坐在他身後,一字一句清淺卻擲地有聲。


    “吳峫,世界上最蠢的,就是自己騙自己。”


    吳小佛爺抬著槍的手一顫。


    “你這般死命的嗑這些勞什子費洛蒙,不就是為了看他一眼。”


    真正想打碎的是幻覺嗎?


    是即使接回了張起欞,吳小佛爺也絕不會透露分毫的妄念。


    並且打碎後,吳峫瘋魔的情緒不見的會減少分毫,隻會變本加厲。


    小花兒看似懶散,心裏的酸楚在這一刻卻達到了頂峰。


    他捏緊了手裏的茶杯遞到嘴邊掩飾自己的失態,卻無意間掃到了張起欞驟縮的眼瞳。


    冰冷淡漠的遊離人間之外的黑麵神也會出現人類的情緒嗎?


    但不同於解雨辰和張起欞跌宕起伏有如坐過山車一般的內心,黑瞎子在聽到這些爆炸性言論之後,恍然大悟一般視線在吳峫和啞巴張之間來回遊移,最後更是直接盤膝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幻覺”要有身為“幻覺”的自覺性,“主人”沒允許怎麽可以隨意走開。


    “你說的對,所以,與其難受自己,不如折騰別人。”


    轉身,黑洞洞的槍口移向了幾步之外靜坐的黑爺的腦門兒。


    吳峫臉上甚至帶了幾分陽光的笑。


    黑瞎子托著腮聽八卦的動作一僵心頭暗自罵娘。


    這小子就逮著他使勁作就跟他較上勁過不去了是吧。


    不舍得打啞巴,就來打他泄憤?


    這什麽狗屁道理,他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


    上輩子欠他的啊。


    “黑瞎子到底怎麽你了。”


    花兒爺語氣有些無奈的把竹馬手裏的槍再次扒拉回來放得遠了些,然後把手裏的水杯放在了他的手心。


    小三爺像是在無理取鬧,可實際上不乏另類撒嬌告狀的嫌疑。


    解雨辰也樂的看到這樣的他便也縱容著。


    他知道黑瞎子有多跳脫不正經,但為人還是十分可靠的,這肯定也是“解雨辰”會把發小托付給對方的理由。


    如果是他,他也一定會這麽做。


    所以,這種不是厭惡也不是痛恨,隱隱透著感激卻又夾雜著化成實質的怨念到底是因為什麽。


    吳峫重生一世告訴了他很多東西,但也有一些他認為不重要的被寥寥幾語概括。


    就比如他和黑瞎子“美好和諧”的師徒情誼。


    吳小佛爺癱著一張死魚臉,死死地盯著地上如臨大敵一般正襟危坐的便宜師父,眼底流露出一抹沉痛。


    為自己。


    過了許久,在黑眼鏡被盯得渾身發毛幾乎要跳起來和那不懂尊老的小子幹一架的時候,小三爺終於移開了目光朝著竹馬開始了“婉轉哀泣”的控訴。


    但黑瞎子覺得,小兔崽子這種行為應該被稱之為上眼藥。


    “你跟他認識多年信任他才把我這個發小托付給他教導保護,這我知道。”


    “但。”


    “但他真的是個變態,你信我。真的,你離他遠些。”


    吳峫露出一個牙酸一般的表情抹了把臉。


    “你知道他是怎麽教我的嗎?”


    解雨辰看著他微微抬了抬下巴表示自己在聽。


    “最開始的時候,他說要教我一些基礎的江湖技術,帶我去超市裏通過吸引售貨員的方式偷拿超市裏的貨物以此作為練習。”


    如果眼神能殺人,黑瞎子一定死了一萬次。


    “然後在我第一次懷著忐忑的心情去嚐試的時候,他倒好直接去保安那兒告密,害我跑了三條街肺都要跑炸了。”


    解雨辰幾近上揚的嘴角抿了抿,他都能想象到瞎子躲在角落裏哈哈大笑的樣子。


    這也太慘了。


    但是不能笑。


    地上的黑瞎子可沒有這顧忌,他原本有心想要反駁為自己正名,可又覺得這確實是自己會幹出來的事,那場麵太過有趣,便咧著嘴哈哈大笑起來,收獲了一枚小狗凶巴巴的怒瞪。


    “花兒,你在笑我。”


    “沒有,你的錯覺。”


    “黑瞎子也在笑我。”


    “那是你的幻覺,是你自己在笑自己。”


    “那同樣是幻覺,悶油瓶為什麽沒笑。”


    “他會笑嗎?”


    會。


    但絕對不會是因為取笑他。


    小哥就是這麽貼心美好善解人意。


    “其實僅僅隻是這樣也沒什麽,好歹我也是上過雪山下過墳海的男人,不可能是個嬌氣包。”


    “可他——”


    “他說要教我散打,要檢查我的肌肉和骨骼,我滿懷希望的等著他告訴我【天哪,吳峫你是八百年不遇的練武奇才快來跟我學習打遍天下無敵手十個張起欞都不在話下。】”


    解雨辰不動聲色的掃了眼張起欞又看向滿臉委屈的發小,克製著沒流露出任何一絲表情。


    百米以外能被石頭砸暈的人,還想打十個非人類誰給你的自信。


    是連自己都打不過黑麵神的瞎子嗎。


    “他說了什麽?”


    小花兒適時的接茬眼神關切又好奇,充分體現了自己作為聆聽者的基本素養。


    “他說【你身上唯一一個適合搏擊的部位是眼睫毛,因為你眼睫毛特別長。】”


    解雨辰欲言又止,可看到吳峫的樣子,感覺他的話還沒說完就住了嘴。


    果然。


    “我當時就問他,是不是有什麽眼睫毛神功,就是那種眼睫毛跳跳就能把人掃翻的功夫。”


    小花兒維好不容易維持住的表情破裂了,


    他突然不知道該吐槽黑瞎子的離譜還是該無語自家發小神奇的腦洞。


    眼睫毛神功。


    虧他想的出來。


    這兩人的荒謬明明就半斤八兩甚至相輔相成融洽的很呢。


    “結果!!他說要教我如何在有東西向我衝來的時候克服閉眼的條件反射。”


    “然後拿著水槍對著我的臉滋了十幾天。”


    “還不許我躲。”


    房間裏靜默了一瞬,


    然後猛的響起了一陣驚天動地的大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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