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3月1日,清晨。


    “這玩意叫什麽來著?桑吉維姬(sanguis virginis,拉丁語譯作‘少女之血’)?”


    咕嚕!


    沃森小姐慵懶地躺在阿契娜女伯爵懷裏,一口喝完杯中的血紅色葡萄酒,吧咂一下嘴,感覺也沒嚐出什麽特別的味道。她幹脆舉起一整瓶,全部噸噸噸灌進了喉嚨。上輩子對酒水的糟糕品味暫時還沒有從身體裏走掉,對於沃森小姐來說,再貴的酒也很難逃開苦味飲料這個範疇。在她腳下擺著一個皮箱子,裏頭整整齊齊放著9瓶桑吉維姬。


    畢竟總得帶點紀念品。


    穿回一身白色禮裙的女伯爵阿契娜神色木然,任由沃森小姐在懷裏扭動。她那三個女兒安安靜靜站在品酒室角落,就像仆人一樣。拉拉拉三姐妹腳邊的大包小包就更多了,全是沃森小姐一晚上搜刮來的錢物。至於那頭黑光狼人,在成功撕毀阿契娜女伯爵的浴巾之後,狗頭已經完成了神聖使命,化作血肉重新回到黑光女王的懷抱裏。


    等等,我為什麽要叫自己黑光女王?


    好羞恥。


    “好了,該走了。”


    沃森小姐離開兩團柔軟的墊子,有些不舍地抬頭看著天花板。如果去掉地牢那部分,迪米特雷斯庫城堡確實很棒,女主人一家也非常熱情。不過逛著逛著,她心裏就有點難受,城堡裏這麽多精美器件,這麽多名貴藝術畫作,還有各種各樣的寶石、雕塑......


    全部賣掉能賺多少錢啊!


    說實話,要不是這地方已經暴露在安布雷拉服務器的資料裏,沃森小姐甚至想占據此地、把生化狂人恭子女士往地牢一丟,愛做什麽生化實驗都可以。至於現在,城堡和裏麵的部分財富還是留給村民們吧,母神米蘭達帶著四大領主在這裏作威作福近百年,這是為數不多的補償了。


    在搜刮的同時,沃森小姐還驅使黑光仆從們清理了地牢那些戰鬥力弱爆的活屍,往後村民們自己住進來也不是不可以。這種補償方案,比上輩子某個對著難民說“雖然他們失去了一切,但他們終於獲得了自由”的女明星強多了。


    這麽一想,我可真是個大好人啊!


    “貝拉~你說,我是不是個大好人?”


    一把摟過貝拉的腰肢,沃森小姐把臉湊上去,一副‘快誇我快誇我’的表情。貝拉當然不可能會說話,隻是遵照主人通過皮膚接觸傳來的想法,往她麵頰上親了一口,沃森小姐心滿意足地笑起來:“哼哼......喲?這還有個房間啊?讓我來康康……啊哈!”


    她走進這個房間,眼神頓時一亮。


    展櫃裏躺著一長一短兩把槍,左邊是一支柯爾特陸軍型單動式轉輪手槍,經典的漆木握把,渾身遍布暗金色雕紋,而底端序號說明它屬於1956年-1974年間的第二代產品。至於右邊那把花紋同樣精美的武器,則是和遊戲中一模一樣的溫徹斯特m1897泵動式霰彈槍。


    最棒的是連槍套都買了。


    如果放到遊戲裏,出於遊戲性和難度等因素考慮,玩家就算獲得了這些武器,也還需要四處去找藏在各種容器、角落裏的彈藥,升級配件也是同理。不過現在,滿滿兩盒子彈就分別擺在旁邊,根本就不需要再費什麽力氣。這裏畢竟隻是個老舊城堡,女伯爵一家也不可能會像‘萬磁王’海森伯格那樣囤積士兵和武器。所以從道理上講,其他區域應該也不會有這類彈藥。


    喀拉!


    霰彈槍唧筒被一拉到底,散發出濃重的保養油味道。這把武器是標準的12號口徑,當年設計時恰巧趕上無煙火藥大規模運用,因此完全可以填裝現代子彈。沃森小姐往彈筒中填入6發霰彈,然後將唧筒複位,槍口對準了一扇窗子。


    砰!


    長長的槍管盡頭噴出火舌,沃森小姐右手食指並沒有鬆開扳機,左手捏著護木唧筒快速滑動,往槍膛裏運上第二顆霰彈。緊接著砰的一聲,m1897再次開火,短短兩秒鍾之內,彈筒裏剩下的5發霰彈完全泄空。


    “棒!”


    聞著火藥味,沃森小姐直接往槍身上親了一口。作為年代久遠的老式泵動霰彈槍,溫徹斯特m1897並沒有設計扳機阻斷器,因此它實際上是可以半自動連射的,隻要右手扣緊扳機不放,左手前後反複拉動唧筒(護木),下一顆霰彈就會在進入槍膛時,因為自動釋放的撞針而發射出去。如果手速夠快,做到一秒五噴也完全沒問題。


    可以說是非常爽。


    在扳機阻斷器還未發明的年代,幾乎所有泵動式霰彈槍都能這麽幹。特別是它們投入到第一次世界大戰中以後,在塹壕戰中爆發出了恐怖的壓製性火力,硬是把德國士兵揍得大呼不人道。但也正因為如此,這種老式泵動霰彈槍更容易走火誤傷,尤其受到了不少警務人員的忌憚,所以陸續被更安全的現代化武器淘汰。


    當然,對於沃森小姐來說,越猛越好。


    將這兩把槍打包進箱子裏,她用懷表再次打開了通往寂靜嶺的入口。經過之前那個小女仆的親身實驗,黑光仆從們如今已經可以很好地遵從‘不準靠近\/離開這個區域’和‘不準傷害某個目標’這類指令,哪怕直接丟過去,也不會對唐娜造成生命威脅。


    “啊!尊敬的小姐!”


    先注意到動靜的仍舊是人偶安吉,它捏著那套公鴨嗓音飄在半空,儀態畢恭畢敬:“您的......”


    “閉嘴。”


    “好的。”


    椅子上研究武器零件的唐娜站起來,將娃娃摟在小腹前。她很快便看到白絲女仆身後跟進來的幾個身影,頓時瞪大了自己那隻眼睛,嚇得連連後退幾步,一屁股重新跌坐在椅子上:“迪迪......迪!迪米特......迪米......”


    “迪米特雷斯庫。”沃森小姐走到她麵前,像是教訓小孩子一樣俯身、單手叉腰,用指頭點著唐娜的鼻尖:“來,跟我念一遍:迪米特雷斯庫。”


    “迪米,迪米特雷斯庫!”


    看著那道微微蹙起的眉頭,唐娜心裏發慌,趕緊結結巴巴地念了一遍。


    “別緊張嘛!”沃森小姐臉色突然一變,笑著伸手去揉唐娜的黑頭發:“我跟你開玩笑的,女伯爵一家子是我找來和你作伴的,她們隻待在這個教堂裏,也不會主動傷害你。你就當旁邊多了幾個木頭人,記得,別去亂翻她們帶來的行李,可以吧?”


    看著唐娜已經開始陷入社交恐懼模式,準備開始去找破布來遮臉,沃森小姐抓住她的手,最後交待一句:“我知道你可能會好奇,為什麽女伯爵一家完全不說話,看起來也很奇怪,但你現在別問我原因,明白了沒有?”


    ......


    幾小時後,水庫區域。


    腥臭味依舊很濃。


    眼前是一個還算完整的池底,大小水坑早就在低溫下凝結,而邊緣處的水壩表麵上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太大損傷,這倒是超出了沃森小姐的預料。她很快就把目光焦點移開,專注於尋找魚人莫羅的蹤跡。按理來說,幾百頭生化甲兵足夠把這家夥磨到死了,但沃森小姐不是那種粗心的人,隻要記憶沒出岔子,她就會來確認結果。


    所以那條臭臭魚到底在哪裏?


    望遠鏡視野中躺滿了殘屍,但卻仍然不見魚人莫羅的身影。這家夥在遊戲中死亡的時候,整條巨大魚身膨脹數倍,然後像氣球一樣爆炸,腥臭的體液往四周噴了少說幾百米。所以......這家夥莫不是真的炸了吧?沃森小姐聞著腥臭味,開始在空水池邊轉悠。雖然基本已經排空,但水底多年的淤泥在地震中也有所翻動,鬼知道是不是徹底凍住了。


    如果不是特別必要,她確實不想踩下去。


    轉了一陣,鼻腔裏的腥臭味變得越來越濃,沃森小姐順著氣味展開搜索,終於在一個偏僻的陷坑裏發現了蹤跡。眼前的景象就如同一鍋魚湯,那條大魚尾巴耷拉在湯鍋上,湯水完全是綠色的,還咕嚕咕嚕往外冒泡。沃森小姐湊近看了幾眼,魚人莫羅浸入酸液中的部分已經基本溶解,屬於已經爛到差不多的程度。


    ......要不還是溶了吧。


    沃森小姐一臉嫌棄,用觸須融掉那條魚尾巴,然後便看著這鍋過期的綠色酸菜魚湯劇烈翻湧,在幾分鍾之內完全蒸發幹淨。也不知道是不是魚人莫羅上半身基本完蛋的緣故,這次並沒有什麽記憶片段被吸收進來,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一點久違的惡心。


    行,結束回合。


    重新戴上蕾絲袖套,沃森小姐一邊甩著腦袋,一邊罵罵咧咧地朝村莊走去。她準備確認一下村民們的情況,然後就徹底離開這個地方。現在時間已經來到正午,雖然氣溫依舊很低,不過天空十分晴朗,明顯比之前那種略顯陰暗、壓抑的感覺好多了。由於連番地震,通往村莊的路程斷斷續續,沃森小姐腳上並不是行軍靴,她隻能謹慎地挑選落腳點。


    路上到處都是碎石和土堆。


    皮鞋在表麵一踏,力度不輕不重,恰好能帶著身體騰上半空,準確落到下一個目標點。沒過幾分鍾,沃森小姐那因為吃掉半條臭臭魚的壞心情又好了起來。她哼著不知名的曲子,身體跟著節奏一晃一晃,如果運氣好踩上小塊完整路麵,就扭著裙子舞一段。


    咚!


    msg90槍托杵在地上,長長的槍身被當作鋼管,夾在那兩條白絲長腿之間。沃森小姐對著不存在的鏡頭舔了舔嘴唇,忽然風格一變,動作又變得充滿了俏皮。她倒抓著狙擊步槍,對準地麵上幾顆小石子,像是用掃把一樣通過槍托底部將它們刮出去。


    “呀呼~!”


    白絲女仆跳起來,順著前方的小土坡滑下去,隻留一道被風掀起的煙塵。


    接下來要去哪?


    去巴西陪蝴蝶刀小姐?


    在碎石和土堆之間輕巧地騰挪,沃森小姐心裏卻開始猶豫。也不知道是不是受到真菌根那成噸記憶片段等因素的影響,此刻她居然發現自己有點不情願,不願再進入‘沃森先生’那個平靜、沉默、拘束甚至是壓抑的狀態。


    這已經過去多久了?


    前進的腳步漸漸停下,沃森小姐提著狙擊步槍,忽然意識到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自己這段時間女人當得太痛快,習慣了這種自由自在、想笑就笑、要騷就騷、愛發脾氣就發脾氣的生活;可是等到重新變回一個男人的時候,這一切歡樂好像在都在無形被束縛住。


    這樣肆無忌憚的女性自我,她明明很享受。


    可是換成這樣的男性自我,她反而不喜歡。


    自己在作為男性的時候是什麽樣子?


    沃森小姐摸著腦袋,腦海中那些記憶似乎已經非常遙遠。愣愣地看著雪花,她終於回想起憂鬱而又孤獨的漫步,回想起聖誕夜迷醉而又克製的親吻,回想起廢棄鐵道旁難堪而又坦誠的擁抱——沃森先生本來是那個樣子的嗎?看起來好像和沃森小姐完全相反,做什麽事情都很糾結......這算不算是糾結?總愛去考慮很多東西,沒辦法由著心裏的想法去做事情,就算有什麽過分的衝動,也是隻敢想不敢做——就好像男人天生就應該這樣表現。


    沃森小姐都玩嗨了,沃森先生還是個處男呢!


    ......為什麽我會這樣?


    ......我什麽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


    是這個世界束縛了沃森先生,還是沃森先生束縛了他自己?沒有怎麽猶豫,沃森小姐便鎖定了第二個答案。她心裏生出一股荒誕的鄙夷,明明已經開始腳踏幾條船,卻還一直試著做好男人,沃森先生不但虛偽,還特別混蛋!


    哪像我,坦坦蕩蕩!


    自豪的情緒從胸口噴薄而出,沃森小姐一邊思考這個問題,一邊繼續朝著村莊的方向前進。這一路走了約有二十分鍾,低矮建築群才開始出現在視野裏。


    伴隨著隱約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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