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這牆要塌了,女屍在動。”


    吳峫和王月半同時一凜,他們對悶油瓶的警示一向有著本能的信任和幾乎是毫不猶豫的下意識反應。


    但這次,吳小佛爺卻是在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猛的定住腳步看向了黎蔟,那小孩兒臉上沒什麽表情臉色顯得有些陰沉,可還是在對視的瞬間從幾步之外迅速朝他靠攏過來。


    小三爺心頭一鬆,卻眼尖的看見那麵牆突然坍塌了個徹底,裏麵疾速飛出一團黑色密密麻麻讓人感到極度不適像霧又像煙的玩意兒一股腦的衝向了小哥的麵門。


    吳峫瞪大了眼睛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兒,但他不敢出聲,生怕分散了悶油瓶的注意力造成本不該有的傷痕。


    可隻是須臾他就沒有多餘的精力去關注小哥的狀況了。


    那麵本來已經停止坍塌的牆麵毫無征兆的顫動再次大塊大塊的向下滑落,從牆體突兀的竄出一個通體慘白卻極其僵硬的東西猶如離弦的利劍一般迅疾且帶著一股巨大的力量和惡意直直的衝向黎蔟的後背。


    但凡這股力道和衝擊一並砸到那小屁孩兒身上,不死都是他命硬。


    黎小爺可能是個被護在胖爺和大張哥羽翼下安穩成長的接班人,


    但一路都在被人趕鴨子上架托著向前走的黎七爺卻不是,他對危險和絕境有著近乎本能的警覺。


    否則他也不能活著走出汪家大本營,甚至在最後成為新九門的一員。


    吳峫臉上明顯開始潰散的情緒和背後傳來的近在咫尺的異樣氣息讓他背後的汗毛都在根根炸立。


    這種情況曾經也不是沒有過,隻是那時候身邊哪有什麽吳峫,隻有倒鬥都要做五三的蘇萬和滿嘴跑火車的楊好。


    可是很奇異,等到如今真在這種要命的時刻身邊有了萬惡之源的姓吳的,黎蔟心裏第一個想到的卻是,


    姓張的牛逼人不在,一身病痛的弱雞吳峫可能會死。


    這個念頭一出,根本無法忽視也無法抹滅。


    嘖。


    他就知道。


    他和吳峫人狗殊途。


    狗不會心軟,但是人會。


    他曾用執著燒死了所有的不成熟與幼稚,直至那片荒野逐漸長出了清醒理解與感同身受。


    黎蔟深深地望了一眼天殺的邪帝猛的刹住了腳,竟然是要用身體硬生生的扛住這一擊讓危險在這裏止步不再向前。


    隻要給張起欞一點時間,他一定能空出手來救吳峫。


    一切都發生在瞬息,緊緊盯著黎蔟的舉動根本來不及思考的吳小佛爺大腦一片空白,隻靠著潛意識的驅動在慌亂中一個箭步衝上前將人護在懷裏牢牢禁錮無法動彈分毫。


    從前利用的多順手,現在就有多恨自己當年蒙了雙眼的狠毒和假裝看不見這孩子痛苦的不擇手段。


    吳小佛爺所作的一切,曾經凝固成一把利刃紮的黎七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今,那把插在肺腑間的刀倒轉過來化成一地的玻璃碎片,全部由吳峫生吞下去,劃的他五髒六腑鮮血淋漓痛不欲生。


    別這樣黎蔟,別這樣。


    求你了。


    伴隨著一陣骨頭錯位的聲音,肩胛骨傳來了排山倒海般的劇痛。


    小三爺雙眼猩紅似乎連臉上的花紋都隱隱的暴動起來。


    抓著黎蔟的雙臂為支點,腿上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一個回旋踢將背後的東西重新踢回了牆裏。


    後背很疼,但遠不如心裏的萬分之一。


    那種疼和張起欞帶來的,綿綿針似的,既不致命又不急迫,卻沒來由的心亂如麻坐立難安的無數細碎無法填補的孔洞不同。


    那是被刻意遺忘放置了許多年的鏽跡斑斑的刀,如今每每回想起來都會割裂出讓他癲狂難熬的創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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