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


    內承運庫上下,算珠撥動聲不絕,隸屬該處的眾太監宦官,忙的是腳不沾地,每個人精神高度緊繃,生怕出現任何差池。


    作為內帑的調度、承運、匯算重地,該處的警備極其森嚴,進出皆要進行嚴格搜查,由此也確保機密不外泄。


    對待內廷的一切事宜,朱由校看的比誰都重,倘若漏的像個篩子,那還有什麽神秘可言?


    皇權要的就是神秘!


    唯有神秘方能震懾!


    “內帑開支真夠大的。”


    一處屋舍內,朱由校坐在木椅上,掃視眼前一摞摞案牘卷宗,笑著搖搖頭道:“這銀子花的如流水一般。”


    “尊奉皇爺特諭,內帑的每項開支,皆是有跡可循,有跡可查的。”


    司禮太監王體乾心下一緊,低首作揖道:“內帑在天啟元年的一季度開支,直撥兵仗局銀兩,預撥兩,該筆預撥銀已進行審計,經少府轉撥皇莊銀兩,以增添耕牛、各式農具用於春耕,另撥購進糧種銀兩,直撥農研銀兩,以保障新農種培育生產,經少府轉撥直隸河海整飭銀……”


    聽著王體乾詳細稟明,朱由校露出讚許的神情。


    司禮監掌印太監要做什麽?


    就是將內管家做好!


    提到什麽,便能詳細匯報,讓天子做到心中有數。


    隨著時間的推移,涉及到內廷職權的調整,已經是初見成效了,諸如內廷采買、軍器、皇莊、皇店、牧場、草場等具體經營,已然逐步移交到少府控轄。


    而內廷所轄十二監四司八局,乃至東緝事廠、西緝事廠、大內行廠等有司,則主抓審計、核算、監察等職權,確保這套新體係的高效運轉。


    在朱由校的眼裏,大明尚未完成一定程度上的維新變法,這套新體係就要保持著,以確保內帑始終有錢可用。


    錢袋子,槍杆子,筆杆子,三者是缺一不可。


    倘若沒有上述的這些保證,這皇帝當的就會腰杆不硬,想要去做些事情,便要瞻前顧後的考慮影響,被外朝有司掣肘的滋味,朱由校絕不想去嚐。


    按著朱由校的想法,涉及到一些具體的事務,你外朝有司要是願意奉令行事,那一切都好商量,倘若敢陽奉陰違,或者幹脆頂牛,那便繞開你去辦,去做,這世間萬事,離開誰都能去做,去辦。


    “時下內帑儲備金銀結餘多少?”


    朱由校撩了撩袍袖,看向王體乾詢問道。


    “回稟皇爺~”


    王體乾擦了擦額頭細汗,“刨除掉已定、未撥、在撥的各項內帑開支,現儲足色金合計兩,足色銀合計兩,這是司禮監核準過的金銀儲備。


    此外涉及查抄的一批批金銀,要麽還在進行著,要麽還在登記造冊,要麽移送至兵仗局下轄金銀廠熔煉,其中牽扯到差額、火耗等,尚未完成詳細核準。


    另查抄所得糧食,除了分撥給兵仗局、少府等有司調配,尚有一批糧食交割給便民社撥用,該筆欠銀有50萬兩之巨。


    還有便是尚在進行估價,沒有變現的珠寶、飾品、字畫、瓷器等物,此前一批通過國舅對外售賣,與預估價有10萬兩差額……”


    還好有查抄撐著啊,不然就自己這個花法,內帑早就空了。


    朱由校心底生出感慨。


    至於王體乾提到的珠寶、飾品、字畫、瓷器等物,在對外變現期間存在差額,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畢竟這些東西的市價本就是浮動的。


    “今後涉及到珠寶、飾品、字畫、瓷器等物,就悉數移至國舅處置。”朱由校收斂心神,伸手對王體乾吩咐道。


    “內廷有司要做好預估價,差額別相差過大,讓國舅別局限於北地諸省,從便民社遴選可靠人手,最好是懂行的,密赴東南諸省分銷。


    朕要這些死物沒用。


    每批悉數對外售賣後,留下三成金銀即可,剩下的以糧、棉、布、麻、生漆等物進行置換,確保便民社在北直隸各地所需,該收的銀子要收回,具體的審計、核算、監察等事也要做好,別出岔子。”


    “奴婢遵旨。”


    王體乾當即作揖應道。


    朱由校是務實的。


    他做事就一條準則,誰都別影響到他謀劃變革。


    當然朱由校也清楚,有些事經手的人多了,貪腐是無法避免的,但是別過分,真要過分了,壞了他的大事,那東緝事廠、西緝事廠、大內行廠都不是擺設!


    “兵仗局那邊聚攏鑄幣的人才,此事進行的如何了?”


    朱由校起身之際,想起一件事,看向一旁的韓讚周。


    “稟皇爺,已經聚攏起來了。”


    韓讚周忙低首道:“與錢法有牽扯的戶部、工部等有司,皆不知曉此事,特意去的河南、山東等地搜尋的,不過據王徵所稟,衝壓鑄幣難度很大,尤其是錢範鑄造就更難了,涉及到很多問題。


    皇爺此前申明的新幣,恐尚需些時日才可能鑄造出,兵仗局下轄的金銀廠,已經費了……”


    “告訴王徵,此事不是急的事,慢慢來。”


    朱由校聞言,眉頭微蹙道:“不過要做好保密,誰敢泄露出去,嚴懲不貸。”


    “奴婢遵旨。”


    韓讚周忙作揖道:“奴婢會將皇爺口諭傳達到。”


    錢法諸事,在朱由校逐步梳理和熟悉,牽扯大明的賦役製度後,發現問題最多,隱患最大的。


    在朱由校的眼裏,大明錢法就是在亂搞,瞎搞,不說市麵流通的金銀,或多或少都存在摻雜,這導致金銀價值不一,而這還牽扯到繳稅,就說夏稅秋糧,其中還涉及到火耗,這裏麵能做文章的太多了。


    而最讓朱由校無法接受的,是中樞能鑄幣,地方能鑄幣,關鍵是鑄出的製錢標準不一,這導致大明錢法很混亂,沒有統一的幣製體係,大明的根就始終是歪的,空的,至於大明寶鈔,早就他娘的淪為笑柄了……


    涉及中央財政收支的種種問題,朱由校能悉數移交給畢自嚴來辦,叫他根據實況去梳理,去調整,不過這個幣製,朱由校要自己來,做好了,不僅能規範幣製,還能通過鑄幣稅積極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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