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外城,宣北坊,玉虛觀。


    二月末的風依舊帶著寒意,寒風呼嘯下,使得夜幕下的破舊道觀,雖有皓月映照,卻依稀帶有幾分陰森,這與京城治下的佛寺形成鮮明對比。


    盛世佛興,亂世道出。


    玉虛觀在京頗有淵源,然信奉佛教者眾多,使得這座道觀難掩破敗之象,寂靜的夜幕下一道身影驟閃,在黑夜的掩護下,身影消失在道觀內。


    “誰?!”


    而不知過了多久,在道觀內的某處偏僻房舍,緊閉的房門被撬開,令裏間休憩的男子立時警覺。


    “爺,是奴才~”


    聽到那熟悉的聲音,坐在床榻上的男子,暗暗鬆了口氣,所持短匕藏於袖中,旋即卻皺眉道:“先前不是說了,無事別來此處尋我嗎?”


    “爺,出事了。”


    摸黑之下,那人謹慎的前行,生怕碰到什麽,輕聲稟道:“不知為何,錦衣衛出動不少人,似有什麽行動。”


    屋舍內陷入死寂。


    來稟明情況的那人,心底生出緊張,不知過了多久,就聽到幾道打火石的聲響,黑漆漆的屋舍內,迸射一些火星,隨後一縷微弱燈火亮起,那張熟悉的麵龐,令來者下意識低首想跪在地上。


    “看來天啟小兒是覺察到什麽了。”


    身材消瘦的男子,披著破舊道袍,嘴角微微上翹道:“要是這樣的話,此前駐紮豐台和西山大營的各部,那般聲勢浩大的離京,真的是要援遼了,如此…我等所做的事情是沒有錯的。”


    “爺英明。”


    黑衣男子忙拍馬屁道:“隻是現在錦衣衛動了,且先前離京的大批錦衣衛旗校,皆隨駱思恭歸京,那我們做的事情……”


    “怕什麽!”


    消瘦男子皺眉打斷,盯著那光禿禿的腦袋,依稀間能見到幾道戒疤,眉頭微挑道:“我等潛至京城,根本就沒有人知曉,錦衣衛就算手眼通天,哪裏會知我等的存在?”


    “再說了哄抬京畿一帶的糧價,是那幫老摳的家生子負責,過去賺的盆滿缽滿,這次他們肯定也不會放過這等良機,何況我等此前行蹤隱秘,就是在暗中牽線搭橋罷了。”


    黑衣男子懸著的心,才算是稍稍落下些。


    “不過…外城的那幾座寺廟,你們不能再待了。”


    消瘦男子想了想,看向那人說道:“眼下京城的局勢,與先前不一樣了,那幾座寺廟人來人往,想做些什麽事情,終究是人多眼雜了些。”


    “把度牒銷毀,別留下任何痕跡,此後你們就去內城各坊行乞,吳老三在明時坊站穩腳跟了。”


    “?~”


    黑衣男子本能應道,此舉卻令消瘦男子皺緊眉頭,快步上前,就抬手朝黑衣男子猛扇過去。


    啪~


    清脆的巴掌聲,在這間屋舍響起。


    “老子說過多少次,別說?,要稱喏。”


    清瘦男子低聲斥道:“這不是在建州三衛,是在京城,你他娘的想找死,別連累上老子!”


    “奴才有罪。”


    黑衣男子立時就跪倒在地上。


    “李斌,?在嶽丈身邊多久了?”清瘦男子見到此幕,強壓心頭怒意,俯瞰著跪地的李斌。


    “爺,奴才自幼就生在老爺府上。”


    李斌忙道。


    “這樣說來的話,有二十七載了。”


    清瘦男子幽幽道:“還沒有娶妻生子吧?”


    “是。”


    李斌不知自家姑爺為何這樣問,然還是低首道:“從老爺棄暗投明,追隨大金汗王後,奴才就被派來京城……”


    “香火還是要延續的。”


    清瘦男子笑笑,彎腰將所持油燈遞上,伸手攙住李斌的手臂,“等此事結束後,爺就向遼地去信一封,讓你回到嶽丈身邊,到時娶個婆娘,既能給你暖床,還能給你多生幾個小崽子。”


    李斌聞言一喜,家生子出身的他,即便是想傳宗接代延續香火,那也要主家恩準才行。


    而就在李斌暢想之際,隻覺眼前閃過一道黑影,旋即李斌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抬頭看向清瘦男子。


    所持油燈摔落在地。


    火苗立時熄滅。


    黑暗之下,李斌雙手捂著脖子,血順著指縫溢出,“武長~”


    “別怪老子。”


    武長春麵露獰笑,緊攥短匕朝李斌猛紮下去,“要怪就怪你太不聽話,老子叫你們別妄動,就你這樣好動。”


    額頭沒入短匕的李斌,重重摔倒在地上,那雙眼睛睜的極大。


    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出於擔憂,才將所知情報稟來,為何到頭來卻落得此等下場。


    “這地方不能待了。”


    置身黑暗下的武長春,能嗅到濃濃血腥味,“可惜那二百兩銀子了,早知這樣就不去找門路,在道錄司換份度牒了。”


    說著,武長春摸黑朝床榻走去,在摸到一個包袱後,嫻熟的係在胸前,旋即敲打著打火石,引燃了床幔,便轉身朝那處窗戶走去。


    黑夜下的風很冷。


    “走水了~”


    起夜小解的一名道士,迷迷糊糊間瞧見一處火光驟起,立時就被嚇醒了,緊跟著便扯著嗓子喊叫起來。


    “走水了!”


    “快來人啊!!”


    原本寂靜的道觀內,響起陣陣喝喊,而在某處黑暗下躲藏的武長春,靜靜的觀察著這一幕。


    想滅火,等油料燒完再說吧。


    武長春嘴角微微上翹,想起被他安放在床榻下的油料桶,心底生出嗤笑,不過見人多了起來,武長春卻向裏縮了縮。


    黑暗之下,武長春眼珠子亂轉,心裏卻暗暗思量,‘看來要換個身份,順便見見那幾位官老爺了,京畿要真能亂起來,那天啟小兒隻怕會很被動,到時將京畿的消息傳遞出關,那便是大功一件!’


    想到此處的武長春,心頭難免火熱起來,這暗不見天日,提心吊膽的日子,盡管他過了沒多久,可是他一刻都不想再經曆,隻是想起那一張張熟悉的麵孔,如若是無功而返的話,那他就算是李永芳的女婿,隻怕也難逃一死啊。


    想到這裏的武長春,心底暗暗下了決心,一定要把謀劃許久的事情促成,不然一切都是徒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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