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三爺別說笑了,三爺當然知道我是誰了,我我是大奎啊。”


    大奎的臉青白交加毫無血色。


    這不是汪家人,吳峫篤定,心理素質太差,比當初17歲的黎蔟還要不如。


    反正都已經這會兒了,吳峫倒也不急於尋找答案,他眉心微微動了動,上前幾步蹲在了大奎麵前。


    “也好,既然我們達不成一致,那就聽我講個故事好了,如果這個故事聽完,你還依舊堅持這麽說,”


    因為身份的轉變,吳峫也改變了談話的策略。


    他看了眼一旁安靜的小哥,也不等大奎應答,自顧自開始講述。


    “公元前30世紀,天外隕石降落於地球,有一個女人在西域發現這隕石裏藏著長生的秘密,於是她在西域大荒之丘建立了西王母國,建都於塔木陀為國主,人稱西王母。從那以後,她抓捕大量的奴隸,開始潛心研究長——生——”


    吳峫非常有深意的把最後兩個字拉的又重又長。


    “而在研究長生的過程中,西王母覺得長生的秘密不應該被世人知曉,因此她創造出了一個家族,由這個家族世代繁衍守護這個秘密不被發掘。”


    “公元前962年,西周第五代國君姬滿登基,史稱周穆王。也就是這座七星魯王宮的主人,喏,就是他。”


    吳峫指了指被扔在一旁的血屍腦袋,表情充滿興味。


    “上位後的周穆王野心極大,他四處征伐,國土擴張極快,但在征戰西荒的時候,敗給了塔木陀,他隻能親自前往西荒與西王母國講和。”


    “而在講和的過程中,兩人一見如故在瑤池把酒言歡,於是,西王母這個戀愛腦將長生之術教給了周穆王,並將長生的關鍵也給了他,也就是那塊天降隕石的核心,隕玉和屍蟞丹。”


    “周穆王對西王母承諾,他的國家還需要他,以三年為期,等他將國政平定,就回來與西王母共享長生。”


    “不要說了,閉嘴,別說了。”


    大奎的額角開始冒汗,手腳和嘴唇都在微微發顫,似乎聽到了什麽恐怖的事。


    吳峫像是沒聽見,根本不理他。


    “我前麵也說了,這西王母是個戀愛腦,可這周穆王不是,不僅不是,人家甚至都不想再見這王母第二麵。於是,周穆王自己找了一塊兒隕石做成了玉俑,他要以自己的方式實現長生。”


    “當然,後續你也看見了,他被人從玉俑裏扒了出來,變成了這樣兒。”


    吳峫伸長舌頭脖子一歪,現場表演了一個原地去世。


    “所以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騙人,騙人很容易——生不如死。”


    他的眉眼間盡是笑意像是真的在講一個故事,可輕聲細語的說話聲愣是讓大奎開始戰栗。


    “不要說了。求求你了,求你了小小三爺,不要再說了,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不想聽。”


    大奎猛的捂住了耳朵把頭搖成了撥浪鼓。


    “後來發生了很多事,但都不值一提,就這樣相安無事了許多年。直到清朝末年全國大饑荒,某一座城市的鄉民盜古墓以冥器換取糧食成為一大生計,並逐漸形成了淘沙南派。後來就演變成了現在的老九門——”


    吳峫實在不想提張啟山,旁邊還有小哥,聽到了肯定要想起糟心事兒。


    而且他一想到這個人把小哥囚禁在格爾木療養院幾十年還抽血切片做研究,就恨不得刨了他的墳。


    張家除了小哥,沒一個好東西。


    事實證明,張啟山把自己和尹新月葬在十一倉是個明智的選擇。


    “本來老九門隻是個營生的民間組織,礙不到誰的事兒。直到有權勢滔天的某些存在,發現了長生的秘密——”


    “閉嘴閉嘴閉嘴。我說我說,你別講了,我說,我都告訴你,你別講了,別講,別講。”


    這種極端機密恐怖的秘密不是他這種外圍的人能知道的。


    而一但被發現他知道了不該知道的,別說他這條命,就是他這一脈十九族都會跟著一起被清理。


    他們有的是手段,知道越多死的越快,他賭不起也不敢賭。


    吳峫這次沒有再繼續,他收起了笑臉,眼中積蓄著一層又一層的陰霾,森冷的寒意鋪天蓋地。


    “說點我想聽的。”


    “聽說京城死了個戲子,瘋了個賤奴。”


    吳峫乍一聽有些不明所以,他眼眸一沉。


    “什麽?”


    大奎原封不動的把這句話再次重複了一遍。


    他愣了幾秒。


    之後,那一瞬間,鋪天蓋地的窒息感壓的吳峫幾乎喘不過氣。


    他趔趄著起身艱難的環顧四周,想找個依靠物來緩解身上的虛弱和無力感。


    可無奈就連眼睛也是陣陣發黑,此時此刻,他腦子裏嗡嗡直鳴什麽也看不清想不明白。


    有人從身後抓住了他的胳膊撐起了他的身體。


    “小哥....小哥——”


    他喘著粗氣胡亂的攀附著,企圖讓死寂的內心得到一絲慰藉。


    那雙抓著他胳膊的手緊了緊,無聲的應答。


    吳峫還在顫抖,他感覺骨頭縫裏都像摻雜了凍了三尺的寒冰,前世有些始終覆蓋著一團迷霧的東西像是有了答案。


    戲子顯而易見,老九門唱戲的隻有小花兒。


    解九爺算計了“它”,掉包了屍體逃出了用人命去填的漩渦,“它”被捏著命門不敢魚死網破,隻能退而求其次對解九爺的後代下手。


    賤奴不是賤奴,是建奴,這是明朝時期滿族的稱呼。


    而跟老九門有直接關係且跟解家密切的滿人隻有黑眼鏡,他是個滿清貴族,是實實在在的建奴。


    很好,非常好。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小花兒年紀輕輕的衰竭,黑眼鏡在背屍案後脖子上的那個靈,還有後期眼疾突然惡化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告訴我,這是什麽時候的事,你在其中扮演了什麽角色。”


    吳峫的臉色猙獰雙眼通紅,他極力保持著冷靜不讓自己去撕了眼前這個人泄憤。


    大奎像是被他的樣子嚇到了,很識相的言簡意賅。


    “五年前,我被蒙著眼睛注射了鎮定劑帶到未知的地方,但因為長期服用安眠藥,對鎮定類藥品有耐受性,進門之前我就醒了但我沒敢表現出來,進門前裏麵有人說起這句話,有幾個人跟著在笑。之後就在那裏接到了監視吳三瑆的指令,直到現在。”


    五年了,五年了。


    該死的。


    已經五年了。


    不管是什麽東西,都已經滲透到了血肉骨子裏。


    此時此刻,吳峫麵上表現的十分平和,可這更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你們的聯絡方式是什麽,還有什麽要告訴我的嗎。”


    “沒有聯絡方式,隻是說需要的時候會聯係我。這五年一個人都沒來過。小三爺,我什麽都不知道,也什麽都沒有告訴他們,放過我,小三爺,我給您磕頭,求您饒我一命。”


    “站起來,站好。”


    吳峫的眼睛能模糊的看到個輪廓,他輕聲開口,像是之前什麽也沒發生過。


    大奎不敢不聽話,他戰戰兢兢的站起身等待著下一個指令。


    可是沒有下一個了。


    吳峫一個箭步猛的衝上前,死掐著大奎的咽喉一遍又一遍把他的頭往身後的牆上撞。


    力道之大愣是把那堅實的磚牆撞出了細碎的裂紋。


    吳峫在發泄心中的不甘怨恨與怒火,這一刻,對“它”的仇恨壓過了第十家人。


    為什麽,這些人為什麽總是陰魂不散,到底為什麽。


    他們怎麽敢,怎麽敢為了莫須有的東西讓所有人都跟著不得安寧。


    還有多少人,他們身邊還有多少人是這些人的走狗和爪牙。


    小花他還那麽年輕,他從小沒享過什麽福卻想要努力的護著所有人,一直在殫精竭慮從未有過放鬆,他憑什麽被這樣對待。


    黑眼鏡又做錯了什麽,就因為跟解家關係密切慘遭無妄之災?


    不,也不是,他是長生之人,就足夠“它”將他視為眼中釘肉中刺。


    真是狠啊。


    “他已經死了。”


    紅白黃三色映在牆上,過於惡心。


    “我知道。”


    吳峫像扔垃圾一樣把手裏的殘軀扔了出去。


    他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感謝自己突然變異的體質。


    “洗手,好髒。”


    吳峫的視線依舊模糊,但有人拉過他的手指引了方向,水的溫熱從指尖流向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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