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了心看著李文軒,雙眼通紅,一麵是照顧著自己的蘇晴雪,與自己有恩的蘇家,另一麵是自己一直最為敬重的大哥哥,可是如今這位大哥哥卻是成了千夫所指之人,害了蘇家,辜負了蘇晴雪,聽說還投靠了金人,了心的心亂了,也不知道自己此時該怎麽辦。


    是衝上去和李文軒拚命,給蘇家報仇?還是說就當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就這麽放李文軒過去?


    看到了心的猶豫,李文軒又道:“你相信我,人不是我殺的,我會給蘇家,給大家一個交代,我還是我,不管別人怎麽說,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還是過去的那個李文軒。”


    李文軒說罷就跳過了院牆直奔正堂,了心終究還是沒有和李文軒動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相信了李文軒簡單的解釋,還是說無法與李文軒動手。了心站在牆頭看著李文軒的背影,抹了兩把眼淚,隨後就追了過去,至於追上李文軒要做些什麽,了心自己也不清楚。


    蘇家的正堂此時早就已經改做了靈堂,正中停放著兩具棺木,李文軒看到後,雙腿如同黏在了地上,每前進一步,就要花不知道多少力氣。


    這裏有不少前來祭拜的人,而且也有不少的江湖中人,其中自然是有認識李文軒的,很快,一片竊竊低語之後,大家全都睜大眼睛看著李文軒,不知道他這個罪魁禍首今日到這裏來是做什麽,同時也覺得李文軒是膽子太大了,也太過狂妄,殺了蘇淩雲,氣死蘇嘯天,居然還有膽量到蘇家來,真的是有點不知死活了,不少人都躍躍欲試,隻要有人大頭,他們也都會出手,將李文軒就此拿下。


    李文軒沒有理會那些目光,盡管那些人雖然對李文軒有不少的敵意,一個個躍躍欲試,但是蘇家的正主沒有發話,也沒有人領頭,他們暫時也沒有動手去阻攔李文軒。


    一步步,就在李文軒剛剛要邁過靈堂的台階,卻聽到一聲嬌斥:“站住!”


    這個聲音在李文軒聽來,是那麽的熟悉,卻又是那麽的冰冷,抬頭看去,相比那個曾經和自己朝夕相伴,盈盈笑臉,甜言溫語的蘇晴雪,如今不知道憔悴了多少。


    一身孝衣,原本紅潤的麵孔,如今卻是異常蒼白,臉上舊淚未幹,可殷虹的雙目中卻又有新淚落下,蘇晴雪本就柔弱,如今再見,更是如一朵風中浮萍,似乎隨時都要倒下,可想而知,在李文軒不再的這些日子裏,蘇晴雪過的不好,如今再加上如此噩耗,她還能站在這裏,或許,憑著的就是心中的那一口氣罷了。


    李文軒感覺自己的心都被揉碎了,眼眶不由得也紅了,顫抖著說道:“晴雪……”


    “你住口!”


    這一聲過後,蘇晴雪的眼淚再也收不住,如斷了線的珠子,染濕了衣襟。


    李文軒長歎一聲,沒想到曾經幾乎都要成親了兩人,如今卻是會相顧無言,隻有落淚千行。[.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又上前一步,蘇晴雪刷的抽出了一柄短劍,指著李文軒,喝道:“滾出去!”


    “我……我來上柱香。”李文軒回了一句,又往前邁了一步。


    “你……”蘇晴雪整個人都在顫抖,但是看著李文軒一步步走進,再看看如今閉目在自己身邊的父兄,百感交集,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當初自己對李文軒念念不忘,自己的兄長不會遠赴金國,後麵自然也不會有那接連的慘禍發生,一咬牙,直挺挺的一劍就向著李文軒刺了過去。


    “噗——”


    鮮血染紅了劍鋒,蘇晴雪咬著發白的嘴唇,搖著頭,手腕顫抖著,再也握不住那柄帶血的短劍,鬆開手,一連後退了幾步,無力的靠在了蘇淩雲的棺槨上,而那柄短劍,卻是留在了李文軒的肩頭。


    在場的人,誰都沒想到李文軒居然不閃不避的接下了蘇晴雪的這一劍,要知道,如果不是蘇晴雪握劍不穩,這一劍很可能就要落在李文軒的心房之上,要了她的性命。


    不過,李文軒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的痛苦之色,反而是鬆了口氣,比剛剛進來的時候要輕鬆許多,因為他對蘇家,對蘇晴雪的虧欠實在太多了,這一劍,盡管不能償還欠蘇家的債,但能讓蘇晴雪出這一口氣,李文軒覺得值得,或許,即便蘇晴雪這時候再來一劍,甚至這一劍會要了自己的命,李文軒,也是不會躲閃的。


    李文軒的血順著劍鋒,一滴滴的落在了靈堂的青石板上,也紅了他的半邊衣襟,每往前走一步,都要踩在自己的鮮血上,大家都不明白,李文軒下麵想要做什麽,但看著李文軒的模樣神態,他們也都拿不準主意,可是看了看癱坐在一旁,如同失了魂一般的蘇晴雪,有幾個想要開口的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最終也都是選擇了緘默,因為李文軒如此神態,要說他是來蘇家找麻煩的,實在是無法叫人相信。


    “李郎!”


    一聲驚呼在李文軒的背後響起,緊跟著一道曼妙的人影直衝入靈堂,從旁扶住了李文軒。


    李文軒轉頭看了一眼,苦笑道:“你怎麽來了,我不是叫你在外麵等我麽?”


    明珠哭聲道:“是誰傷的你!我殺了他!”


    李文軒搖搖頭,說道:“別……我不礙事。”


    明珠看了一下李文軒中劍的位置,確實並非是致命傷,略一打量了四周的人,最後目光落在了渾渾噩噩的蘇晴雪身上,很快就明白了,這裏能傷李文軒的人,多半也就是她了,明珠很想上去和她理論,但是看到李文軒的神色,她不想讓李文軒為難,終究還是忍住了,說道:“李郎,我們走。”


    李文軒卻是拉住了她,說道:“等等,我去上柱香。”


    “恩。”明珠輕聲應了,扶著李文軒走在靈台前,給蘇家父子各上了三炷香,然後又跪下磕頭,禮畢,這才走到了蘇晴雪的身邊,想要和他解釋兩句,但是如今的蘇晴雪,雙目無神,李文軒輕輕的喚了她兩聲,蘇晴雪始終是無動於衷。


    李文軒隻得作罷,今日隻能是暫且回去了,不過就在李文軒走到門口的時候,廳內終於有人忍不住發聲了:“晴雪,這是害死你父兄的仇人,你難道就這麽輕易放他離開麽?你對得起你爹的在天之靈嗎!”


    說話的那人看來有六十多歲了,從李文軒進來到現在,一直坐在一張八仙椅上,而看那椅子擺放的位置,在就靈位旁邊,這個人的身份應當不低。


    見蘇晴雪沒有回話,那老者又拍著桌子說道:“晴雪,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和這小子的那些醃臢事,今天你如果不將他留下來,別怪我這個做爺爺的不念舊情,將你逐出蘇家!”


    話音一落,四下的人都是麵色古怪,有幸災樂禍的,也有搖頭歎息的,而李文軒則是眯眼看著那老者,蘇嘯天家裏的事情,蘇家的嫡係血親李文軒對染不認識,但也都是清楚,蘇晴雪的爺爺早就過世許多年了,這個爺爺又是從哪裏冒出來的額?再一聯想進門前聽到的那些風言風雲,李文軒頓時就明白了,這老者應當是蘇家的旁支,論輩分的話,應當是和蘇晴雪的爺爺同輩,而他逼著蘇晴雪對付自己,還威脅要將蘇晴雪逐出蘇家,那就是要趁機來奪蘇家的家產了。


    對於蘇家這樣的親戚,李文軒沒有好感,而是恨極,李文軒盯著那老者,心中憤恨,不知不覺中,周身的殺意散開,在場之人也都看出李文軒的變化,知道他此刻是動了殺心,凡是帶著兵刃的人,也都小心翼翼的退開兩步,提防李文軒暴起傷人。


    明珠手握金刀,冷冷的看著這裏的眾人,在她眼中看來,因為李文軒的關係,她可以對蘇晴雪刺李文軒的那一劍不做計較,但是如果別人想要和李文軒動手,趁著李文軒受傷對他不利的話,明珠可就不會留情了。


    雙方僵持了片刻,李文軒緩緩的抬起手,握住了還刺在左肩上的那柄短劍,猛的用力將短劍拔出,一道血線自傷口射出,李文軒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是身形微微一晃,但很快又再次穩住,李文軒看了看這柄短劍,隨後說道:“諸位,今日這裏的許多人,有的是真心來祭拜我蘇伯伯的,但是,想必也有不少人是來看蘇家笑話,或者是想要趁著蘇家勢弱,分上一杯羹吧?”


    不少人麵麵相覷,李文軒說的不假,蘇家現在就剩下了蘇晴雪一個女子主事,且不說蘇晴雪本事如何,但就憑她身為女子這一項,蘇家的破敗是注定了,隻不過遲早的事情。蘇家的旁支都想著趁勢奪了蘇家的家產,而那些豪門大戶,則是想著將安排一門親事,打著照顧蘇晴雪的名號,將蘇晴雪納入房中,得一位美人自然是好事,但更為緊要的,那就是蘇家莫大的家業,這要是收入囊中,其中好處自是不言而喻。


    被李文軒一言道破了心事,那些外人自然是不好辯駁什麽,不過蘇家旁支的那些人卻是氣勢洶洶,畢竟他們同是蘇家人,要是真的找個借口吞了蘇家的家產,多少也是能說得過去的,旁人也不好對他們過多指責。


    那老者臉色更是囂張,雖然被李文軒瞪了一眼,感覺後背發涼,但他的輩分在這裏,又有這麽多人在,他不信李文軒當真敢對他怎樣,大聲吼道:“蘇晴雪!今天你是想要留在蘇家,還是就此出戶,全看你怎麽辦!”


    明珠也被那老家夥給氣到了,本來李文軒受傷,她是有氣沒地撒,這老家夥還自己往上撞,當即問道:“李郎,這老東西將來一定會欺負晴雪姑娘的,要不要我現在就去殺了他,免得將來麻煩!”


    那老者一愣,聽對方的口氣,自己這一條命似乎是人家想殺就殺,下意識就要站起來往後躲,不過畢竟年齡大了,胳膊腿不好使,不但沒能站起來了,反倒是又摔回了椅子中,要不是幾個年輕人扶住他,隻怕就要出溜到地上了。


    那老者緩了口氣,他不敢直接罵李文軒和明珠,卻又對準了蘇晴雪,又是幾聲嗬斥下來,不光是李文軒,在場的旁人也有不少覺得他言語有些過分了,但是礙著他的輩分在那裏,也都不好多言。


    李文軒握著那柄短劍,手臂一揚,眾人隻聽見嗖的一聲,然後隨著一聲脆響,大家都把目光落在了那老者身上。


    隻見那柄短劍現在已經釘在了那張八仙椅上麵,數存後的椅背直透至柄,那老者已經是張大嘴巴嚇的說不出話來,而他皺巴巴的臉上,卻是多了一道血痕,不用說,自然是李文軒這一劍的傑作了。


    李文軒揚聲道:“淩雲兄和蘇伯伯不是我害死的,但是他們去也都是為我而死,諸位可信,也可不信,但是我相信,真相總會大白於天下!不過我今日在這裏先留下一言,將來如有任何人敢對蘇家動什麽懷心思的,我不管你是蘇家旁支還是官員商賈,隻要我李文軒還有一口氣在……”


    說道這裏,李文軒頓了頓,又看了一眼那老者,直接嚇的他打了個冷戰,這才繼續說動:“不管是誰想要欺負蘇家,我滅他滿門!”


    在場之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覺得李文軒這話的口氣實在是太大了,他們誰也不信李文軒有這麽大的膽量,或者這麽大的本事,並且江湖中人即便是有些恩怨仇殺,但一般也就是針對事主本人,隻有那些大奸大惡之人,才會做出那種滅人滿門的事,而且一旦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在江湖上的名頭也就毀了。


    當即就有一些人在一旁小聲嘀咕,向其中幾個在江湖上有些名望的人打著商量,看今日是不是將李文軒留在這裏。


    不過那幾個老江湖卻是無奈的搖搖頭,他們手中的消息多,也準確,知道憑著今日這裏的人,想要留下李文軒,太難了,即便是強行留下了李文軒,也不知道要折損多少性命,而且就算是當真要了李文軒的命,以李文軒和金國那邊的關係,是不是會遭到報複?誰也說不準,他們不敢冒這個險。


    那幾個有點名望的人不說話,其餘人自然也不好動作,至於蘇家旁支的那些人,本來想借著人多打壓蘇晴雪,逼她離開蘇家,可是看李文軒居然敢對他們的族長動手,那些江湖中人也不言語,隻怕李文軒那滅門的話,不隻是虛張聲勢了,一時間也不敢說什麽。


    倒是蘇晴雪,許久未動的她,這時候抬起頭來,看了李文軒一眼,神色無比的落寞,但最終還是沒有和李文軒再說半句話。


    就這樣,李文軒走出了靈堂,不過很快就碰到了站在門外呆望的了心,李文軒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好好保護蘇家,我會回來的。”隨後便和明珠離開了,一路上再也沒有遇到什麽阻攔。


    蘇家的喪事繼續在操辦,不過,因為李文軒的威脅,蘇家旁支的那些人,再也沒有提及吞並蘇家家產的事情,那些對蘇晴雪心懷不軌的人,也是匆匆祭拜之後,就馬上離開。蘇家的家產雖然誘人,但誰也不敢冒險,萬一惹上李文軒這個大仇家,他們都吃不消,而極少數不怎麽忌憚李文軒的人,自然也不會為了蘇家的家產去做那些令人鄙夷的事情。


    三日後,蘇家父子入土,餘人散去,蘇家重新歸於平靜,這三日之中,李文軒也沒有再露麵,不是李文軒不想,而是那天的事情,讓李文軒不忍心再露麵,不忍心讓旁人用自己做借口來逼迫蘇晴雪,不忍蘇晴雪難過。


    李文軒安心在客棧養傷,蘇晴雪的那一劍雖然沒傷到要害,卻也動了筋骨,可見她當時是當真傷心下了重手。


    明珠每次給李文軒換藥的時候,都忍不住要落淚,她心疼李文軒,也憤恨為何總有人要來和李文軒為難,讓他年紀輕輕的都想要退隱江湖,可到頭來,卻是連退隱的機會都不給他。


    李文軒的體質很好,傷勢恢複也很快,本來看上去少說也得半個月才能恢複的差不多的傷勢,李文軒隻用了七天,左臂就已經可以活動自如,不過身上的傷好得快,心中的傷卻是叫李文軒時時做痛。


    李文軒有想過,那天蘇晴雪如果當真一劍刺死了自己,或許都要比現在好過,可是,再看依偎在自己胸前的明珠,李文軒隻能搖頭,他現在不忍蘇晴雪難過,同時,卻也不能辜負了明珠。


    這些天的天氣很差,一連數日都是陰沉沉的,就像是映照著李文軒的心情,不過,今天確實例外,明珠一早推開窗戶的時候,燦燦的陽光便將房間照的暖暖的,偶爾的小風,還送來一些花草清香,瞬間,明珠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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