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門大街到市井小巷。


    他們已經數不清照顧了多少個攤販的生意。


    蔣武不明白,但堅守本分,眼觀六路,時刻警惕。


    春叔很是欣慰,這樣又何嚐不是一次良愈。


    久居深宅,是該出來見見日頭的。


    天芝已經找不著邊了,早就在各色裏花了眼。


    隻因秦墨言解了她的禁錮,允了女子本心...


    並稱今日公子買單!


    似是不敢相信


    小丫頭愣了好一會兒,才興奮著瞪圓了眼睛確認。


    繼而感激涕零地就往那琳琅滿目的首飾攤探去。


    身為男子退身是為拘禮。


    故此,在玉動珠搖的攤鋪對麵,三道身影就這麽矗立著等小丫頭過癮。


    別提多打眼了!


    不免被行從的紅飛翠舞吸引著視線。


    商者皆精,一看小丫頭有來頭,就更是擺足了殷勤。


    “小姐,看看這個”


    “還有這個、這個、都是咱家的新樣式,小姐戴了定是好看”


    “小姐一看就是有眼光的,慧眼識貨”


    “......”


    隻一會兒的功夫,天芝的麵前就已經是藝彩多樣,目不暇接。


    奈何在攤主的極力推銷裏,小丫頭偏偏拿起了那支帶葉竹青的翡翠玉簪。


    是個很簡單的雕飾。


    在一眾簪飾裏,幾乎沒什麽存在感,也最素。


    可天芝看的卻很認真。


    形色的人群裏,秦墨言就這麽盯著幾步之外的那一抹白,經久都未出聲。


    宮裏的飾物皆是禦賜,宮製釵飾被身份場合所禁錮。


    款式大多以質感價值、得體、莊重為主色。


    眼前的這排雖質地欠些,卻是舉目可見的別出心裁。


    這就是革新與自由的魅力...


    不免讓人想到階級層麵的身不由己。


    眼看著天芝拿著玉簪對店家點頭致禮,正欲轉身


    “嘶”


    一聲馬鳴伴著疾馳的馬蹄,與車輪聲便從街角突兀而至。


    “公子”


    “公子小心”


    幾乎是本能反應,蔣武和春叔同時出手直接護住了身前的人。


    秦墨言打算揶揄小丫頭的笑容就這麽僵在臉上,霎時無色。


    馬車過街隻是一瞬。


    但奔馳的馬車和竄動的人群阻礙了視線,那抹白就這樣被淹沒在了人流裏。


    天芝?


    蔣武職責所在不能離開,暗衛迅速出動。


    秦墨言擔心人摔倒,造成踩踏事件。


    就想幫忙,結果被兩人堵的死死的。


    掙脫不開!


    看著這一幕,對麵角樓之上,傳來一聲輕嗤:


    “有意思”


    ......


    好在虛驚一場!


    等天芝歸位。


    春叔說啥都不允許‘拋頭露麵’了,於是尋得一茶樓休憩。


    從門口進來,秦墨言就撐了扇,掩下訝異之色。


    前朝昏君的斷層效應,看來被整頓的不錯。


    從前民不聊生,世家卻君臣同樂。


    勾欄瓦子、酒樓茶館,都是常見的娛樂場所。


    如今不僅街上少見紈絝,茶樓更是除了彩樓歡門之外,也被換上了名人字畫,擺設四時花卉,看起來就高端了不少。


    更像是文人墨客的品鑒之地!


    特別符合他這種‘滿腹經綸’的逼格。


    入座窗邊,臨街看去,那才是真正的一片祥和。


    人潮更迭,百姓安居樂業,女子雖有裝束之約,卻也結伴同樂,可以上街。


    秦大公子不禁感歎道:


    “我民之安,必如日之恒久,陛下如此聖明,實乃百姓之福”


    “......”


    話音一落,滿堂寂靜。


    秦墨言回頭,才發現大家都有些心不在焉。


    待茶點上齊,春叔的麵色都還未落。


    非要把過脈才算安心,隨即對馬車闖街的行為深惡痛絕:


    “天子腳下,皇城中心,竟還有人如此放肆,簡直視王法於不顧”


    身為禁衛統領,蔣武的臉色同樣甚是難看。


    京城守衛剛換血不久,此舉明顯就是在挑釁。


    簡直就是太歲頭上動土。


    若不是今日要事在身,定是要管一管的。


    天芝剛摔了一跤,正在氣頭上,麵上也不是老好看。


    秦墨言收扇,兀自收心安慰:


    “大概是有什麽急事吧,否則哪個不要命的敢如此猖狂,單是百姓的口水都夠淹死人了吧?”


    “公子真是心善,百姓哪敢言呐,剛剛奴婢聽人痛斥,不像是頭一次呢”


    秦墨言蹙眉:


    “是嗎?那這麽看來,京城也並非麵上這麽祥和?”


    他這話一出,蔣武就提了耳。


    還未來得及出言提醒,隔壁就傳來了一句:


    “幾位可是外來戶?”


    “......”


    忘了茶樓為聽書聽曲兒方便不隔音這茬了。


    他用扇子壓下蔣武的警惕,應道:


    “兄台何出此言?”


    “自然是為了提醒,實不相瞞,觀察幾位半天了,當真是招搖的緊啊”


    “招搖?”


    “難道不是嗎?現下世家子弟哪個不是躲得躲藏的藏,生怕被人覬覦,閣下倒是無所顧忌,正裝出行,美人在側,絲毫不懼”


    “......”


    哦,怪不得,覺得哪裏怪異。


    按理說,盛世之下世家子弟多喜繁聚


    年少俊秀,詩酒風流。


    但今日看下來,的確是婦孺居多。


    “躲?為何要躲,與國之泰,豈非是幸事?”


    “幸事?將軍一令,跑斷三軍,帝王一言,還不天下陪同,誰人不知我們如今的君上口味特殊,不愛美色偏愛英武,底下這群中庸就算是為了博君一笑,也自是挖空心思把人送到龍榻上去,閣下這等姿色,怕是連中宮那位都得遜色,還是低調些好”


    “放肆!!”


    異口同聲的一句默契而起,春叔手下的茶杯應聲翻落。


    把當事人都嚇了一跳。


    秦墨言默默扶起杯子,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奈何這一屋子戾氣壓都壓不住。


    別說春叔與暗衛了,單是蔣武的眼神,看起來就已經能殺人了。


    “......”


    秦墨言沉了口氣,為了顯得自己氣勢足,幹脆站了起來。


    以身為礙立在了屏風之間:


    “不知兄台這都是從哪聽來的閑言碎語,可知這是殺頭之罪?”


    “嗬,正所謂身正不怕影子斜,京城貴胄裏都行成一股風了,難道還能是妄言不成”


    “......”


    “這從前都說望女成鳳,如今卻是怕兒成龍,一旦被挑中,為官仕途也就到頭了,不僅斷子絕孫,還被留為質子,不想效命都不成”


    果然,邏輯閉環。


    秦墨言聽的頭疼,於是反問:


    “既如此,那兄台為何不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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