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巡撫!”


    “袁巡撫!”


    濟南城官驛內,幾名廉政院的職官追著,臉色陰沉的袁可立,根本就沒有理會他們,步伐極快的朝前走著。


    袁可立怎麽都沒有想到,崔呈秀居然把孔胤植給抓了,他在知曉此事時,是根本都不敢相信的!


    “袁巡撫,您怎麽屈尊來此了”


    在官驛的內院,李夔龍麵露笑意,看著趕來的袁可立,心裏沒有絲毫意外,迎上前對袁可立一禮道。


    “崔廉憲呢”


    袁可立停下腳步,表情嚴肅道:“本撫找他有事。”


    “廉憲就在正堂。”


    見袁可立這般,李夔龍也不氣惱,保持笑意道:“袁巡撫這邊請。”


    “嗯。”


    袁可立應了一聲,便撩袍朝正堂而去,李夔龍眼神示意那幾名廉政院職官去忙,隨後便跟著袁可立一起前去正堂。


    官驛正堂。


    “袁巡撫來了。”


    本坐著的崔呈秀,見袁可立來了,臉上露出淡淡笑意,起身相迎道:“可是為孔胤植而來”


    “崔廉憲知道”


    走進正堂的袁可立,盯著崔呈秀說道:“崔廉憲可知孔胤植的身份”


    “當然知道。”


    崔呈秀微微一笑道:“當代衍聖公的繼子嘛,京城已有消息傳出,衍聖公恐怕是時日無多了。”


    “既然崔廉憲知曉,為何要抓孔胤植”


    袁可立皺眉道:“莫非廉政院要查的漕運,跟他孔胤植還有什麽幹係不成”


    原本在袁可立的心中認為,崔呈秀所領廉政院人手,奉旨趕來山東查漕運案,是能幫他積極破局的。


    萬沒想到崔呈秀竟然給他挖這麽大的坑!


    作為山東巡撫的袁可立,對於孔胤植這個人並不在意,別說是衍聖公的繼子,即便是親子,隻要沒有承襲衍聖公之爵,那什麽都不是。


    然而現在情況就特殊了,當代衍聖公恐命不久矣,作為衍聖公唯一的繼子,必然是要承襲衍聖公之爵的!


    在這個節骨眼上,崔呈秀居然把孔胤植給抓了!


    還是在濟南府治下抓的!


    不管孔胤植為何沒有急著去京城盡孝,可知曉此事的袁可立,絕不能當做什麽都不知曉啊。


    “還真讓袁巡撫說對了,這個孔胤植就是跟漕運案有關。”


    麵對袁可立的質詢,崔呈秀收斂笑意道:“在抓孔胤植之前,本官還命人抓了幾個孔家的人。”


    居然還有!


    袁可立聞言心下一驚,難以置信的看向崔呈秀,這消息他先前根本就不知,廉政院的保密措施還真夠強的。


    “還抓了誰”


    袁可立問道。


    “這個本官就不便答複了。”


    崔呈秀卻道:“袁巡撫也知,我廉政院此來山東,是奉旨來查案的,所以在沒有查清之前,還請袁巡撫見諒。”


    “那崔廉憲可曾想過你們這樣做,如若曲阜孔家得知此事,會在山東掀起怎樣的風波”


    袁可立皺眉道:“此事要是鬧到京城去,會給朝堂產生怎樣的影響天下會怎樣看待此事”


    “當然知道。”


    崔呈秀不急不躁,在袁可立的注視下,撩袍坐到官帽椅上,“若是有別有用心之輩挑起風波,那在山東治下必有大批讀書人,蜂擁濟南府而來,至於廉政院暫駐的官驛,隻怕會被圍堵起來。”


    講到這裏時,崔呈秀端起手邊茶盞,悠哉的呷了一口,見到此幕的袁可立,眉頭皺的更厲害了。


    “既然崔廉憲知曉這些,那接下來打算怎樣辦”


    袁可立冷哼一聲,朝一旁的官帽椅走去,隨後也撩袍坐下,“查案查到曲阜孔家,這事兒要是處置不好,必會在山東引起大混亂!”


    “該怎樣辦就怎樣辦。”


    崔呈秀將茶盞放下,神情自若道:“既然本憲敢抓他們,那就是有確鑿證據的,更何況此次抓的,還不止他們曲阜孔家的人,濟南府德王一脈中,本官還命人抓了幾名宗室,廉政院既是奉旨查案,那向來是對事不對人,隻要有牽扯進來的,本官都會抓來審訊。”


    瘋了!!


    聽到此言的袁可立,第一反應是崔呈秀瘋了,可是緊接著袁可立卻回過神來,崔呈秀這般氣定神閑,敢派人去抓這些人,勢必是有某種篤定的。


    難道是天子授意的


    這一刹,袁可立想到了什麽。


    “曲阜孔家即便再厲害,再尊崇,那也要看跟誰比較吧”


    崔呈秀撩撩袍袖道:“地方的宗藩宗室,不管怎樣說,那都是我朝地位最高,身份最尊崇的吧”


    “牽扯到廉政院奉旨督辦的漕運案,德王一脈的都被抓了,難道涉及到曲阜孔家就抓不得了”


    “更何況在袁巡撫來之前,本官還譴人去了兗州與青州,魯衡兩脈也有一些宗室,是要抓到濟南府審訊的。”


    “還有,袁巡撫此來官驛找本官,為的不止是被抓的孔胤植吧,而是兗州府暗藏的那些醃?事吧。”


    這個他也知曉了


    袁可立臉色微變,看向崔呈秀的眼神都變了,的確,若單單隻是孔胤植一事,還不能讓袁可立親來此地。


    而恰恰在此之前,得知兗州府暗藏的一些醃?事,關鍵是他事先竟然一無所知,被底下的人欺瞞至今,這讓袁可立敏銳的發覺到山東藏得事很大!!


    “袁巡撫,咱們其實是一類人。”


    見袁可立不言,崔呈秀繼續道:“都不想讓山東生亂,隻不過本官要查的是漕運案,而袁巡撫要確保的是整個山東安穩。”


    “但咱們都是大明的臣子,不是某些魑魅魍魎的家臣,眼下山東的情況,遠比你我所想的要複雜,可即便是這樣又如何”


    “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該抓的人還是要抓,現在漕運案不是關鍵,關鍵是山東治下的安穩啊!”


    “既然崔廉憲知曉這些,那為何事先不跟本撫通氣,就直接抓這些頗受爭議的人”袁可立看向崔呈秀道。


    “這點的確是本官的錯。”


    崔呈秀卻道:“隻是事發突然,若是不采取果決措施,隻怕有些事情啊,就會朝更失控的方向發展了。”


    “你想要本撫做些什麽”


    袁可立聽出了弦外之意。


    “接下來的這段時日,本官想要拜托袁巡撫,陪本官唱好一出戲。”


    崔呈秀撩袍起身,朝袁可立一拜道:“這出戲要是能唱好的話,不僅能確保漕運案安穩查下去,還能保障兗州府短時間內不亂。”


    袁可立卻道:“兗州的事情,本撫既然已經知曉,那肯定不會不管的。”


    “袁巡撫不會真的以為,此來山東的就隻有廉政院吧”


    崔呈秀聞言,看向袁可立反問道:“若真是隻有廉政院,那?我收到的那些密信,難道是憑空出現的”


    這下袁可立卻沉默了。


    聽崔呈秀這樣講,袁可立第一時間想到遠在京城的天子,隻怕從一開始的時候,山東一些情況被天子知曉,那有些謀劃就開始悄然推動了。


    而先前收到的密旨,讓山東巡撫衙門秘密籌措的錢糧,使得袁可立想到隻怕在誰都沒關注的地方,早就有大軍開始聚集了。


    “那你想要本撫做些什麽”


    想到這些的袁可立,強壓心頭的驚疑,看向崔呈秀說道。


    “閉衙養病。”


    崔呈秀言簡意賅道。


    嗯


    聽到崔呈秀這樣講,袁可立卻眉頭緊蹙,直覺告訴他事情肯定沒這樣簡單,這個決定他現在不可能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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