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朝鮮的情況很複雜,根據軍務院掌握的情況,率部侵襲朝鮮的建虜主將,乃奴酋第八子黃台吉,隨其出戰的尚有薑弘立、金景瑞、吳信男、樸蘭英等人,尤其是這個薑弘立所在薑家,在朝鮮本土的名望很高!”


    在乾清宮正殿內,軍務院大臣魏光緒表情嚴肅,站在一張懸掛的輿圖前,向內閣及兵部諸臣講述著情況。


    “而從今歲的正月起,遼左前線的局勢就有變數,建虜奴酋努爾哈赤調集麾下大軍,頻頻的襲擾遼左前線各處,其想以此來吸引我軍注意,繼而擾亂他們想趁勢侵襲朝鮮之實。”


    “在過去的數月間,遼東總督府急遞進京的軍情,我戍遼各部與建虜各部展開反複拉扯的戰事,隻是在頻頻的交戰之下,建虜似有假借我軍之手,以消耗此前被征服的葉赫、哈達等部不服管教的青壯!”


    “在遼左各處戰局反複拉扯期間,以黃台吉為首的建虜偏師,從寬甸諸堡一帶橫渡鴨綠江,對朝鮮北部的平安左右兩道展開侵襲……”


    朱國祚、錢謙益、孫如遊、畢自嚴、王象乾、孫承宗等一眾內閣大臣及兵部大臣,在聽到魏光緒所講明的種種時,一個個的臉上流露出複雜的神情。


    特別是錢謙益、孫如遊他們,錯非是這次朝鮮來使跟隨天津所譴信差來京,他們根本就不知朝鮮竟然爆發戰事了。


    也恰恰是這樣,使得錢謙益他們在看向魏光緒、金鉉等軍務院諸臣時,那眼神都徹底的變了。


    別看軍務院特設許久,但是在朝一直都不顯山不露水,盡管軍務院總攬平叛諸事,可平日裏是很低調的。


    隻是這次在談及到朝鮮的情況,甚至是遼左前線的戰局時,以魏光緒為首的軍務院諸臣,不僅能夠將詳細的情況講明,甚至還將相應的輿圖卷宗悉數找來,這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軍務院幹的事情,不應該是兵部幹的嗎


    天子對於軍務院的重視,隻怕遠超朝中諸臣所想啊!


    “朕是真沒有想到啊,這以下犯上的建虜叛軍,一個個的野心與胃口竟這般大。”在此等形勢下,坐在寶座上的朱由校,此刻眼神淩厲道。


    “襲擾我大明遼疆就算了,他們居然還敢分兵去侵襲朝鮮,這擺明就是沒有把我大明放在眼裏啊!!”


    對於朝鮮的謀劃部署,朱由校其實一直都是在等。


    等著朝鮮本土譴派使者來明!


    當初朝鮮王世子李?進京朝貢,自己想在濟州島開個港口,為加強與朝鮮的海貿往來,甚至是增強大明海上力量謀勢,但是這一謀劃並沒有能如願,哪怕是將李?給放回到朝鮮了,此事就一直在擱置。


    由於在過去的數月間,京城也好,地方也罷,發生的事情太多了,這也讓朱由校將此事給放下了。


    現在朝鮮來使求大明了,那一切就變得不一樣了。


    在濟州島開個港口,已經無法滿足朱由校的胃口了!


    朱由校要將濟州島全拿下!!


    濟州島的海上位置太突出了,毗鄰朝鮮半島,東望倭島,西臨黃海,南眺東海,更別提濟州島跟琉球群島是距離最近的!


    徹底將濟州島給控製住,不僅能為大明海防掌控主動,還能借助此地饒過朝鮮海峽,或對倭島造成海上威懾,或迂回至朝鮮的鹹鏡道,以此作為跳板去捅建虜的後門,甚至隻要大明想驅逐竊據琉球諸島的薩摩藩,那也是很容易實現的。


    大明是要參與進大航海的,且必須要在大航海中強勢崛起,唯有這樣,大明才能積攢渾厚的積累,為本土集約型手工製造業蓄勢,隻守著大明的一畝三分地,這絕對是滿足不了朱由校的胃口的。


    “陛下,當前對我大明而言,出兵馳援朝鮮抗擊建虜,恐難度是有些大的。”在此等形勢下,畢自嚴表情嚴肅,上前作揖拜道。


    “除了遼東的建虜平叛,川貴的土司平叛外,對北疆河套諸部的震懾,加之兩淮匪亂的鎮壓,這使我朝精銳出動很多。”


    “此外北直隸、山東、河南、兩淮等地的賑災諸事,眼下都還沒有徹底結束,在此等形勢之下,若是我朝出兵馳援朝鮮的話,恐對於國庫的負擔會很大。”


    “臣附議!”


    “臣附議!”


    朱國祚、錢謙益、孫如遊等一眾大臣紛紛上前附議。


    “雖說我朝麵臨的困境眾多,但是出兵馳援朝鮮一事,我朝必須要做。”在此等形勢之下,王象乾皺眉上前道。


    “如果放任建虜肆虐朝鮮,且不說此事會對大明造成何等影響,其他藩屬國會如何看待大明。”


    “單單是朝鮮叫建虜攻陷,那對於遼東的威脅會成倍激增,建虜竊據的建州三衛等地苦寒,治下人口較少,一旦他們能將朝鮮給降服的話,那不止是人口,包括所需的糧食,隻怕都能從朝鮮大批劫掠。”


    “不錯。”


    孫承宗緊隨其後道:“朝鮮跟遼東挨的太近了,如果坐視建虜侵襲朝鮮,而我朝沒有任何反應的話,那今後牽扯到遼東的局勢,隻怕會出現較大的變數。”


    “更別提在遼東這片地界上,還毗鄰著諸多的草原各部,特別是虎墩兔憨對我朝的態度一向不明,若是遼東的局勢出現反複,難保以察哈爾為首的漠南草原諸部,不會趁勢對遼東展開威脅啊!”


    聽到虎墩兔憨這個名字時,朱由校雙眼微眯起來,一直以來受到遼東局勢的影響,大明上下關注最多的就是建虜八旗,卻對以察哈爾為首的漠南諸部關注不夠,而這個虎墩兔憨乃是蒙古大汗,是黃金家族的嫡係後裔、達延汗的七世孫!


    此人是萬曆三十二年繼承汗位,現在已至而立之年,且此人是有野心的,一直想試圖恢複蒙古的統一,重建成吉思汗的霸業,不然此人就不會改教。


    不過虎墩兔憨生不逢時,蒙古汗權不振已經很久了,漠南的科爾沁、內喀爾喀、土默特、鄂爾多斯諸部各自為政,蒙古大汗隻能支配遼河套的察哈爾部,僅被漠南諸部奉為名義上的共主。


    而像漠北的外喀爾喀更不承認蒙古大汗為共主,至於漠西衛拉特幹脆就跟蒙古帝國為敵。


    更別提努爾哈赤統領的建虜八旗,一直想將漠南草原諸部給逐一降服掉,而到現在,科爾沁草原諸部跟建虜的關係就很曖昧。


    在原有時間線上,真正讓建虜強盛起來的,不是建虜侵占了遼東多數土地,而是通過與科爾沁諸部不斷聯姻,在持續不斷的對外戰爭中,讓草原諸部參與其中,奠定其在漠南地區的地位,這才使得建虜八旗不斷變強。


    而黃台吉定滿洲,更國號,除了滿洲八旗之外,先後特設漢軍、蒙古八旗,建立仿照明製的國體,這更是進一步增強了建虜的底蘊!


    即便不考慮虎墩兔憨這個家夥,單單是率部侵襲朝鮮的黃台吉,朱由校就絕不會坐視朝鮮而不管的。


    這不符合大明的利益!


    “譴派大軍馳援朝鮮,這是沒有任何商量的。”


    想到這些的朱由校,語氣鏗鏘有力道:“既然朝鮮是我大明藩屬,眼下遭到外敵的侵掠,那我大明作為宗主國就不能不管,孫卿,牽扯到援朝抗虜一戰,朕有意讓你親自掛帥,統我大明天軍赴朝參戰,不知孫卿可願為朕分憂”


    嗯


    聽到這裏的內閣及兵部諸臣,甚至是軍務院諸臣,無不錯愕的看向孫承宗,誰都沒有想到援朝抗虜一戰,天子居然會有意讓孫承宗掛帥,讓內閣群輔去統兵參戰,這還真是很少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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