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麽。”


    吳峫看不清他的表情,可聽得出來悶油瓶似乎鐵了心要知道。


    吳小狗怔了一瞬才有些無奈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撫著開口。


    “是蛇,遠古巨蛇,螣蛇。一路上一直注視我的那個存在。”


    小哥抿了抿唇,黎蔟臉色一變想說點什麽卻沒開口。


    除了吳峫,誰也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這才是最可怕的。


    小孩兒有顧忌,王月半可沒有,他聽到這話眉目一凜似是想到了什麽,瞬間給出自己的猜測。


    “這玩意兒他是不是想複活?”


    這話一出,周圍突然安靜的出奇落針可聞。


    複活這個詞很敏感,可對他們而言卻並不稀奇。


    他們在七星魯王宮見過一回想要長生另類複活的周穆王,並不會再覺得離奇震撼。


    隻是,這種隻有小天真才能感受到的未知威脅,會讓人更加不安和煩躁。


    這昭示著他們根本幫不上忙,在眼皮子底下差點折掉一個。


    黎蔟似乎不明白為什麽這麽說,畢竟這個半路出現的小朋友,對鐵三角目前為止的離奇還隻是見了冰山一角。


    “什麽意思?連照麵都沒打過,你們在說什麽複活什麽大蛇。”


    他終於再也忍不住暴露出一絲屬於年輕人的浮躁,也能理解,對於吳峫的問題他一向敏感。


    胖子五指成梳向後扒拉了下自己的頭發臉色有些難看,這平日做慣了的動作如今莫名帶了些沉重。


    “複活這個東西很抽象,但一個人最重要的無非是記憶和思想,如果這些消失,這個人即使複活那還是他嗎?因此最普遍最穩妥也最放心的方法當然是用自己的身體再次活過來。可現在在這裏,除了這兩個鬼東西,我們沒看見任何可疑做了手腳的屍身。”


    他停頓了下,有些後怕的捏著小天真的臂膀補充。


    “我們甚至不知道也沒感覺到是怎麽發生的,但它確實真實的存在,就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有一股無形無影的力量導致了天真的失明,這種失明不會沒有理由平白無故。而能夠影響到眼睛的,除了外傷,還有腦子。”


    “遠古長蟲既然來自不為人知的神秘時代,沒有實體卻能攻擊就代表隻有意識,意識怎麽征伐我們從沒見過,但道家有個詞語叫做——奪舍。既然是流傳下來的東西,無論經過多少年的洗禮也暗藏著幾分真相。因此我們可以由這些線索和失明的結果反向推理。


    “他們在天真的腦子裏進行了一場征伐,爭奪這副身體的所有權。天真必然是贏了,但,意識被攻擊就是腦子被攻擊,腦子被攻擊壞一點的結果就是成為傻子,而好一點的——”


    就是現在這樣。


    能成為鐵三角一員的,沒有任何人是浪得虛名,各有各的擅長與本領,隻是平日嬉鬧根本瞧不見這副正經模樣。


    胖媽媽不知道從哪兒翻出了根煙,口罩摘得很是喪氣,一點火星子點燃猛然抽了幾口才覺得顫抖的心平複了些。


    都是一把年紀的男人了,這種時候說什麽心疼或者擔憂實在矯情。


    隻是看著這一手血和一雙不再靈動的眼睛,隻覺得堵得慌。


    這個世界還有多少離譜荒謬不為人知的東西在等著從陰暗的角落爬出來害人。


    這雙眼睛的主人明明應該永遠快樂。


    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念頭極其突兀,卻詭異的符合他的心情。


    黎蔟沒再說話皺著眉頭陷入沉思,他看上去是在努力消化這些過於龐大雜亂的信息。


    他來到這裏後一直在被重塑世界觀。


    張起欞站在另一邊默不作聲的為吳小狗包紮傷口。


    似乎永遠淡漠如水的人如今周身的氣息都散發著生人勿近。


    他看不見的地方,小崽子差點又一次永遠消散,是不是隻要一個沒看住,每一次暫離都會成為永別。


    張起欞的眼睛盯著自己打出的蝴蝶結短暫的出了神。


    “我這不是贏了嘛胖子,別這樣,而且我沒有完全失明,我隻是——”


    他囁嚅了下,自己也找不到合適的說辭了,因為他也沒搞清楚自己能看見東西的原理。


    但也沒關係,禍兮福所倚,他似乎也不是一無所獲。


    隻要給他一點時間,他就能整理歸類腦子裏多出來的東西,給螣蛇、上古先民、西王母、還有他身上的所謂奇跡這種雲裏霧裏的說辭找到合理的線索和解釋。


    “那下次呢天真。”這個問題犀利且刁鑽。


    王月半隱隱察覺小天真不可能停下來,他在追尋某樣東西在尋找一個答案,讓他安生在家待著根本不現實。


    而且,他找的東西存在的地方無疑是比這裏好不到哪兒去的。


    就這唐僧肉體質,誰知道還有多少東西等著他。


    這次贏了,沒了眼睛,下次呢,準備沒了什麽。


    “下次?下次我就跟他們說讓他們找那個胖子別找我。”


    吳小佛爺似是腦補了畫麵一個沒忍住自己先笑出了聲。


    胖媽媽:——?


    沒想到會得到這麽個答案,王月半手裏夾著煙微張著嘴顯得有些懵逼。


    瞪大了眼睛半晌才憋出一句。


    “天真,你這話可可不地道啊,我把你當兒子你卻想謀害我?”


    “滾你丫的,給我當爹也不怕折壽啊你。”


    “確實,得多牛逼才壓得住你這個邪門兒,那是真折壽啊,可拉**倒吧。”


    “嘿,我這話是這個意思嗎死胖子,沒完了是不,我說了我不邪門兒,一點兒也不,那隻是個意外。”


    “別掙紮了,你不邪門兒,那人家為啥隻找你不找我們。”


    “......因為我菜行了吧。”咬牙切齒。


    “你們聽見了,這可是小菜雞自己承認的,不是我胡謅。”


    得意洋洋的大笑。


    這番對話恰到好處的衝散了氛圍裏的凝重和壓抑。


    但所有人都沒有因為這個插科打諢忘記剛才的一切。


    隻是暫時沒有解決辦法,這些事擺在明麵上徒增難受罷了,便不約而同的給了對方台階下。


    吳峫知道胖子在強調危險,但他不會停下腳步,


    張起欞和王月半知道吳峫不會停下,便也不再開口去勸。


    不過同生共死而已,又有誰會慫了。


    即便重來一次,沒有人能逃脫,也沒有人想逃脫這種會心口酸澀、漲疼卻又讓人安心迷戀的羈絆。


    沒有人能拒絕生死相隨的友誼。


    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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