魘夢找了幾個幫手,工作效率肉眼可見的提升了不少,凜光一開始對這一決定的懷疑也在見識了這幾個孩子的果斷後逐漸消散。


    總歸那幾個孩子也不會礙著他的事,這裏又是魘夢的地盤,作為客人,隻要看熱鬧就好了。


    ————


    ————


    “隻要纏上繩子,就可以把人殺了?”


    凜光將那跟普通繩子沒什麽區別的繩索拎起來甩了甩。不論是外觀,重量,還是觸感,都和他知道的繩子沒什麽區別。


    “因為裏麵融進了我的血,和車票一樣,隻是一個媒介而已。主要還是依靠我來操作的。”


    魘夢耐心的為男孩解釋。


    “凜光這麽好奇的話,要試試嗎?”


    語氣異常溫和,似乎並沒有惡意,但那雙眼睛直直的盯著凜光,又像是黑暗中蟄伏的野獸。


    “好啊。”


    凜光答應的很爽快,即使玉壺在他的腦袋裏已經完全是在吼叫的阻攔。


    ‘你是瘋了嗎臭小子!那家夥一直盯著上弦的位置你不知道嗎!如果非得要找死的話還不如進我的肚子裏!’


    腦袋裏的聲音直到繩索被係在手上都沒停止,繩索的另一端係在那個女孩的手腕上。


    “我,我要破壞他的核心嗎......”


    女孩的臉上有些無措,她已經和凜光他們相處了一段時間了,深知這兩隻鬼的關係一直很不錯,但現在,她竟然要殺了其中的一個嗎......這是她可以做的嗎?


    “可以嚐試一下,沒問題的吧,凜光。”


    魘夢溫聲開口,凜光掃了他們一眼,以沉默作為允許。隨之毫不猶豫的看向那隻手。


    手背上的嘴巴張開,張合間凜光合上了眼倒在椅子上。完全是沉沉的睡過去。


    “我真的可以,去破壞他的核嗎?”


    女孩將繩子係好後再次不確定的詢問,魘夢這次肯定的點頭。


    “如果你能將他的核破壞了,我就送你一場好夢哦。”


    懸吊在眼前的肉最能吸引獵犬,女孩的目光從動搖到堅定也隻是在一句話之間,那隻手攥緊了繩索,深呼吸後慢慢的調整狀態,在心底默數,直到潛入夢境之中。


    ————


    又是一場直到頭顱被砍下才蘇醒的漫長夢境,睜眼時繩索依然在手腕上,他還能醒來,那就代表......


    “真是奇怪....為什麽呢?明明睡了這麽久,這孩子卻一直沒能破壞掉核呢....”


    魘夢困惑的歪著頭,看向唯一知道答案的女孩,與一直沒有動作睡得異常平穩的凜光不同,那孩子從閉上眼不久後,就皺緊了眉,呼吸也逐漸變得急促,似乎很辛苦的樣子。


    遲一步才睜眼的女孩像是從噩夢中驚醒,跪倒在地上拚命喘息,凜光坐起身看過去,困惑的歪了歪腦袋。


    “發生什麽事了?”


    和他有同樣困惑的是魘夢,兩人的目光一致的看向劇烈喘息的女孩。


    “根本!就沒有核!鬼是沒有核的對吧!”


    女孩抬起頭不管不顧的朝著麵前兩隻鬼失控的叫喊。


    “不,雖然我並不會把血鬼術用在鬼的身上,但按照道理來說,凜光的夢境應當也是有核的存在才對。”


    魘夢立刻否定了女孩的言論,但後者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扶著旁邊的椅背,狠狠地搖頭。


    “不可能!那裏根本什麽都沒有!黑乎乎的一片,什麽也看不清,地上隻有雪!到處都是雪!風像是刀子一樣......卷起雪的時候比刀子還疼!除了風和雪什麽都沒有!我到處都找了!什麽都沒有!完全就是一片黑!”


    說是激動,不如用崩潰來形容更合適,凜光很難想象出麵前的女孩到底是經曆了怎麽樣的事。


    “哎——?是嗎......”


    魘夢拖著長音扯出笑容,手掌撫摸著下顎,饒有興趣的看向男孩。


    “明明是這麽溫順的凜光.....真是不可思議呢......”


    魘夢從前沒有過踏進別人夢境的想法,那樣的行為具有風險,如果精神陷入進去而肉體受到襲擊,或是精神受到損傷,那就實在是太危險了。


    但難得,他卻也有了好奇,凜光的無意識領域會是什麽樣,核又會是什麽樣,他都很好奇。


    “真是辛苦了呢。”


    無邊無際的風雪是什麽樣的,像是刀子一樣的風,比刀子還疼的被風卷起的雪又會是什麽樣,凜光不知道,也沒興趣主動去嚐試這種痛苦,他隻是看著在暴怒之後脫力跌坐在地上的女孩,悠哉的調侃了一句。


    ‘算你小子運氣好。’


    憤憤不平的聲音在腦袋裏回響,凜光撐著腦袋,無聲地回複。


    ‘才不是運氣好,是覺得不會死在這裏。’


    這樣的話無疑會招來更強烈的反駁,所以凜光在說完之後就收回了意識,將那扇門迅速的關上,多的一句都不聽。


    “說起來,據說這輛列車,要被送去檢修了,到時候你要去哪裏。”


    “大概會找別的地方稍微避一下吧,車裏的那幾位最近鬧得很歡,也許會引來比較強的獵鬼人,甚至會引來柱也說不準。”


    柱嗎。凜光撐著腦袋,並沒有魘夢的那種擔憂,不如說他其實心底是有些期待見到柱的,杏壽郎,忍,都是他認識的柱,他從前還見過一位,巨石一樣高大又過分健壯的家夥,那似乎也是個柱,說起來,之前和杏壽郎坐在一起的那個......是叫實彌嗎,那家夥似乎也是柱。


    雖然無慘說要他多認識一些朋友,人類也沒關係,鬼殺隊的最好。


    但他現在認識的鬼殺隊成員......是不是稍微多了點?


    要是那些家夥真的如同夢中一樣朝著他揮刀,他是該往後躲開,還是該站著不動呢。


    “這麽說起來,凜光是準備去哪裏躲著呢?”


    魘夢的話讓凜光從回憶中抽身,他輕輕搖頭。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裏待著。”


    魘夢也許需要躲閃,但對於凜光,他哪裏都不去躲著,就已經足夠隱蔽了,他本就不害怕那些獵鬼人,也有自信可以甩開不認識的那些柱。


    而且留下的話,跟那些逗留在車廂裏的‘野狗’待在一起,遇到鬼殺隊成員的概率應該會更高一點才對。


    ——————


    ——————


    (風雪)


    紬見過很多人的無意識領域,也涉足過很多人的夢境,有時候她會多觀察一些別人的夢,有時候則不會。


    現在就是不會的那種特殊情況,大人許諾了,隻要她破壞掉這家夥的核就會給她一場好夢。


    雖然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要到這個地步,雖然那小子平時對他們也談不上不好......但她需要一場好夢,她需要一場屬於她的幸福的夢。


    所以就算是看起來比自己還年幼的孩子,她也不會猶豫,而且這家夥也是鬼,鬼之間的內訌也不能算在她頭上才對。


    男孩做的是一場發生在夜晚的夢,月光高懸,將整個夜晚都照亮,夢境的主人就在山下的小木屋前,她以那裏為中心,挑了個方向便奔跑起來,直到撞上無形的牆壁,鋒利的錐子刺穿無形的牆壁,隻在一瞬,裂縫之中湧出狂風,風像是刀刃一樣擦過臉頰,紬下意識的摸向臉側,無形的風並沒有劃破皮肉,但痛苦的程度沒有半分減少。


    這是紬從未見過的世界。


    一片漆黑,無邊無際的黑暗像是能將人吞噬,這裏的月光照進去也隻能勉強點亮眼前的一小片區域,而地上是模糊的白。


    鞋底踩上去,吱呀吱呀作響的聲音才讓她發覺這是一片雪地。


    風毫無預兆的刮起,狠狠地吹過,又不知不覺停歇,沒有任何建築物,沒有任何指向標的黑暗雪地,在前行不久後就根本找不到來時的方向,即使她拚命地奔跑,在雪地裏跑的大汗淋漓,也沒能找到半點像是核的東西。


    而在這期間,不斷刮起的風卷起地麵上的雪,吹過時幾乎帶走了她的一層皮肉。


    這不像是她來刺殺,更像是她被扔到這地方受刑。


    找不到,哪裏都找不到,雪地裏什麽也沒有,天空中什麽也沒有,往四周望去,除了無邊無際的黑,什麽也沒有。


    隻有風和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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