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車後排的座位上,蝴蝶刀小姐打了個噴嚏。女人今天穿的就比較單薄,跟妮莎劇烈運動完了之後也沒等身體收汗,硬拖著沃森往外走,在紐約3月份的小雪中,現在估計也要有點著涼的趨勢了。看著女友暗沉的臉色,沃森心裏頗有些自責,他甚至不能用體溫來暖和對方。


    至於剛才那場架,直接被沃森拋到了腦後。


    米歇拉不說,自己也不問。


    從離開倉庫到現在坐上公交車,蝴蝶刀小姐也沒怎麽說話,想來是被整自閉了。沃森攬住女人的肩膀,默默陪在旁邊,看著車窗外美麗的雪景。裏約熱內盧喧鬧的夜晚還未從記憶中遠去,麵前這座大蘋果城就顯得十分沉靜,特別是引擎聲隆隆直響,讓人湧起昏睡的倦意。


    深夜的末班車沒什麽乘客,周圍安安靜靜,司機縮在一圈半透明塑料板子裏操作方向盤,已經和前方的畫麵融為一體。好在車內已經開了暖氣,蝴蝶刀小姐的呼吸節奏逐漸變得平緩,沃森把頭伸過去,看見女人緊閉著雙眼,臉角還有一處新鮮的淤腫。


    想摸摸頭發,卻又怕痛醒她。


    妮莎後來確實沒怎麽留手。


    這其實已經算好的,畢竟吸血鬼公主全程都拿著刀,而米歇拉身上卻隻有一些部位挨了拳腳,養好之後也不會留下什麽痕跡。隻是對於蝴蝶刀小姐來說,這場戰鬥實質上就有點自取其辱了,她後半段完全是在被單方麵碾壓,一手精湛刀技毫無施展餘地。


    說到底,還是人類之軀所限。


    想到這裏,沃森突然就有些怨恨自己,泡妞手段不像小說裏的情聖主角那樣高超,基本不是砸錢就是刷臉,相比起“狗大戶”托尼·斯塔克都遠遠不如。一直以來,自己總是任由米歇拉搞那麽多花樣、玩那麽多遊戲,其實也包含有補償的心思。因為在看到妮莎的一瞬間,嬌豔紅唇與火辣身段,讓沃森立刻就感受到了內心的占有欲和褻瀆欲,跟此前沒什麽變化。


    他為此覺得羞愧。


    這些罪惡欲望和想法從來不曾消失,它們潛藏在沃森先生的內心深處,而沃森小姐隻不過是將其表現出來罷了——從來如此。以“沃森小姐”這樣一個麵具和身份,沃森先生毫無心理負擔地將自己當作另外一個人,肆意發泄。


    可能我真的不是人格分裂......


    我隻是把它當作借口而已。


    想到這裏,沃森把外套輕輕蓋在女友身上,轉頭看著昏暗的車內天花板歎氣。不管怎麽說,米歇拉和妮莎已經見過一麵,陰陽怪氣也好,動手打架也好,現在都過去了,一段煎熬、折磨的事件終於迎來結束。


    然後就是另外一段煎熬。


    米歇拉接下來會有什麽反應?


    沃森又將目光投向女友的側臉,現在蝴蝶刀小姐因為備受打擊而陷入了自閉,這種狀態什麽時候能結束也不好說。就像一個奧運會選手在比賽中發揮失常,她或許能夠調整心態,來年狀態滿滿再戰一場;又或許徹底心態崩塌,永遠走不出這段失敗。為了避免第二種情況,在正式出發之前,沃森就反複和米歇拉強調人類和血族的差距,盡可能削減蝴蝶刀小姐內心對於戰勝對手的期望值。


    畢竟期待值越高,帶來的挫敗感往往會更強烈。


    ......還是等她醒過來再說吧。


    就在這時,兜裏的手機震了一下。


    【小野貓怎麽樣?】


    這是妮莎發的短信。


    拇指摁上鍵盤,沃森回複了一條:【你真的在關心她?】。


    短信發出去以後,對麵並沒有立刻回複,沃森翻了翻短信記錄,便把手機揣回兜裏。當初在離開紐約的時候,妮莎就把電話號碼存進了自己的手機,不過一直以來兩人都從未相互通過話,連短信也沒發過一條。要不是這次沃森帶著米歇拉回來,或許這個短信消息框還會繼續沉默不語。


    就好像......


    就好像那個雪夜下的親吻不曾存在過。


    妮莎美豔的臉頓時浮現在腦海中,今晚如果沒有最後那個媚眼和飛吻,沃森還差點以為吸血鬼公主想要和自己斷了。


    嗡!手機又震一下。


    【不得不說,你的口味還挺獨特】


    不是,你這要我怎麽回?沃森看了半天,隻能發一句‘下車了,以後再聊’。沒過幾分鍾,就聽見旁邊的米歇拉忽然咳嗽幾聲,沃森轉頭伸手去摸,發現蝴蝶刀小姐的額頭開始變燙了,便趕緊搖醒對方:“海因茨瓦芬醫生,醒醒!你知道你發燒了嗎?要不要去醫院?”


    “唔?”


    米歇拉半抬著眼皮,顯然還沒清醒。


    “我說,你發燒了。”


    “......騷什麽?那個吸血鬼比我騷......”蝴蝶刀小姐迷迷糊糊,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臉上被親了一口,冰涼的觸感終於讓意識逐漸複蘇,她看了沃森幾秒鍾,緩緩把頭扭開:“感冒發燒而已,去什麽醫院?我就是醫生,回酒店,我包裏都有藥。”


    聽著女友嘶啞的聲音,沃森皺起眉頭,但還是幫米歇拉理了理蓋在身上的外套。沃森並不擔心女友的醫療水平,他擔心的是這趟路程接下來能否順利。這次沃森特地選擇了公共交通,一方麵是爭取時間給蝴蝶刀小姐做思想工作;另一方麵,紐約市區的警備力量十分充足,外來人員尤其是偷渡者弄一輛車非常麻煩,還很容易被盯上,不如使用公共交通方便。


    兩人來得匆忙,根本沒時間準備。


    這也要怪沃森自己,以往沃森小姐來紐約都是像蜘蛛俠一樣到處吊著飛,哪會花心思開車?而吸血鬼公主選的會麵地點確實有些遠,現在兩人剛剛進入紐約市區,這路公交車快到終點站了,最麻煩的是這個路段深夜根本沒什麽計程車。


    還有個選擇,就是打電話叫車。


    90年代末,電話叫車可不像21世紀那樣方便,沃森的手機號碼不屬於紐約行政區,甚至不在美聯邦民用通訊運營商的清單之內,完全由傭兵行業的相關機構支持。因此,他真要打電話叫車,也很難叫得到普通計程車,更別說這種操作在說明手冊裏被標明了高危險性,極易對執法機關泄露自己的雇傭兵身份。


    嗤——!


    公交車緩緩在終點站停住,沃森扶著米歇拉走下車,目送司機駕車離開。他靠近站牌,轉乘下一段路的末班車果然已經停運,沃森把女友放到公交車亭的候車長椅上,望了望周圍空蕩蕩的安靜街道,終於決定掏手機試試。


    大不了換個號碼。


    “沃森......”


    米歇拉忽然出聲:“你能陪我坐坐嗎?”


    “什麽?”


    “我說,你能陪我坐坐嗎?”


    女人披著外套,亂發之下露出半張臉,那副語氣和表情可憐兮兮的,沃森隻能收起電話快步走過去:“你現在不適合待在室外,我們應該盡快回去。”


    “我知道。”蝴蝶刀小姐抱住男友的腰:“但我想在這裏坐一會。”


    “......好吧,你知道我可溫暖不了你。”


    沃森歎了口氣,跟著坐下來。


    “不,你可以。”


    站台之外,路麵上堆滿了細雪,隻有兩條剛剛碾出來的車轍。雪花還在靜靜飄著,不緊不慢,落在樹上,粘在欄杆上,如同一幅永恒不變的畫麵。寒風穿過單薄的毛衣,可沃森已經不再覺得冷了,他抱緊女友的身體,感受對方傳來的熾熱溫度。恍然之間,人行道上出現一個身披橙色外套的短發少女,麵容卻模糊不清。


    就和無麵護士莉莎一樣。


    她沒有五官。


    寒冷突然就浸入沃森的心。


    這漫天小雪,純白之中帶了一點點粉紅。沃森用力眨著眼睛,試圖將這副幻象從腦海中驅離,但無論動了多少次眼皮,那個女孩依舊站在人行道上。不知為何,在褲子前方糾到一起的白皙小手顯得有些令人憂傷,沃森已經不再眨眼了,隻是緩緩吸入一口寒冷的空氣,露出一絲微笑。


    “你怎麽了?”


    米歇拉的手掌撫上來,熱溫迅速侵染著臉龐,沃森不由得眼睛一眨,對麵那個短發少女頓時不見蹤影。他低下頭,笑著親吻女友的額角:“我覺得這場雪很美。”


    “不,你看起來很難過。”


    “......是嗎?”


    “是。”


    看著蝴蝶刀小姐的眼睛,沃森沒有回答,反而牽起她的手:“你還想繼續坐著嗎?”


    “......是因為妮莎?”米歇拉還是看著男友。


    “不是因為她。”沉默半晌,沃森把蝴蝶刀小姐的腦袋抱進胸口,輕輕撫摸著她的頭發:“我隻是在想,你到底喜歡上了一個多麽糟糕的人啊。又花心,又自私,猶猶豫豫,海因茨瓦芬醫生,你當初到底為什麽會對我產生感情的?”


    “還不是因為你長得美。”米歇拉笑起來,回答是一點都不帶猶豫:“我長那麽大就沒見過你這樣的人,注意你難道不是應該的事情嗎?而且那時候你也救了我的命,沃森先生,你已經把一個女孩的心奪走了。”


    “真的嗎?”


    沃森有點不相信:“可你那時候看起來一點也不像是喜歡我。”


    “是我的問題。”


    蝴蝶刀小姐湊上去親一口:“你總不能指望,一個天天在醫學院裏剖屍體、研究細菌病毒的18歲女孩子有什麽戀愛經驗吧?而且我又不是什麽正常人。早知道你是這種好欺負的性格,離開海德堡之前我就該弄點強效催情藥,然後把你摁到床上吃掉。”


    “你已經燒糊塗了,寶貝。”


    沃森抱起米歇拉,也不管女友咿咿呀呀的笑聲,拖著她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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