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還是那個檀香四溢的房間,古一法師盤坐在茶桌前,動作優雅地開始斟茶。沃森小姐磨蹭中帶著些警惕,心裏有點想要立刻跑路。


    “你的手有什麽問題?”


    “噢,有個東西。”


    沃森小姐邊說邊開始解拉鏈,密封式作戰服什麽都好,就是穿脫起來異常的麻煩。穿過緊身衣的人都知道,那玩意穿脫是真的難受,乳膠的還好一點,質量一般的漆皮之類稍不注意還容易撕脫線。好在自己的表皮不會出汗,很輕易就把手臂扯出來。


    看著眼前展開的手心貓爪印,古一法師默默喝了口茶,回複一句:“行了,穿好衣服吧,我需要點時間想想。”


    想什麽啊?


    不會又開始謎語人吧?


    沃森小姐臉上不露聲色,纖細手指捏著茶杯,默默注視那些沉底的細小碎葉。


    “我不止一次想要預見你的未來。”


    過了半分鍾,老太太輕放下茶杯:“但就像我一開始說的那樣,它們並不清晰。‘外來者’在這個維度已經出現過很多次,而你顯得十分特別。1990年的時候,我突然感受到你正在消散,所以我過來激活了阿戈摩托之眼,然後......”


    “然後?”


    “我看到了死亡。”古一法師目光在茶桌上晃蕩一陣,終於對上了沃森小姐的臉:“那是阿戈摩托之眼頭一次在你身上生效,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死亡’成了你未來中依稀可見的一部分。現在看來,她對你的興趣並沒有消退。”


    1990年......是我注射超級士兵血清的那天?


    沃森小姐把目光從老太太臉上移開,再次投向茶杯。在桌子的角落,一縷煙氣從香柱頂端飄散,變化出令人捉摸不定的形狀。


    果然是我想的那樣。


    那隻黑貓應該就是死亡的化身,可是對方圖自己什麽呢?有了滅霸那個紫薯精做萬年舔狗,說不定還有個瘋瘋癲癲的情人死侍。她想找多少個男人找不到?總不至於想要再養一條舔狗?被神靈盯上可不是什麽好事,尤其是個以墮人心性為樂趣的神靈。


    她到底對我哪裏感興趣?


    我立刻改可以嗎?


    歪念頭隻是出現了半秒鍾,立刻就被沃森小姐掐滅了。死亡女士肯定另有所圖,然而自己連麵前這個古一法師的心思都猜不透,更別說要去分析創世神了。不過回歸到最開始的起源,無論死亡女士想要什麽,都脫離不開其本質屬性————


    死亡。


    漫威5大創世神,永恒、無限、死亡和湮滅……哦,還有一個最丟人的、在漫畫裏總是被反派祭天的行星吞噬者加拉圖斯。除了整天想著吃的吞星叔叔,剩餘創世神們組成了兩個派係,它們之間相互對立、又相互製衡,維持著整個多元宇宙的正常運轉。


    因此永恒與死亡這兩個派係首領,在職能上幾乎算是完全相反。


    前者代表著誕生和成長;


    後者代表著衰敗和毀滅。


    在電影劇情裏,古一法師放任自己的肉體死去,靈魂跟隨創世神‘永恒’前往了異界遨遊;而地球這個攤子,則是完全交給新任至尊法師斯蒂芬·斯特蘭奇。短短幾分鍾,沃森小姐腦海裏飄過去半個漫威宇宙簡史第一章。


    “所以......我其實真的死過一次?”


    “我想是的。”


    古一法師緩緩把上身前傾:“但你立刻就被死亡召去了,然後竟然還能複生。從沒有人可以做到這件事,你是我所知道的唯一一個,所以我希望你可以描述一下當時的情景。或者我應該這樣問,從你閉上眼睛開始,究竟看到了什麽?”


    我看到了什麽?我看到自己像一條魚缸裏的鹹魚,死亡女士把我撈起來打量幾眼,然後又把我丟了回去。


    “大概就是星光吧。”


    沃森小姐把整個上半身子壓在低矮茶桌上,就像體操運動員做拉伸一樣簡單。修長的兩腿向左側自然蜷開,讓她半邊身體呈現出一條誘人曲線:“就像在宇宙中目視星河一樣,裏邊還有個巨大骷髏頭,那應該就是死亡。可是......嗤!”


    像是無聊玩耍一樣,她輕輕吹了口氣,把落在嘴唇上的幾縷發絲趕走:“我不明白她為什麽會對我感興趣,而且你說我很特別,到底特別在哪裏?”


    古一法師沒有立即回答。


    眼神平靜的向前直視,像是在欣賞這副佳人側臥的美景,然而說的話卻讓人愣了一下——


    “如果我說,你在某種程度上和薩諾斯很像呢?”


    “......等一下,我和滅霸那個紫薯精哪裏像了?”


    沃森小姐恨不得在頭頂變出一串問號,她怎麽都沒想到至尊法師會這樣說。暫且排除掉胡扯的可能性,這女人那天到底用時間寶石看到了些什麽啊?自己用黑光病毒大殺四方嗎?感染無盡蟲群吞滅星球嗎?還是徹底瘋掉、把超級英雄們全給‘吃’了?


    麵對這個莫名其妙的結論,她隻能把原因歸結到時間寶石上去。


    “你總是把自己控製得很好。”


    凝視著那雙眼眸,至尊法師的目光折射出銳利:“你非常享受日常生活,喜歡對人表現出平和無害的一麵。可當你必須要戰鬥的時候,就從不會對敵人手下留情。我想,死亡女士或許看到了某些強烈的毀滅欲望,或者是可能性。這不單單指心理,還有你的身體。”


    看到陷入沉默的沃森小姐,老太太又淡淡地補了一句:“你很清楚你身上這些東西的本質,我說的對嗎?”


    ......


    呼!


    沉重刀鋒劃破空氣,伴隨一抹刺眼的寒芒,木樁斜分為兩段。斬馬刀沿著腰際轉過半圈,再次回到手中。此時已經臨近黎明,自從哈米爾送來了武器以後,沃森小姐再次前往演武場,在偏僻角落練了一整晚。


    這柄斬馬刀樣式很簡樸,沒有雕刻什麽龍頭之類的花紋圖騰,整個刀麵也十分光潔,握柄處則是綁上了一層堅韌的皮料。若不是刀身寬重筆直,看起來甚至有點像是特大號武士刀。不過從結構上來說,這把武器將近一半的身長都被刀柄占據,這也是為了方便雙手同時握持發力。


    沃森小姐在心裏感謝了一下發條人。


    克洛南中校在冷兵器方麵的天賦超絕,曾經西方世界流行過的的各種長槍短劍,發條人均有所觸及。雖然他本身傾向於短兵,但是對於長柄武器,基本架式還是比較清楚的。而上次在寂靜嶺戰鬥的時候,沃森就通過那柄斧戟體驗了一次。


    把刀身舉過頭頂。


    像是轉風車一樣旋動十幾圈,生澀的感覺慢慢開始減弱了。就像是當初那兩把t型劍,練它十天半個月就能熟練掌握。隻要擁有原身使用記憶,黑光病毒的學習能力真的很恐怖。沃森小姐很清楚,自己身體裏的黑光病毒還遠未達到《虐殺原形》遊戲裏的程度,如果未來真有做到的那一天,想要分分鍾學會開飛機,也不過是直接吸收個飛行員的事情。


    但是古一法師的話仍舊讓她苦惱。


    ‘黑光病毒的本質’。


    作為人工改進合成的產物,黑光病毒就像絕大部分同類一樣,唯有生存這個最本能的行動思維。毫無感情的吞噬、吸收,永無限度的向上進化。一代遊戲中的主角阿曆克斯,其實在感染黑光病毒以後就已經死了,病毒繼承了他的部分記憶,並因此而以為自己是個人類。


    不論遊戲通關時,‘阿曆克斯’到底認為自己屬於哪個陣營;在客觀上,它本身從一開始就完全已經脫離人類這個種群了。


    我也是這樣。


    在過去的很長時間裏,沃森小姐一直選擇性的不去思考這件事情。但是現在,她不得不承認這具身體實在有太多自己搞不懂的地方。這具身體的主人,從那個名叫阿爾門多的小男孩,到現在這個自稱為‘沃森’的存在,我到底還是不是我?


    我一直都活得像個人。


    這讓我感到舒適。


    沃森小姐想起1990年,自己回到海德堡的那一天。參觀完莉亞婆婆的舊居以後,小阿爾門多的意識離開了身體,化作一滴紅液落入內卡河。也就是在那個時候,自己或許才成為了完整的個體,一個完整的......


    黑光病毒意識體?


    算了,不想了。


    心裏走神沒注意,最後一下揮砍連帶著石階也一塊劈裂了。沃森小姐縮回手臂,看到臂膀衣物下蠕動的觸須,這才意識到自己剛才用力過度。搖搖頭,她把斬馬刀放下,身體小跑兩步高高躍起,爬到了附近山脊的石頭上。


    沒過多久,天邊亮起。


    這一刻的喜馬拉雅山脈無比寂靜,沃森小姐脫掉頭盔,任由寒風在臉上劃過。在那條遙遠的地平線,金色光輝愈發明亮,山巔雲霧和白雪披上光華,有著一股讓心靈沉靜的美。不知不覺,朝陽已漸漸蔓下山脊,沃森小姐不是頭一次看,但還是會為它那個令人難以察覺的奇妙速度感到歎服。


    看著日出,你仿佛已經感受不到時間。


    上一秒鍾陽光還在天際,下一刻似乎就灑到了身上,如果不刻意去數著秒表,根本察覺不到過去了多久。很快,卡瑪泰姬的學徒們就開始陸續出現,炊煙從廚房窗欞上溢散,木橋小道上人來人往,透露著一種安靜而喧鬧的氛圍。


    等到早餐時間過去,沃森小姐戴好頭盔回到演武場,扛起自己的斬馬刀向廚房走去。不少學徒向她施禮,他們都還記得昨天那場比鬥。肩上這柄斬馬刀視覺衝擊力爆滿,一路上更是沒人靠近。沃森小姐完全不在意周圍那些打量的目光,她現在有點餓。


    昨天向哈米爾法師問了一下,王師傅下山買菜去了。所以今天應該可以做點新鮮的菜,而不是那種吃起來像是凍了一萬年的醃肉。


    ......


    “所以,你找我就是想吃雞?”


    空曠的餐桌上,王法師再次瞥了一眼沃森小姐的胸口,他想試著禮貌一點,但那兩個體積實在是沒法讓人忽視。天知道剛剛門口傳來一聲‘老王!上菜!’,然後自己走出去,看見一個扛著斬馬刀的性感女彪,心裏晃過去多少頭草泥馬。


    “對啊,那不然呢?”


    沃森小姐用力咬著白切雞腿,舌頭舔在肌腹上,熟練地配合牙齒撕下一整塊肉。看見那個丟在旁邊沒動過的醬油盤,王法師終於確信眼前這個這家夥就是沃森。也就隻有那個漂亮神經病,吃白切雞的時候才不會點醬油。


    咕嚕!


    一根雞腿很快就被啃幹淨。


    來了,要來了!


    王師傅心裏大喊著,然後便看見沃森小姐紅唇大張,將一整根雞腿骨折成兩半,統統送進嘴裏嚼得一幹二淨。見到這個場麵,他心裏頓時大定。是了,絕對是了,沃森就是這樣吃雞的,連一根骨頭都不留,簡直殘忍到不像人。


    “你到底為什麽不點醬油?”


    “我應該點嗎?”


    “你不該點嗎?這可是白切雞,沒什麽味道的,不點醬油你怎麽吃得下去啊?”


    “你不懂。”沃森小姐豎起一根手指,油脂附在手套上,顯得十分滑膩:“這可是東國的正宗吃法,東國人吃白切雞從來不點醬油。”


    你故意的是不是?這玩意不就是東國來的?不點醬那還要配醬油盤幹什麽?神經病嗎?一口老血頂在喉頭,王法師深呼吸幾下,放棄了和沃森爭論的想法。這家夥歪理邪說一套又一套,上次住在卡瑪泰姬的時候,因為吃膩了飯菜,居然還想鼓動自己一起出去獵雪人。


    有那閑功夫,去琢磨法術不更好?


    沒過幾分鍾,盤子裏的整隻白切雞就被吃個幹淨,隻留下兩隻雞爪子和一個雞屁股,還有死不瞑目的雞頭。這隻雞今天本來可以不用死的,可就像是命中注定的安排,死亡女士盯上了沃森小姐,沃森小姐盯上了老母雞。


    “我吃好了,多謝款待。”


    沃森小姐三兩下扒光米飯,隨即微微低頭,裝模做樣地施禮。


    “說得好像你會給錢一樣。”


    “下次一定。”


    “嗬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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