宏嶽使臣到來之事,眾人起先並未聽聞。如今消息乍一出現,大恒人雖驚愕,卻也要表表態度,迎接一下遠方來的客人。


    皇親國戚與群臣紛紛離席,上前而去。隻是兩國征戰已久,關係著實算不上好,且參加接風宴的眾人或是身份高貴,或是位高權重,大家即使作出了相迎的姿態,神色間卻無甚欣喜之色。


    宏嶽國與大恒接壤在大恒以北,那裏的男子由於常年的遊牧生活,往往身材健壯魁梧。比如阿關他們,便是如此。


    聽說他們有人來了,傅傾饒第一個反應便是要看到一群虎背熊腰的漢子。誰知十幾個人魚貫而入後,她先是一怔,繼而隻能麵無表情了。


    她木木地去看段溪橋,見對方也是吃了一堆蒼蠅般的表情,瞬間心裏舒坦了。


    “參加大恒的帝王。願您如那展翅翱翔的雄鷹一般,威武雄壯,俯瞰四方。”


    一個爽朗的聲音夾在在其中,占了絕大多數的卻並非男子那般的粗獷,而是清脆宛若鈴音。


    大恒眾人本就對宏嶽國沒甚好印象,如今看到來者是個文弱的少年帶著十幾個少女,更加不以為意,也不顧使臣還在場,當即交頭接耳起來。


    傅傾饒對宏嶽國也沒甚好感,低聲說道:“說什麽‘願大恒帝王俯瞰四方’,有幾分真心有幾分假意,還當我們聽不出麽!”


    段溪橋瞥了眼那些嬌滴滴的少女,側過頭對傅傾饒說道:“人家願意扮大方,你就配合著裝一裝嘛。不過她們可真不怕冷,看那衣裳薄得……嘖嘖。”


    “大人看得可真仔細。要不您往前站站?還能看得更清楚一點。”


    段溪橋反倒後挪了半步,“不可不可,宏嶽國的人,多看一眼,都要得眼疾的。”


    傅傾饒正要讚他,卻發現他眼睛依然在盯著那些女子看,便嗤笑著睇了他一眼。


    段溪橋若有所思。


    大恒的帝王楚涵宣並未讓下跪的宏嶽人起身。


    他姿態閑適地靠在椅背上,目光悠遠地看著天邊的雲。直到另一邊交頭接耳的聲音慢慢落了下去,方才將視線轉向了座前跪著的諸人。


    領頭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雖然俯身跪著,可倔強不甘的神色依稀可辨。思及先前他進來的時候,行為舉止間顯是受過極好的禮教,楚涵宣心中有了些底,懶懶問道:“來者……何人?”


    “宏嶽國詹沐清見過大恒皇帝。”


    楚涵宣挑了挑眉,眼神卻陰沉如墨。


    如果眼前這人是宏嶽的十五皇子的話,那麽天牢旁關著的那個……又是誰呢?


    誰真誰假?


    他拍了拍椅上扶手,說道:“都起來吧。你們這次……”望著那些少女,他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可真夠下本錢的。”


    詹沐清站起來躬身而立,爽朗說道:“聽聞大恒不歡迎我們的勇士,我們便奉上了我們的女子。但求大恒的帝王能夠網開一麵,放過我們的勇士。”


    他這話說得看似是放低了身段來求人,實際上在暗暗譏諷大恒隻愛美女不喜勇士。


    恒國能參加接風宴的無一不是在彎彎繞繞裏摸爬滾打了許多年的。他這不甚高明的嘲諷,又怎能逃得過眾人之耳?


    當即就有不知道詹沐清身份的高聲嗬斥道:“宏嶽國的宵小竟也敢在我大恒口出狂言!”


    詹沐清直起身來,神色間的倨傲一閃而過。他環視了下四周,說道:“我們敬你們,是因為大恒武力強悍。戰場上贏不過,宏嶽人認輸,並不是怕了你們。如今你們欺人太甚,扣住我們的三皇孫和勇士們不放,若不給個合理的解釋,就算是拚上全部的性命,宏嶽也必然追究到底!”


    他語氣憤然全然不似作假,皇親和朝臣聽聞後,頗為訝異。


    雖然聽說斷肢案和宏嶽好像有點關係,但是具體怎麽樣,楚涵宣沒有對外宣告,眾人並不知曉。如今聽聞事情和宏嶽的三皇孫扯上了關係,都有些驚愕,一時間麵麵相覷,竟是無語了。


    這時人群裏走出一人。


    他麵沉如水,氣勢超然。所到之處,眾人紛紛避讓。


    緩步而行,直至詹沐清跟前,他方立住不動。


    詹沐清忍不住抬眼去看。


    四目相對,他瞬時被對方肅殺的眼神唬了一跳,差點就要往後退。好在他向往大恒的禮儀風度已久,多年的禮儀規矩學下來後深入骨髓,雖心中懼怕,卻還是保持了先前的姿勢站在了遠處。


    “你就是詹沐清?”楚雲西看了他一眼,語氣極淡地說道:“不如詹玉郎絕,也不如詹沐淩狠。甚是平庸。”


    詹沐清是宏嶽國出了名的才子,聽聞他這樣說,想要冷哼駁斥,又想起其他人對這人的恭敬姿態,轉而警惕地問道:“你又是誰?”


    楚雲西並不睬他,而是說道:“你先看看這是何物。”


    他在懷裏掏出一個信封,兩指夾住隨手一揮,甩到了詹沐清的腳下。


    有宮人想要上前給詹沐清撿起來,被楚雲西輕輕一瞥給嚇了回去。


    宏嶽國的女子想上前相助,楚涵宣朝左右兩邊稍稍示意,禁衛軍上前,將她們給攔在了原處。


    這是明擺要讓詹沐清親自彎腰去撿了。


    詹沐清壓下滿心的怒火,努力保持平靜地說道:“你到底何人!”


    楚雲西嘴角勾起了個冷硬的弧度,低哼道:“詹沐淩在我麵前也不敢這樣說話。你,倒是有膽色的很!”


    聽他這樣說起四哥,詹沐清臉色終於變了。他蒼白著臉打量楚雲西,遲疑著說道:“你……難道你是定北大將軍?”


    楚雲西淡淡看他一眼,轉身負手而立,不置可否。


    詹沐清額角的冷汗就流了下來。


    他再不遲疑,躬身撿起信封,抽出裏麵那幾張小小的薄紙片,抖開來瞧。


    細看過上麵的文字,他這回全身的冷汗都冒出來了。


    暗暗咒罵一聲父皇派給自己的破差事,詹沐清左猶豫右躊躇,想了半天,強笑著問楚雲西道:“大將軍,這東西也不見得就是和我們有關……”


    楚雲西側過身微微頷首。


    詹沐清剛鬆了半口氣,就聽他沉聲說道:“書寫之紙乃是宏嶽皇家專用,行語使的是詹家暗語,筆跡是詹玉郎親手所書,右下角的私印也是你們三皇孫親手所蓋。如此看來,這東西的確和你們無關了。”


    詹沐清嘴唇微顫,半晌說不出話來。


    傅傾饒覺得有異,探過去輕聲問段溪橋:“詹玉郎招了?”不然楚雲西怎麽會知道那是他親手寫、親手蓋的?


    “你說單獨關的那個?”段溪橋緩緩搖頭,“沒有。殿下這是唬他呢。”


    傅傾饒覺得他聲音不對,側眼一看,果然!讚賞和佩服正從這家夥的眼裏滋滋啦啦往外直冒。她頓時無語,默默的扭過頭去。


    雖然他們二人知曉了楚雲西使了個詐,但詹沐清不知道。


    他深知自己那三侄雖有些小計謀小膽量,卻是個挨不住疼受不得委屈的,不然也不會卷著那麽多的銀子跑出家門了。若是對他用些對路的刑罰,他連自家老爹有幾個妾侍的底兒都有可能給招出來。


    眼前紙上的筆跡、私印確實是詹玉郎所有。而詹玉郎臨離家前,可是留下封信,說是不殺定北大將軍絕不回家的……


    如今楚雲西好端端地站在眼前,詹沐清心中忐忑,卻還是嘴硬說道:“那又如何?不過是幾句玩笑話罷了,又能作什麽數!”作勢就要將紙撕掉。


    楚雲西擒住他的手腕一順一捋,就將幾張薄紙給拿了回來。


    “玩笑話?好一個玩笑話!寥寥數語,竟是一再催促要將信中暗指的大恒重要官員置於死地!若這都算是玩笑話,那麽宏嶽國的玩笑,可著實是大得超出了楚某的想象!”


    楚雲西少有如此疾言厲色的時候。此刻他聲音沉穩字字鏗鏘,充溢在四周,仿佛能把人肺腑震碎。


    離他最近的詹沐清,臉色更是慘白無比。


    瞧見他現在的模樣,段溪橋不讚同地嘖嘖兩聲,“不知道宏嶽怎麽派了這麽個人來當使臣。性子著實太……和軟了些。還不如詹沐淩呢。”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抽得好厲害。


    評論神出鬼沒的,有的評論前一秒還在後一秒就不知跑到哪裏去了……


    如果妹紙們看不到自己的留言,那真的不是作者君刪的,而是我大抽的。


    壯哉我大!


    ps:喜歡段大人的妹紙好多,十一的人氣好像不太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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