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吧。”


    看著諸臣離去的背影,朱由校倚著軟墊,隨手從禦案上拿起一封奏疏,在旁服侍的劉若愚依舊低著腦袋,似乎對此一點都不奇怪,而就在此時,在一處屏風後卻突然探出個腦袋。


    本想著觀察一二的朱聿鍵,卻被身後站著的朱由檢推出,朱聿鍵回首瞪了眼,二人朝禦案前走去。


    “皇兄。”


    “陛下。”


    聽到二人的行禮聲,朱由校沒有抬頭去看,依舊在禦覽著所持奏疏,“說說吧,這場禦前廷議琢磨出什麽門道了。”


    朱由檢、朱聿鍵相視一眼,卻彼此示意對方先講,對二人的這些小心思,朱由校早就見怪不怪。


    “那看來這場考評,你們是無法通過了。”朱由校向前探探身,將所持奏疏放下,順手拿起一旁禦筆,便開始批閱。


    “臣弟琢磨出些門道。”


    朱由檢見狀忙作揖稟道:“這場召開的禦前廷議,看似是商定遼東總督與巡撫之職,繼而以厘清遼東秩序,確保遼東整體安穩,避免治下再生大的紕漏,隻不過遼東巡撫將不再提督軍務,卻暗藏有陛下的高瞻遠矚。”


    朱由校提筆批注著奏疏,對朱由檢開口道。


    朱由校嘴角微微上翹。


    想要將幅員遼闊的大明治理好,有些事情能急,但有些事卻不能急,特別是牽扯到權力構架層麵,寧可小步慢跑,而不可大步跨越,不然真有一步踩空了,那不是你想去收,就能收回的。


    朱由校又拿起一封奏疏,打斷了朱聿鍵所講。


    “臣有些想不明白。”


    “…盡管諸臣揣摩到皇兄所思所想,奈何皇兄以一道中旨,提前頒給在遼的洪承疇,算是讓他們無言以對,縱使他們心底或有不滿,或有反對吧,可有些事情奪了先機,那就必然要定下。”


    正如潑出去的水,豈是你想收就能收回的


    “想不明白”


    “明明繼續查下去,不僅能查清各地倉場虧空實況,還能嚴懲一批貪官汙吏,甚至對吏治起到整治震懾作用,您為何選擇壓住廉政院,偏要叫內閣與吏部有司,甄選一批大臣代表朝廷巡按各地呢這樣豈不是給地方鑽空子……”


    朱由校放下禦筆,抬頭看了眼朱由檢,盡管所講的一些地方,跟自己所想存在差異,但基本意思都講出來了。


    真要這樣做的話,那中樞朝廷的威儀將置於何地


    “陛下,臣有個疑惑。”


    “其二,遼東也好,北直隸也罷,表麵來看都平穩了,實則在臣弟看來仍藏有暗湧,很多事情還沒落實到位,若讓廉政院繼續追查,則有較大的可能,會致使朝堂與地方生變,特別是地方,若是虧空窟窿太大,而廉政院又咄咄逼人,隻怕鬧出民亂暴動都是輕的。”


    “臣弟想到幾點,不知對不對。”


    而就在此時,朱聿鍵卻皺眉道:“您為何要拿巡察地方這等大事,來壓涉及督撫分權諸事呢以至來參加廷議的諸臣,注意被轉移到這上麵了。”


    朱聿鍵在聽到這裏時,雙眼難免睜的很大,他怎樣都沒有想到啊,一場禦前廷議的背後竟這樣複雜。


    竟然藏著這麽多的門道。


    “其四,皇兄現在這樣做,是為今後更好的整頓吏治,若是此番巡按各地,清查的結果是向好的,而真實情況沒改變多少,那等北直隸各地調整安穩下來,廉政院恰好又查到了什麽,到時……”


    “這點在裁撤薊遼總督,改置北直隸總督著王在晉接任,同時裁撤保定、順天、宣府巡撫,改置北直隸巡撫著胡思伸接任,便體現的淋漓盡致了。”


    “先說說看。”


    朱由檢在講到這裏時,特意看了眼在旁的朱聿鍵,隨後繼續說道:“要是在接下來的數載內,北直隸與遼東兩地督撫新製,能夠起到皇兄所構思的職責,那我大明兩京一十三省將迎來一場地方變革!”


    朱聿鍵、朱由檢相視一眼,臉上流露出各異的神情。


    “其三,皇兄不想讓北直隸亂,畢竟時下的北直隸各地,聚攏著太多的破產群體,哪怕是想擠壓倉場虧空,有一個北直隸就夠了,朝廷的手段與威懾都給足了,剩下的可緩辦,不然鬧得動靜太多,萬一影響到北直隸安穩,則京城京畿必然不穩,到時必然也會影響到遼東穩定,如此就引起皇兄先前提過的連鎖反應。”


    “過去啊,打疼的人太多了,也太頻繁了,以至有些勢過於緊繃,這從鹽改受阻就能體現出來。”


    “等到那個時候,地方再出現新的問題,相互推諉,相互推責的現狀,將得到最大限度的遏製,甚至地方上的一些混淆,也將在此期間逐步斧正!”


    朱由檢輕呼一聲,隨即便開口道:“其一,皇兄不想叫遼東有反複,像熊廷弼、洪承疇皆乃皇兄所定人選,而劉鴻訓巡按遼東,亦是皇兄所定,倘若此事有所反複的話,則極有可能導致皇兄明確的治遼策,平虜方針有變。”


    “想的還算是全麵嘛。”


    朱由校言簡意賅道。


    “按先前廉政院督辦北直隸倉場虧空一案,被處於極刑的貪官汙吏、魑魅魍魎何其多,被查抄的贓銀田產何其多,難道倉場虧空僅限於北直隸嗎臣總覺得不可能吧!”


    “皇弟,?有什麽想法沒”


    朱由檢有些猶豫,看向伏案忙碌的皇兄說道。


    朱由校撩撩袍袖,繼續說道:“治理天下也好,博弈鬥法也罷,都不能一直保持強勢的姿態,過剛易折的道理要牢記,該剛就剛,該柔就柔,眼下啊到了該柔的階段,將先前取得的成果,都紮紮實實的拿下再說。”


    在朱聿鍵震驚之餘,朱由校笑著說道:“你們知道怎樣打人最疼嗎要先將拳頭握緊,再收回來,然後瞅準最薄弱之處,到時狠狠地打出去!”


    還算機敏。


    朱聿鍵回道。


    “在這個柔的過程中啊,除了要拿下先前既定成果,勢必還會出現新的事情,這其中有好有壞,而朕要做的就是明確一點,如何去利用這些好壞之事,從而給下一階段的謀劃蓄勢謀利!”


    在聽到這裏的時候,二人皆知是什麽情況了,隻怕眼下稍稍的鬆懈與放緩,是為接下來更大的風波在奠基。


    如果真等某些事情做好,隻怕隨後要涉足的就不是虧空那樣簡單,如此一來的話,將不知有多少人會牽扯進來,中樞的,地方的,盡管二人猜不到會有誰,但二人卻清楚的明白一點,真等那一日到來時,隻怕掀起的血雨腥風,將遠超現在所搞的這些動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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