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遼東新局


    轟隆~


    驚雷劃破了烏雲,雨瓢潑般的下著,鴉鶻關上下,隨處可見的殘垣與斷壁,哪怕戰爭已經遠離,可也在無聲的宣示著戰爭殘酷。


    “秦邦屏,你究竟想幹什麽?!”


    雨幕之下,披甲挎刀的戚金麵露怒容,抬腳怒踹秦邦屏,這突如其來的情況,讓秦邦屏重心不穩,重重的摔倒在水泊裏。


    “戚帥!”


    “秦帥!”


    此幕,讓不遠處所站眾親衛家丁見後,一個個臉色微變,抬腳就想要朝二人跑去,尤其是秦邦屏所跟親衛家丁,那一雙雙眼眸盯向戚金。


    “都給老子滾蛋!”


    眼神凶狠的戚金,看向跑來的眾人喝道:“這是老子跟他秦邦屏的事兒,誰敢摻和,別怪老子翻臉!”


    “戚金,你他娘的瘋了是吧!?”


    秦邦屏眼神淩厲,怒瞪戚金喝道:“你他娘的敢踹老子?!”


    “老子不僅敢踹你,還他娘的敢揍你!”


    戚金伸手指向秦邦屏,怒喝道:“遼左的仗已經結束了,你他娘的想幹什麽?為何要在傷兵營講那些話?”


    “老子講的有錯?!”


    秦邦屏憤然起身,抽刀朝戚金快步走去,“憑什麽建虜想打就打,不想打就不打,憑什麽?問過老子的意見嗎?”


    “建虜是不想打就他娘的不打嗎?”


    戚金同樣抽刀,怒瞪秦邦屏喝道:“為何建虜要從遼左各處敗退?不就是被我明軍各部給打疼了,打怕了?”


    “老子管不了這些!”


    秦邦屏舉刀朝戚金怒劈。


    “秦帥!”


    “戚帥!”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雙方親衛家丁無不心驚,本能的喝喊起來,他們想要跑上前勸說,卻沒有人真敢上前一步。


    別看秦邦屏、戚金動了刀子,不過他們的親衛家丁,卻自始至終沒有警惕對方。


    “我石柱健兒戰死多少?”


    秦邦屏緊緊攥著刀柄,額頭青筋暴起,跟戚金角力之際,咬牙喝道:“那些戰死沙場的健兒,老子連完整屍首都沒保住,全都他娘的燒成灰了,你叫老子有何臉麵再回石柱,去見他們的親眷家小?”


    “還有!!在傷兵營的那些健兒,每天都有人死,是,仗是他娘的打完了,但是他娘的仇還沒報,老子要一命換一命,再殺他幾千建虜!!”


    “去你娘的!!”


    戚金瞅準時機,抬腳怒踹秦邦屏,這讓秦邦屏後退數步,雨幕之下,戚金提刀朝秦邦屏走去,見秦邦屏站穩後,遂提刀朝秦邦屏砍去,“你石柱健兒的命是命,我浙兵營健兒的命就不是命了?”


    “此前扼守蒲河、撫順沿線的戍遼健兒的命,就他娘的不是命了?”


    “此前扼守沈陽城防的戍遼健兒的命,就他娘的不是命了?”


    “此前在渾河與建虜主力血戰的援遼健兒的命,就他娘的不是命了?”


    “此前圍攻撫順關的各部健兒的命,就他娘的不是命了?”


    “你想複仇?你想多殺幾個建虜?誰他娘的不想?可是遼左的仗結束了,遼東經略府向各部下達軍令,你有幾個腦袋敢他娘的違抗軍令?”


    戚金每質問一句,就朝秦邦屏怒砍一刀,秦邦屏橫著雁翎刀,一次次的進行格擋,二人所持雁翎刀皆崩開豁口。


    雨越下越大。


    盡管遼左沿線的仗早已結束,但戰爭帶來的瘡痍和影響,並沒有隨著雙方局勢轉變,就跟著消散不見。


    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什麽感同身受。


    沒有經曆他人所經曆的,又有什麽資格去指手畫腳?


    哪怕你身居高位。


    哪怕你腰纏萬貫。


    你的人生是人生。


    別人的人生也是!


    你的感受是重要。


    別人的感受也是!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嗎?”


    在與戚金對峙之際,秦邦屏的眼眶紅了,在戰場上不知怕為何物的秦邦屏,此刻竟嚎啕大哭起來,“明明還可以接著打,建虜都狼狽逃竄了,為何就這樣叫停了?我想不通,要是陛下知曉遼前戰局,定然不會下此等決斷,遼左這一戰死了這麽多人,這都是跟咱們朝夕相處的袍澤兄弟啊……”


    “老兄,我明白,我懂。”


    戚金表情複雜,所持雁翎刀丟到水泊中,“豈止是遼左這一戰,先前跟建虜交手的次數少嗎?戰死的健兒少嗎?被建虜屠殺的百姓少嗎?”


    “熊經略當初下此等決斷,要比咱們艱難的多,所承受的壓力比咱們更多,這一仗之所以叫停,隻怕遼東真扛不住了。”


    “為了收複鴉鶻關、撫順關、懿路所等失地,我參戰各部付出多大的代價?咱們隻能看到咱們自己,可熊經略呢?各部傷亡皆匯於他麵前啊。”


    “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倘若後勤保障出現任何問題,那這些從建虜手裏奪回的失地再丟掉,又將會麵臨怎樣的境遇?”


    “陛下先前不是說過,會全力保障平叛所需嗎?”


    秦邦屏瞪眼道。


    “那陛下就沒有難處嗎?”


    戚金反問道:“不說別的,就說我部偏師當初開拔,每個人皆發五兩開拔銀,這加起來有多少?”


    “為全力保障我部,陛下砸進去多少銀子?吃的,用的,穿的,喝的,你心裏就沒算過賬嗎?”


    “在遼左前線駐紮了多少軍隊?你不會真的以為,從遼左前線爆發戰事後,中樞朝堂知曉此事,在京的那幫文官,一個個都服從陛下的決斷吧?”


    秦邦屏沉默了。


    “遼東是大明的疆域,可大明不止有遼東啊。”


    戚金繼續道:“我就問你一句,從我部開拔離京後,你敢拍著胸脯保證,陛下就沒遇到別的難事嗎?”


    “奇襲赫圖阿拉之前,我部孤軍深入什麽消息都收不到,可拿下鴉鶻關後,來自遼東經略府的軍報,你難道都沒有看嗎?”


    “在我部貫徹落實陛下對遼戰略之際,其他戍遼各部也在貫徹啊,甚至為減輕前線的壓力,陛下更是譴可靠之人進駐遼南,這一切為的是什麽?”


    “為的不就是雪恥嗎?”


    “現在這一戰結束了,過去的恥血洗了,但你別忘了一點,遼東的問題還沒結束,當初我們為何打這一仗?”


    “陛下在京時說的很清楚,就是重創建虜底蘊,為今後徹底平叛鎮壓搶奪時間,確保過去的種種……”


    “別,別說了。”


    秦邦屏此刻伸手打斷道:“是我想的太狹隘了,隻想自己的事情,沒有考慮別的,一切都是我的錯。”


    “不,錯不在你。”


    戚金卻語氣鏗鏘道:“錯在那些魑魅魍魎身上,老兄,我敢向你保證,要不了多久,全麵鎮壓建虜叛亂必有,陛下,對待此事的決心和意誌,是誰都撼動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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