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嚓!


    大廳天花板回蕩著槍栓上膛的聲音,樓下礦坑口槍火不斷,樓裏頭也劍拔弩張。軍閥托蘭抓著一把aks-74u,瞄準了對麵神色平淡的白人西裝男子。奇怪的是,托蘭身後是小半排聯軍士兵,而西裝男旁邊卻站著山環公司的士兵。


    “fxck you!該死的丹尼爾!我tm就知道你們是一夥的!”


    “冷靜點托蘭,這種時候不能慌。”


    西裝男人丹尼爾看著麵色猙獰的黑人軍閥,朝對方攤開雙手以示誠意:“你瞧,現在你的手下已經完蛋一大半了,如果我帶著山環的士兵走人,那些還沒露麵的敵人就能把你活活撕掉,不是嗎?”


    “fxck you!!”


    “你得明白,你出的那點錢根本請不動我們,我們之所以願意來是有原因的。”沒有理會對方的無能狂怒,丹尼爾繼續開口:“冷靜一點,這個局麵是很多人共同努力的結果,至少我們現在的利益一致,我需要你繼續把持那個女孩的命。說句實話,就這麽換一個綁匪我覺得太麻煩,不如我們繼續合作,這樣對大家都好。”


    仿佛是應了男人的話,樓下的槍火聲再次激烈起來。


    “少tm說廢話!”


    托蘭氣得狂噴唾沫:“你覺得你能利用我是嗎?你以為我會按你說的做嗎?見鬼去吧!老子的生意全毀了!那個婊子養的女人到底是誰?別耍花樣!告訴我!”


    丹尼爾把目光從黑人軍閥臉上移開,麵露嫌棄地掏了一下耳朵。對麵七八個槍口指過來,他卻一點都不顯得驚慌,就這麽當著全場人的麵掏出紙巾擦擦臉,然後把雙手插進兜裏,目光轉冷,微微抬起了下巴。


    “這就是為什麽我不喜歡黑鬼。”


    男人此時的語調完全變了:“你們不懂得語言的藝術,還經常辜負他人好意。你可以繼續這麽喊下去,沒關係。但隻要我覺得安撫你帶來的麻煩,比換一個綁匪的麻煩還要大,那我就會殺了你。我對你付出的耐心已經足夠多了,你要是還不服氣,那可以試試。”


    大廳裏陷入了短暫的寂靜。


    “……那你有什麽辦法?”


    半晌,黑人軍閥瞪著眼睛垂下槍口:“東北方向那4座橋全塌了,增援要半個小時後才能出發,路上還得想辦法渡河,沒個一小時根本來不了,你能怎麽做?”


    “嗬!”


    丹尼爾拉開西裝外套,展示了一下內側掛著的衛星電話:“我在來之前就已經叫好增援了,親愛的托蘭先生,你要慶幸你做了正確的選擇,不然的話......這些增援的攻擊目標就會是你。”


    “什麽?”


    托蘭那個寬大的扁鼻頭抽了一下,顯然沒反應過來。


    “很吃驚嗎?你不會以為,我的人會從你那些簡陋的外圍警戒線上踏過來吧?”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看著白人男子脫掉西裝外套,像個優雅的商務人士那樣露著領帶和束腰白襯衫,還從沙發上重新端起他那支溫徹斯特m70步槍,托蘭終於忍不住了。


    “你還是不要問比較好。”


    拿起一枚長長的步槍彈裝進膛裏,丹尼爾回過頭笑了一下,完全看不出剛才那副嚴肅模樣:“你現在可以放鬆點,或者去看看那個女孩,怎樣都行。至於我和我的寶貝,有些獵物需要處理。”


    ——————————


    當沃森三人踏進a6區域時,眼前呈現出一場亂戰。


    衣衫襤褸的礦工和身著軍裝的聯軍士兵混在一起,地上到處都是屍體,雨水在夜空中靜靜灑落,讓不少低窪小坑裏開始蓄起血水。但從整體上說,礦工們完全已經處於潰逃狀態,尤其是山環公司的步兵戰車和裝甲車投入戰鬥以後,處於戰場邊緣的礦工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轉頭逃跑。


    “你確定你可以嗎?”


    “我沒問題。”


    “那好,小心點。”


    魯珀拍了拍沃森的後肩,和貝爾特威往旁邊的2層小樓走去,兩個人背上都帶著rpg發射器。沃森會單槍匹馬切入正麵戰場,吸引敵方的輕重火力,然後樓上的二人組找機會摧毀重載具。軍閥顯然不會有什麽建築美感和安全意識,礦場裏不少房屋就像積木那樣混搭在一起,還上層通過木板相連,一旦大規模起火基本沒法收拾。


    從低矮的磚台跳下。


    沃森看看附近沒人,便蹲下身來開始整理裝備。


    雖然不用擔心常規步槍子彈,可是身體表麵的掛件仍有可能被打壞。比如rpk機槍槍身和彈匣、彈盒等,這些東西可不防彈。現在背上那支rpg發射器丟給了魯珀,沃森便把輕機槍、彈匣掛帶轉移到身側和後背,確保胸前敞開了足夠的空間,這才繼續端起pkm走出去。


    往前走出十幾米,撞上幾個企圖逃跑的黑人礦工,其中一人還背著個滿臉是血的孩子。發現沃森以後,另外兩名礦工立刻舉起了手裏的m16步槍。


    沃森撇了一眼,並未理會。


    兩支m16槍口抖得很厲害,暴露出持槍人緊張萬分的心情。他幹脆把pkm機槍槍口放下來,以表示自己沒有敵意。雙方就這樣擦肩而過,誰也沒有開火。走到泥濘小路的盡頭,沃森回頭望去,那幾個礦工已經帶著孩子消失了。


    “btr和bmp都躲在11點方向的磚樓一層,他們把車身藏在土牆後麵了。”


    “收到,我們已就位。”


    幽靈還在耳麥裏給魯珀和貝爾特威報點,沃森已經逼近戰場中央,兩槍掃倒麵前的聯軍士兵。幾束子彈立刻從正麵朝他奔過來,但沒有一顆能夠擊穿3層加厚的護甲。手掌牢牢捏著垂直握把,沃森快速進行幾次短點射,成功為自己吸引了更多的火力。


    目標達成,他立刻撲進旁邊的沙袋掩體。


    兩門德什卡重機槍已經瞄過來了。


    哪怕是到了2020年,規格較高的防彈插板在麵對長度108mm、口徑12.7mm的槍彈時,最多也隻能絕望喊幾聲老子跟你極限一換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沃森可不願把盔甲使用壽命浪費在這幾挺重機槍上。他取出三枚煙霧彈,扯下拉環用力扔了出去。


    原地計數十五秒,繼續行動。


    隨著煙霧快速蔓延,戰場上的局勢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外圍的許多聯軍士兵生怕打到隊友,紛紛開始停火。這讓那些來不及溜走的礦工們找到了機會,一股腦離開掩體往外跑。然而雙方之前原本就是在此混戰,跑起來怎麽可能撞不到敵人?一些緊張過頭的人甚至還會發生友軍誤擊。


    霎時間,煙霧裏全是槍響。


    這次沃森可不是慢悠悠踱步了,他借著掩護直衝離自己最近的重機槍位置。那是一台武裝豐田皮卡車,車邊還有幾名信仰射擊的聯軍士兵。借助熱感視野的幫助,沃森一次性打完彈盒裏剩下的三十多發子彈,並趕在孤零零的重機槍手彎腰撿槍之際,將他重重攬進了懷裏。


    吸噬能力發動。


    七八秒鍾以後,沃森跳上皮卡車數了數彈藥餘量,緊接著操控德什卡機槍對準了磚樓方向。兩根食指一扣扳機,身形龐大的重機槍怒吼著噴出了槍火。隻是經過短短幾次射擊,他立刻就徹底控製住德什卡重機槍那股的強大後坐力。


    左側那台武裝皮卡首先遭殃,連承載武器的三腳架都斷成了兩半;接著是其他的武裝皮卡和重武器陣地。沃森迅速鎖定這些機械熱源和人體聚集地點,瞄準以後直接就是一梭子。但他沒能射擊太長時間,身前的地麵突然炸開,把沃森連車帶人掀翻。


    巨響隻是一瞬。


    耳膜立刻就被音波撕裂,伴隨著尖銳的嗡鳴聲,整個視野開始天旋地轉。沃森側躺在泥水中,腦袋被震得發懵,好一陣子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事情。左手抓著半截重機槍柄,試圖支撐起身體,但還未恢複的平衡感立刻讓他歪倒在另一側。


    濃重的煙霧還未散去。


    一道亮眼紅光從左側直撲磚樓。


    熱感視野中,兩個端著槍的聯軍士兵正朝自己靠近。沃森集中起注意力,抑製住身體動作,故意任由對方來到自己跟前。緊接著觸須在盔甲縫隙裏閃電般撲出,兩名聯軍士兵被扯翻在地上,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溶化。


    如同新生一般,沃森感覺到身體迅速恢複正常。


    他快速檢查了一下裝備,肩膀上有兩枚閃光震撼彈報銷,還有3個rpk輕機槍的40發裝彈匣被炮彈破片損壞。還好炮彈沒有直接命中自己,除了正麵的外層盔甲以外,被藏到身後的裝備基本沒事。給pkm機槍更換了一個新彈盒,沃森繼續開始進行吸引火力計劃。


    前方的三層磚樓下蹲滿了聯軍士兵,他們被這通煙霧中的精準攻擊嚇到,此刻統統都縮進了掩體裏。沃森緩緩靠近煙霧邊緣,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個攻擊角度。平穩地打出連射,熱感視野中又一具人體倒下,溫熱的血液噴灑出來,混進泥水中呈現出絲絲亮痕。


    磅磅!磅!


    身上隨後便中了幾發子彈,這股撞擊的力道前所未有。沃森往前撲進泥坑裏,原先所站的位置立刻被密集槍彈犁了一層。他感覺到身體傳來痛感,低頭一看,左胸口最外層的鋼板被打出三個大孔,好在裏頭還有兩層防彈插板,並未被完全射穿。不過肋下和腹側部位就沒這麽好運,裏邊進了好幾顆彈頭;右臂和左腿更是連中數槍,直接被穿出血孔。


    傷口附近化為觸須一陣蠕動,幾顆變形的重機槍彈頭被擠了出來。


    噗噗噗噗!噗噗!


    頭頂上的沙袋殘骸被打得再度解體,敵方已經開始對這邊進行火力壓製。但是一枚rpg出現在熱感視野裏,拖著尾焰撲向磚樓。爆炸聲過後,開槍的動靜變得稀疏了一些。緊接著第二枚rpg也跟著飛出來了——它來自一棟戰場邊緣的2層小樓,那應該是魯珀和貝爾特威的位置。


    不過沃森明白,位置暴露以後,這兩人馬上就得繼續轉移了。


    這次敵方火力出現了短暫停滯,沃森從泥坑裏一躍而起,衝到前方被爆炸掀翻的皮卡車旁,雙手一用力,直接把那挺德什卡重機槍從三腳架上生生硬扯了下來。在這短短幾秒鍾時間裏,雙眼已經飛快把前方戰場形勢瀏覽完畢。那台bmp步兵戰車被rpg摧毀,隻剩下一輛btr裝甲車被山環公司的士兵掩護著,縮在牆後方露著個炮台做移動輸出。


    觸須從手腕探出來,捏住了一側扳機。


    長長的槍管晃動著,如同死神指骨對準了不遠處拚命開火的聯軍士兵,沃森此刻腦子裏已經什麽都不剩了,唯有最純粹的殺戮。金屬風暴噴薄而出,有個來不及撲倒的人被子彈打中,手臂直接斷成兩截。


    這場交火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分鍾,隨著殘屍數量迅速增多,殘存的聯軍士兵們轉身向著磚樓潰逃,他們被這個打不死的怪物嚇破了膽。然而山環公司的人並沒有放棄攻擊,btr裝甲車炮塔開始轉動,那挺kpv重機槍把目標從遠處敵人身上移開,瞄準了這個疑似穿著排爆服的重裝士兵。


    “熱成像壞了嗎?怎麽回事?這人身上有古怪,他是不是穿了屏蔽熱量的裝備?”


    指揮官皺起眉頭,完全沒有在視野中找到屬於人類溫度的黃熱顏色,隻能見到那根滾燙的橙黃色槍管。沒有理會長官的疑問,射手把手指搭在扳機上,默默地回了一句:


    “目標已鎖定,長官。”


    “開火。”


    ......


    針刺般的蜘蛛感應才淡下去沒幾秒,立刻變得無比強烈。


    沃森隻來得及挪動一下身體,頭盔就‘嗙’地一聲遭受重擊,緊接著小腹和胸口傳來被射穿的劇痛感。他扔下那挺德什卡重機槍開始狂奔,以一條斜折線向那台btr靠近。在喪鍾盔甲之下,身體已經暴露出最原本的觸須形態,把每一絲力氣都用了出來。就像是頂級跑車原地加速那樣,不過兩三秒鍾便逼近了目標。


    那台裝甲車顯然沒料到這種事。


    射手大喊著失去鎖定,車輪在原地轉動拖起大片泥水,看得出駕駛員正試圖倒車。然而沃森此時已經高高躍在上空,pkm機槍被抓在手裏,朝下方那幾名隨行步兵毫無保留地傾瀉著火力。150發子彈幾乎全部發射出去,等到身體落地,裝甲車才剛剛開出去十幾米遠。


    又是幾枚槍彈擊中沃森。


    射手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但這已經無濟於事。


    沃森邊開槍邊衝到btr的側麵,幹掉最後一個站著的山環公司士兵,他立刻用兩隻手掐住下緣裝甲板。就像是個舉重運動員一樣,身體微曲著向上用力一頂,這台重量超過10噸的裝甲車被抬起了一側輪胎。全身的觸須瘋狂湧動起來,有不少部位的觸須已經刺破衣物和尼龍條帶,隱隱暴露在喪鍾盔甲的縫隙之間。


    “吼!!!!!!”


    喪鍾頭盔被子彈破開一小塊,露出沃森半隻血紅的眼瞳。隨著一聲咆哮,這輛btr被他徹底翻倒過來,沃森扯下裝甲車的艙門,直接把左手伸進去,變化幾十根觸須將車內的所有活物吞噬殆盡。


    戰場在這一刻徹底陷入沉默。


    駭人咆哮刺進屋內每一個人的耳膜,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攥住心髒,幾欲窒息。樓房表麵的照明燈幾乎全都被戰火摧毀,現在外頭正值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誰都看不到發生了什麽事情。軍閥托蘭沉默地喘息著,在他身旁,幾個聯軍士兵抖動著身體,緊緊閉上了眼睛。


    緩了一下,沃森重新拿出pkm機槍,剛才那番100多發連射已經讓槍管開始冒出細微白煙。他把彈盒卸下,又扯掉沒用完的一小條彈鏈,開始重新裝彈。


    砰砰砰!!!


    槍火爆閃,幾發子彈打在身上。


    沃森抬起頭,看見前方七八米的石磚小道上站著一個孩子。他大約十一二歲年紀,身材明顯有些發育不良,一把ak自動步槍端在他手上顯得尺寸不搭。但那雙眼睛透露著憤怒、驚懼、瘋狂和一絲軟弱,沃森讀到這些情緒,心裏卻莫名湧出一股憤怒。


    他摘下右胯的彈盒,繼續裝彈。


    小孩又開了幾槍,捏著護木的手細筋暴起,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他緊接著把扳機用力扣到底,子彈接連打在沃森的身上,但全都被破損的盔甲和黑化軀體擋下。沃森沉默地瞪著他,目光越來越冷。


    喀拉!


    pkm槍栓發出上膛的響聲。


    雨勢不知何時已經開始增大,水滴在孩子茫然的臉上滑落——他依舊緊抓著武器,但是空空如也的彈匣,此刻並不能給人帶來任何安慰。龐大的身影緩緩走進,在黑夜之中,那隻猩紅色眼瞳幾乎要燃燒起來,摧毀了他每一分勇氣。


    “吼!!!!!!”


    沃森再次發出一聲咆哮。


    孩子嚇得丟下武器,跌跌撞撞跑回了磚樓。漆黑的夜空中雷光乍現,照亮了地麵上的自動步槍。沃森整個人像是宕機一樣,呆呆在原地愣了一陣,然後才重新抬起pkm機槍,緩緩朝磚樓前進。走了沒幾步,他終於想起一件事,又停下來按動耳麥:


    “魯珀,我準備進去了。”


    無人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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