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楠楠笑嘻嘻地看了她一眼,“方寧哥,我先回去了啊。”


    “嗯,你快回去吧。”


    明雪瑩被她看的有些局促,也跟著說,“拜拜。”


    她跟方寧的關係不太熟,這會冒冒失失的跑過來,已經有些緊張的不行了。


    “我家裏有幾本奧數的學習資料,送給你考試用。”


    方寧接過那些奧數資料,隨意翻看了幾頁,上麵寫滿了秀氣的字跡,重點的題目還用紅筆劃了一個圈圈,折了一個小角,表示劃重點。


    他滿臉笑容道,“謝謝你,挺有用的。”


    “對你有用就好。”


    明雪瑩緊張的模樣舒緩很多。


    “要不去我家裏喝點茶?”


    “不了,我還有事要走了。”


    “嗯。”


    臨走的時候,明雪瑩又欲言又止。


    “還有事嗎?”


    明雪瑩說,“明天我過生日,你要來我家吃晚飯嗎?”


    方寧撓撓後腦勺,“不太方便吧,都是你家人。”


    其實擱這會兒,他看出來了這個女孩對自己有點好感。不過方寧,也沒有想陪她玩過家家的遊戲,就想找個理由拒絕。


    “沒事的,我家裏請的都是同學。”


    “那好吧。”


    看著明雪瑩期盼的眼神,方寧想了想,還是答應下來。總不能手上還拿著她送的奧數資料,嘴上卻拒絕她的請求吧。


    明雪瑩說完後,也沒有再多聊會的意思了,轉身就走了。


    第二天下午快放學的時候,班主任楊老師說周末學校要組織一場野炊活動,要去的同學舉手,然後籌點班費活動。


    除了幾個山裏麵的孩子不能來外,班上的學生基本上都舉手了。因為周末剛好是明雪瑩過生日,方寧和她都沒舉手。


    大家吵成一團,又被班主任說了幾句,就宣布放學了。


    校門口,方寧跟方微說,“你先回去吧,跟爺爺說不要等我吃飯了,我在外麵吃。”


    “哥,記得帶點好吃的回來。”


    “楠楠,我們走吧。”方微拉著明楠楠回去了。


    明雪瑩她家不在職工家屬大院,而是在初中旁邊的家屬樓裏。她媽是初中教初三的生物老師,還是班主任,是有分配一間大宿舍的。


    方寧第一次看到她媽媽,就覺得她媽是一個很知性的女人,戴著眼鏡,身材豐腴,頭發很長。


    她家是一個四十平的公寓房子,裏麵除了有正常的家具擺設外,還有用福爾馬林泡的生物組織,以及一具擱在書架上的鳥類骷髏標本。


    方寧一進門,就看到好幾個熟悉的同學,正在鬼哭狼嚎地叫的起勁。


    “這個標本是蝴蝶吧,好好看啊!”


    “哇,這個玻璃壇子裏泡的是一截腸子嗎?好惡心哦。”


    明雪瑩坐在沙發上,穿著粉色衣服,紅頭小皮鞋,頭發還綁著一個發卡,看著這群同學跟個二傻子似的咧著嘴驚呼,搖搖頭歎氣。


    “你家還真特別。”方寧咧嘴,指了指那被福爾馬林浸泡的生物組織。


    “我媽是生物老師,有這個在家裏,不是很正常嗎?”


    明雪瑩解釋說道,“以前我家裏還有一句骷髏架子,後麵被我媽拿去上課,就沒帶回來了。”


    “主要是怕你養成不好的習慣吧。”


    “雪瑩,過來幫我切菜。”


    她媽媽汗流浹背在廚房忙活,明雪瑩立馬就過去幫忙。


    “忙得過來嗎?”


    方寧路過廚房的時候問道。


    “她的朋友有點多,還得做幾個菜。”她媽跟明雪瑩說,“讓你的朋友再等等,馬上就好了。”


    “要不我來幫忙吧。”


    明雪瑩明顯沒做過家務活,也沒切過菜,切得一團糟。


    方寧實在看不下去了,過去幫幫忙。


    廚房太小,明雪瑩她媽媽叫方寧端著海帶到廁所洗。


    方寧剛坐下,把海帶泡好。廁所門的“哐當”一下開了,抬頭一看,明雪瑩紅著一張臉進來。


    “你要上廁所?”


    方寧端著盆趕緊讓地方。


    被她一把拽住,“別走,別走,把門關上!洋蔥太嗆眼睛了,我得歇歇。”


    然後在昏暗的燈光下,兩個麵紅耳赤的人麵麵相覷,氣氛很尷尬。


    主要是方寧是坐著的,仰頭剛好能看到明雪瑩微微隆起的胸,這個年紀女孩都才剛發育,還穿著白色的小背心,所以有些尷尬。


    明雪瑩沒注意到,她呼一口氣,“要不我幫你弄下海帶?”


    於是兩人抓著海帶使勁扯,搜腸刮肚地找話題說呢。


    “看不出來你平時人緣還挺好的,叫了這麽多朋友來給你過生日。”


    “其實我也沒叫那麽多人,其他都是朋友的朋友一起來的。”


    “……”


    方寧沉默半響,半開玩笑道:“虧了啊,早知道我叫我妹也一起來蹭飯的。”


    “你知道的,我不介意。”


    明雪瑩笑了笑。


    話還沒說完,門開了,她媽媽看見兩人愣了一下。


    然後露出一個曖昧的笑臉,“洗好沒?哎呀!你們兩個把海帶扯得這麽碎,怎麽吃呀……”


    明雪瑩羞的滿臉發熱,紅著臉從她媽媽身邊擠出去。


    ……


    很多年後,已經快三十,一副職場精英女性的明雪瑩,在廣東再一次遇到了方寧。


    她變化挺大的,越發跟她媽媽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一樣相似,少了幾分洋娃娃的精致,多了幾分知性的成熟質感,戴著眼鏡,回憶起這件尷尬而又曖昧的小事。


    她說,那個時候可能是我童年時代最幸福的時刻了,既患得患失,又小鹿亂撞。


    方寧這混蛋,是她第一次暗戀的男生。


    後來,明雪瑩還提起了一件事。


    她說,我給你寫過一封情書,不知道你還記得不?


    “我不記得有這回事啊?”方寧作為當事人表示完全不知情。


    方寧還挺詫異的,“我跟你同班那會兒,是08年吧,讀小學6年級,有好幾個女孩給我寫過情書,那個時候大家都挺幼稚的吧,覺得喜歡就一定要說出來,然後你對我好,我對你好……你讓我想想,好像有名字的情書,我都寫了回信,但是,我真的沒看到過你的信。”


    然後他又琢磨道:“噢……我記得有一封字跡寫的挺好看的情書,還沒留名字,那個不會就是你給我寫的吧?”


    明雪瑩麵無表情好久,捶了他一拳,尷尬的說,“我當時太緊張了。難怪你沒有回我,我還生你好久的氣。”


    “我能理解。”方寧笑而不語,“所以說,這就是論名字的重要性。”


    “後來你去哪裏了?”


    “後來我轉學了,去了長沙讀初中。”


    “哦。”


    明雪瑩簡單的說了自己的事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對了,那場奧數比賽你拿了第幾名?”


    “奧數比賽我拿了第三名,前兩名都是變態來的,比不過比不過。不過這個成績已經很不錯了,蔡校長當時還在學校裏拉橫幅宣傳了很久,鬧的沸沸揚揚的。我奶奶在親戚吹了大半年的牛。”


    “你果然還是很優秀。”明雪瑩抿抿嘴。


    “我送你的那幅畫還在嗎?”方寧又問道。


    “好像還在,一直壓在床底的箱子裏,紙張應該都發黃了。”


    “噢——”


    明雪瑩說道:“話說那個時候我覺得你好高冷來著,盡管當時沒有那個概念,但還是覺得你不好接觸,渾身都是刺,有時候我也會偷偷的看你,你真的好安靜,根本不像一個男孩子。”


    “哈哈哈……快別提了,隻是我比較懶,不想動而已。”


    “是不想和那些男孩子一起玩泥巴吧。”明雪瑩微微一笑。


    方寧打了個哈哈。錯開話題,道:“那些童年時代的過往,早就過去了,就請安安靜靜的躺在青春歲月裏吧!”


    明雪瑩也好多感慨,嗔笑道:“……是啊,到了我們現在的年紀,感覺提起小時候的事,都是奢侈而遙遠的。好在,就像你說的,我們的歲月各自靜好,這樣我才坦然,覺得當初不管經曆過什麽,都沒有影響我們的生活。”


    ……


    時間仿佛又回到當初那會兒,那個瘋狂而火熱的夏天。


    明雪瑩一家搬往長沙,東西都快裝好了,明爸朝她喊了一聲,“雪瑩,快上車,我們準備走了。”


    明雪瑩站在路邊上,看到方寧氣喘籲籲的從大愧樹下跑來,“我送送你。”


    方寧手上攥著一個玻璃蓋的盒子裝好,遞給她。


    “這裏麵是什麽?”


    “送給你的禮物,是一幅畫,你回家打開。”


    “嗯,好。”明雪瑩笑著點頭答應,等車開走了,再看不見方寧,她的眼淚就下來了。


    隔了這麽多年,她還能分毫不差地回憶起那種苦澀的失落感,整個人生仿佛都黯淡無光。


    就像她坐的那輛車駛向了和那個男生完全不同的人生軌道,從此天各一方,再難相交。


    ……


    ……


    明雪瑩的故事暫告一個段落了,即將開啟暑假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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