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落裏。


    一個人影打出手勢暗號,意思是:


    【行動暫停,萬不能驚走獵物。】


    領餉隊伍中的闖軍細作悄聲離開,潛在的危機暫時退去。


    崇禎毫無察覺,他見滿朝文武打定主意阻止自己發餉,頓時怒了,心中暗罵:


    【曆史上,張縉彥打開正陽門引闖賊進入皇宮,魏藻德組織百官投降李自成,現在卻滿口法理和仁君之道,無恥啊。


    明天李闖就會殺入京師,我不行非常之權,不做非常之事,怎麽籌措軍餉,怎麽挽救大明?


    難不成拉著你們一起上吊?】


    還不等崇禎說話,張縉彥又說道:


    “臣懇請陛下謹行天子禮儀,萬萬不可違背祖製。


    尤其是,如今大敵當前,陛下不應該來到城牆以身涉險。”


    這話明裏說的是崇禎不應該到城門前發放兵餉,實際上的意思是:


    若以後都是皇帝給京營發餉,他作為兵部尚書怎麽帶領各級將領中飽私囊呢?


    張縉彥這是準備一舉掐滅崇禎的“歪風邪氣”。


    崇禎深深看了他一眼,厲聲道:


    “朕本就是遵從祖製才來到此地。


    太祖親自持刀殺敵,一統華夏不是祖製嗎?成祖親率萬軍衝殺,五征蒙古不是祖製嗎?宣宗微服私訪不是祖製嗎?


    天子、勳貴、將領同士卒們同甘共苦,難道不是祖製嗎?”


    張縉彥一噎,他委實沒想到崇禎會拿太祖和成祖說事。


    崇禎見好就收,換了話題,問道:


    “張縉彥,京營嚴重缺餉,不知道你府上還有多少存銀?”


    張縉彥聞言立刻“忘了”祖製的話題,被崇禎牽引著回答道:“臣府上已經沒有存銀了。”


    崇禎又看向魏藻德:“你呢?”


    魏藻德看著崇禎在城下豪氣發餉的架勢,生怕被勒令助餉,忙道:


    “臣府上也窮的揭不開鍋了!”


    崇禎笑了:


    “原來二位愛卿都是清廉之官啊!你們給朕透個底,家裏到底還有多少存銀,總不能一兩都沒有吧。”


    張縉彥心道:【少說點,縱使被陛下拿走也不心疼。】


    “陛下,臣府上還有存銀670餘兩,臣寧願全家餓肚子,也要拿出助餉。”


    魏藻德立即跟進:“臣府上還有300餘兩存銀,願意全部拿出來,助餉!”


    話罷,他心裏驚道:


    “我不是來勸諫的嗎?怎麽莫名其妙地成了助餉?還捐了300兩,這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麽,可惜了!”


    張縉彥亦是心驚:


    “為何我感覺對陛下的敬仰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甚至想說出實際家底,全部捐出來呢?


    我怎麽可以這樣毫無人性?不能,不能這樣!我不是沒有人性的人!”


    崇禎喜道:


    “愛卿真是忠臣啊,李若鏈、王相堯,你們立刻帶人去將他們府上全部的現銀都搬來西直門!”


    “遵命!”


    【什麽!這怎麽行?我家的銀庫哪能見光!】


    張縉彥和魏藻德驚呆了,一起高叫:“陛下,我們自己回家取就可以!”


    崇禎搖頭:


    “你們一把年紀就別如此奔波了,還是讓這些小夥子去吧,他們跑得快,搬得多!”


    “這……陛下……我們不怕累!”


    “不不不,兩位愛卿如此忠君愛國,寧願全家餓肚子,也要獻出府上的全部存銀,怎麽還能讓你們親自搬運呢?”


    張縉彥正要繼續說話,孫光和高文采同時趕來城下,高聲道:


    “陛下,臣奉旨查抄一處無主宅院,一不小心搜到了現銀18萬兩,現已運到。”


    “陛下,臣奉旨查抄一處無主宅院,在其仆從的帶領下,找到了現銀22萬兩,現已運到。”


    周奎聞言,雙腳一軟,險些栽倒。


    魏藻德聽了二人匯報,立刻聯想到自己即將麵臨的境地,頓時軟了,噗通倒在地上。


    張縉彥亦是兩眼發黑,胸口悶氣,整個人都萎了。


    崇禎看他們如此,急道:“三位愛卿被救國的銀子閃到腰了!來人,扶他們去休息。”


    話罷,他轉頭看向其他官員:“你們願不願意捐銀助餉?”


    有人迅速反應過來,急道:“臣這就回家取錢。”


    話罷,顧不得君前失儀,飛一般跑了。


    此話給眾人提了醒,知道決不能讓崇禎派人去家裏“取錢”,皆高聲請旨回家取錢,撒丫子就跑。


    幾個呼吸的功夫,西直門內便清靜下來。


    麵對麵發工資模式,繼續進行。


    角落裏。


    闖軍細作目瞪口呆:


    “剛剛還擁擠不堪,怎麽瞬間不見人影了?早知道就不讓刺客退回來了!現在再想混進去,有些難!”


    ************


    崇禎分完銀子,將此地的守將替換下來,命高文采留下守城,看了看時辰,沉聲道:


    “還有兩個時辰就要日落了,朕來不及挨個前往京師的城門,隻能撿最重要的幾個城門發餉。


    王大伴,你去宮裏將太子和定王接出來,派精幹之人輔佐他們代朕發餉。


    太子去內城的安定門、東直門和朝陽門,定王去正陽門、崇文門和外城的東便門、廣渠門!”


    王承恩掃了一眼失魂落魄的魏藻德和張縉彥,低聲道:


    “陛下,皇子出宮恐怕會迎來更多的官員集中勸諫!尤其是那些禦史!”


    崇禎想起那些敗類的嘴臉,應道:


    “誰來勸諫,就讓誰捐出家中全部的現銀,當然,這算朝廷借的,等賊兵退了後,朕可以還給他們。”


    王承恩心道:


    【捐幾百兩肯定能還回去,借十幾萬兩估計隻能交給都察院、刑部和大理寺查辦了。


    當然,交給東廠、錦衣衛查辦,效果更佳。】


    想到這,他嘴角一勾,高聲道:


    “遵旨。”


    崇禎立刻帶人往南,奔去外城西側的西便門和廣安門。


    他之所以如此注重京師西側的城門,要親自前往,是因為明天李自成會自西而來,率先猛攻西城。


    當夜,阜成門、西直門、廣安門便被人偷偷打開,引闖軍進入京師。


    因此,崇禎今天必須先穩住這些地方的守軍。  ************


    待崇禎趕到內城與外城之間的宣武門時,這裏駐守的官兵已經翹首以盼了。


    一見到黃羅蓋傘,立刻開始跪拜高呼。


    “萬歲”二字響徹城內外。


    崇禎也不多言,更沒有繁文縟節,剛剛抵達就派人將西便門的將士喚過來。


    和宣武門守軍一起領餉。


    底層將士和民壯見皇帝真的如傳聞中那般親自發餉,皆激動的熱淚盈眶。


    “陛下真仁義啊!”


    “你看,這會兒,不時有官員拿小包銀子送過來!這都是因為受到了咱們皇帝仁德的感化啊!”


    “報!”


    就在兩個城門的士卒開心領餉時,一道長長的”報“字傳入每個人耳中。


    眾人聞聲看去,隻見李若鏈、王相堯運著好幾輛馬車興高采烈的趕來。


    王相堯大聲稟報:


    “陛下,張大人、魏大人和他們的家人朋友,還有沿途遇到的仁人義士,共捐了52萬兩現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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