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夏兵的軍營臨河而設,周遭除了這一處小山顯得有些突兀之外,其他方向上都是茫茫無盡的草原,在地勢上可謂是一馬平川。(.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軍營中修了幾座特別高的箭塔,隻要登上箭塔,一眼望下去,軍營四周數裏之外的情形便可盡收眼底,可以讓巡邏士兵省去不少的功夫。並且此處附近也沒有其他大的遊牧部落,即便偶爾遇到一些小部落,他們整個部落加起來也不過千餘人,絕對不會昏了頭要來跟這幾千正規軍發生什麽摩擦。所以這裏山上山下兩座軍營裏麵的所有人,他們要對付的隻不過是如今被困在山上的區區兩人而已,山腰上的軍營守備算得上是森嚴,至於山腳下的這一座軍營可就是鬆散之極了,也難怪,如果不是李文軒與明珠從那條地下河中脫身而出,又有誰會從天而降來打他們的主意呢?


    李文軒與明珠伏在軍營外不遠處的草地中,借著營中的燈火搜索了一番,一共能看到的守衛不過寥寥數人而已,而且看那些守衛的模樣,一個個在原地耷拉著腦袋,杵在那裏一動不動,若是湊到近處看的話,那些守衛站著睡著了也說不定,不過其中兩座箭塔上麵的守衛倒是精神一些,一直來回的走動,不見有什麽懈怠。


    兩座箭塔上麵也隻是有兩人罷了,所見範圍終究有限的很,李文軒與明珠想要避開他們也不是難事,一路順順當當就潛入了軍營,基本上沒花什麽力氣,然後就分開行事,各自選了一個箭塔,兩人輕手輕腳的摸了上去,幾乎是在同時,手起刀落,箭塔上的兩個西夏兵稀裏糊塗的就被了結了性命。


    兩人下了箭塔,也不浪費時間,之前早就在外麵看好了地形,下一步便是李文軒去點西夏兵的糧草,而明珠則是到馬廄中放火,順便再奪上幾匹戰馬充做腳力。


    沒有了箭塔上的視線,李文軒這邊的動作十分順利,很快就找到了西夏兵的糧草所在,不過因為之前就商量好的,李文軒是要等明珠那邊起火之後,再行下手,所以準備好了燃火用的火把,見明珠那邊還沒動靜,就在原地稍等了片刻,順手又裝了包穀子帶在身上,留作日後之用。


    李文軒估摸著時間,明珠應當早就得手了,卻是遲遲不見動靜,心中有點奇怪,不過這營中靜悄悄的一片,明珠那邊要是失手的話,必定會有些響動,於是一時半會的也不好隨便離開去找她,免得稍後明珠那邊起火,自己這邊接應的太慢,說不定就要耽擱兩人匯合的時間了。


    在等待明珠的信號之餘,李文軒便也打量著這座軍營裏麵的動靜,一座座的營帳安靜的很,想來是士兵都在蒙頭睡覺,到處靜悄悄的沒什麽動靜,多數軍營中也沒有光亮,但是有一座營帳較為特殊,那裏不光點著燈,門口還站著兩個守衛,想來其中住的多半是什麽重要的人物。


    李文軒這次本來是沒打算傷人的,隻要不是有誰撞到了自己的麵前,或者是像箭塔上的守衛那樣礙事的,就不打算殺人了,但是看到了那頂帳篷,不由得臨時起意,尋常的士兵可沒有這等待遇,這裏麵要是什麽重要人物的話,將他殺了,可是能出好大一口惡氣。於是李文軒不聲不響的摸到了帳篷後麵,身形一晃,無聲無息的到了兩個守衛的伸手,連著兩記掌刀下去,那兩個守衛一聲沒吭就被打暈在了地上。


    將兩個守衛拖到了暗處,見四下無人,李文軒這才輕輕挑起了帳門走了進去,這個帳篷裏麵空空蕩蕩的,隻有當中的軟塌上橫躺了一人,李文軒提劍輕輕走了過去,想要將這人斬與劍下,不過剛走出沒幾步,榻上的人忽然睜大了眼睛,死死的盯著李文軒,那種目光,就像是屠刀一樣,恨不得能將麵前的人撕成碎片。


    李文軒看到這人的時候,也是吃了一驚,隨後便是怒火陡升,因為麵前這人不是旁人,正是那與自己交手多次的絕塵老道。


    李文軒第一反應便是橫劍在前,怕絕塵老道暴起傷人,不過稍等了一下,卻見絕塵隻是瞪大眼睛躺在那裏,身子掙紮著微微晃動了一下,不過隨後就發現,絕塵的身體好像是根本動彈不得,李文軒恍然大悟,絕塵與龍戟一通自山崖上摔下去,能留下一條性命已經是萬幸,不過這一身的筋骨無論如何怕是廢了。


    李文軒眯著眼睛,淡淡道:“道長,我們又見麵了!”


    絕塵眼中滿是恨意,雙眼幾乎要噴出火來,激動渾身發抖,連牙齒都咯咯作響,好大功夫才憋出來一句話:“你怎麽還不死!”


    “因為我要看著你死!”說罷,青霜劍已經點在了絕塵的咽喉上。


    對於絕塵而言,死或許已經沒什麽好怕的了,因為對於他這樣一位幾乎是宗師級的武林高手而言,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死亡,而是一身筋骨皆廢,從今往後成為一個廢人,相比較而言,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現在他看到了李文軒,仇恨更是叫他忘記生死,他現在活在世上最大的心願就是要取了李文軒的性命,或者是看著李文軒被人擒拿下山,在他的麵前被千刀萬剮。可是如今李文軒好端端的出現在了他的麵前,對於絕塵而言實在是有些接受不了。


    憑什麽他活的好好的,而自己卻落得這步田地?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


    絕塵心中不甘,不停的問著為什麽,李文軒自然不清楚絕塵究竟是在想什麽,不過想著這些日子以來自己與明珠遭的這些罪,說道:“我們西行一事,笨魚你們這些人毫無瓜葛,可是你們呢,圍殺擄劫,多少次想要置我於死地?不過,蒼天有眼,沒能叫你們這些陰謀得逞,我也不怕告訴你,今晚上我回來,便是來收賬的,你們這些天做的孽,今日我便叫你們還回來!”


    “你……”絕塵忽然想到了什麽,李文軒冷不丁的出現在這裏,還能若無其事的走進自己養傷的帳中,還有撂下的這句狠話,軍中情況怕是不妙,也顧不得自己的那些私怨,稍微平息了一些怒火,警告道:“李文軒,你嗑藥想清楚了,你是宋人,你若是執迷不悟,敢做出傷了我大軍的事情,我太子隻要一道文書送與你們的皇帝,到時候你便會再無容身之地!”


    李文軒麵對絕塵的威脅,卻是笑了,心道允許你們殺我,就不準我殺你們?如今覺得危險了,便要撤出什麽西夏太子來嚇唬自己,實在是太過可笑,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是那西夏太子的主意,李文軒若是有機會的話,還想要親自找那位太子算賬呢,絕塵反倒是用這位太子來做要挾,任他怎麽說,李文軒自是不理睬他。


    這營帳裏麵的人如果是他們的主帥呼延雷,或者是其他的重要人物,哪怕是西夏太子本人在這裏,李文軒都會毫不猶豫的給他一劍,但是如今這個絕塵老道,李文軒是打心裏恨他的,可是眼看絕塵的樣子已經與廢人無異,盡管恨不能生痰其肉,但這一劍卻是有點落不下去。


    最終,李文軒暗自歎了口氣,收劍入鞘,反正絕塵也是廢人一個了,將來也不能再對自己構成什麽威脅,並且他這樣活著,或許比死了更加難過,於是不管他如何呱噪,直接點了絕塵的啞穴,便轉身離去。不過等李文軒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噗的一聲,回頭一看,原來絕塵重傷之後身子雖然動彈不得,但是練了一輩子的內力還在,此時硬是用一口內力衝開了穴道,但如此強行運功,也害的得他自身被反傷,吐了一大口血。


    李文軒見狀,本來害怕絕塵喊出聲音,趕快上前想要再點他一次,可是不等落手的時候,再一看,絕塵身子已經完全癱軟在了踏上,雙目空洞無神,心跳呼吸全無,一代高手竟是這般一怒之下,就此斃命。


    李文軒不禁搖搖頭,這絕塵的修為不可謂不高,最後落得這般田地,實在是叫人唏噓。


    李文軒離開了帳篷,又過了不一會,就看到馬廄方向突然起了大火,不過情況有點出乎李文軒的預料,因為這火燒蔓延的太快,燒的太旺了……


    西夏兵的軍馬是用一個大圍欄圍起來的,其中有數千匹戰馬,此時燃起的大火,看位置應當都是在柵欄附近,並且蔓延的極快,不一會功夫,火勢就從最開始的一個點蔓延成了一個半圓形的火圈,將其中的無數戰馬團團圍住,裏麵的戰馬看到了熊熊大火,紛紛嘶鳴不已,撒開蹄子狂奔,隻是因為有火焰阻隔,幾乎已經發狂的馬群之中不能離開柵欄裏麵。


    李文軒看著這麽大的火勢,這駭人的場麵,暗暗納悶明珠是如何辦到的,。


    李文軒這邊也沒有耽擱,將提前準備好的火把引燃了全數丟到了糧草垛中,然後便快步向與明珠早就越好的地方奔去。


    此時營中火起,營中熟睡的西夏兵很快也被驚醒,一個個衣衫都來不及穿戴整齊便擁著出了帳篷,搶著救火。李文軒這時候穿著一身的西夏軍裝,倒也不怕被他們發現,反正軍中的人都是一個比一個慌張,哪還有功夫去主意李文軒。


    李文軒徑直到了馬廄的另一邊,隻見明珠背著弓箭,牽了六匹健馬守在馬廄外麵,正在向自己招手。


    李文軒快步飛身上馬,問道:“明珠,你這邊的火勢怎麽這麽大?”


    明珠並不著急答話,而是彎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正中軍中將旗上的繩索,降旗當即落地。


    “好箭法!”李文軒由衷讚道。


    明珠笑著向不遠處的柵欄一指,說道:“我給你看一場好戲!”跟著催動坐騎,六匹馬一起向前奔去,隻聽得身後卡擦一聲,圈馬的柵欄裂開了幾個兩丈來寬的口子。原來這幾匹馬的馬鞍後都用繩子連在柵欄上,這邊的柵欄之前就被明珠用刀砍斷了許多樁子,再經由繩子這麽一拉,自然就一排排的倒下了。


    柵欄破開了缺口之後,其中的數千匹戰馬原本就已經被突然燃起的大火嚇的驚慌失措,隻是苦於無路可走,如今見到了柵欄邊的缺口,數千匹戰馬登時瘋了一般的一齊向著缺口湧去。


    數千匹戰馬的蹄聲、嘶鳴、踐踏,將這座本來就已經處在烈火中的軍營直接變成了人間煉獄。那些奔騰的發狂的戰馬在軍營內外毫無方向的狂奔不止,無數趕來救火的西夏兵被戰馬撞倒在地,一匹戰馬撞上的力道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立即斃命的士兵不在少數,即便是有些人一時躲開了,可隨後又被戰馬追上,或是被摧枯拉朽一般的趟倒在地,或者就是被踩斷了筋骨,一時間西夏兵慘叫連連,但是麵對著著許多發狂的戰馬,卻是一點法子也沒有。並且許多戰馬在逃生的時候被大火點燃看皮毛,這一番奔跑之下,火借風勢,隻一會的功夫,戰馬周身幾乎全是火焰,灼燒的痛苦令戰馬徹底喪失了理智,不管前方是什麽狀況,隻管一頓亂撞,很快,營中的軍帳幾乎全都被點燃,原本安靜的軍營隻片刻功夫就化作了一片火海。


    李文軒看著這駭人的一幕,問道:“你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明珠揚眉道:“也算是他們自作自受了,他們之前放火燒山的時候,在軍中備下了許多的火油,今天算他們倒黴,這些火油被我碰巧找到了,我把火油圍著馬廄倒上了一圈,再點上火就是這個樣子嘍。”


    看著亂作一團的西夏軍營,李文軒原本還擔心今天放火之後,他們會派兵來追擊自己,現在才知道那些擔心都是多餘的了,西夏兵今次的損失慘重,沒了糧草,丟了戰馬,傷亡也不在少數,這樣的情形,莫說再來追擊自己,他們隻要能安安穩穩的回到大本營就不錯了。


    兩人又看了眼麵前的一片火海,隨後調轉馬頭,直奔北方而去。


    路途上李文軒還發現明珠牽來的幾匹馬上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口袋包裹,問過之後才知道這些都是明珠在軍營裏麵搜刮來的衣衫和食物,不過其中最多的東西卻是鹽巴,因為按照明珠的打算,兩人若是直接到克烈部去尋找公主的下落,必然會叫人生疑,所以就從軍營裏麵取了許多的食鹽出來,到時候兩人可以扮作草原上的鹽商,這樣的身份不容易惹人懷疑。


    對於草原上的部落來講,鹽巴全都是通過往來商隊向中原之地換來的,而且也是貴重之物,尋常的部落中人根本吃不起,所以憑著明珠取來的這些鹽巴,就可以與克烈部中的許多富有的貴族打上叫道,到時候想要探聽什麽消息,或者是借機潛入一些要害地方,自然也就事半功倍了。


    明珠過去曾經去過克烈部一趟,所以兩人擺脫了西夏兵之後,路上倒也順暢的很,特別是六匹馬來回換乘,中途幾乎沒有耽擱的時間。


    約莫走了不到三天的功夫,便已經到了克烈部的附近,路上順風順水的,西夏兵果然沒有追來,明珠取出之前找到了衣裳與袍子,兩人一起換了,明珠仍是女子打扮,不過因為她天生麗質,這容貌若是當眾露出來,怕是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為了避免太過顯眼,又不能帶著麵紗,明珠隻好極不情願的將臉上抹了一些青灰,這才算是稍稍遮掩俊美的容顏,不過細看之下,這臉蛋的模樣依舊是極美的。


    至於李文軒的話,則方便多了,隻換上衣衫就成,也不用可以打扮,遇人隻消說是中原來的客商,旁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


    克烈部算是這一方草原上最大的部落之一,之前一直與金國交好,這次克烈部突然與西夏合作,突襲送親隊伍,還要幫著西夏擄劫原本就要嫁給他們部落的依蘭公主,這件事情確實是有點匪夷所思。


    兩人走上克烈部的領地的時候,明珠便小聲向李文軒說道:“這裏好像剛剛經過了什麽變動。”


    李文軒對這些地方陌生的很,當即問道:“怎麽回事?”


    明珠說道:“草原上的部落普遍貧寒,但是民風彪悍,因此部落裏麵不管什麽時候,看上去還是比較熱鬧的,但是現在這樣子……你看,許多人都是沒精打采的,到處冷冷清清,跟往常的情形相差太大了!”


    兩人進了部落沒多久,因為兩人看著麵生,很快就有人一個大漢上前來盤問,李文軒便按照明珠之前的安排,說自己是販鹽巴的商人,那大漢似信非信的看著李文軒,李文軒取下馬背上的鹽巴袋子,打開給那大漢看了一眼,那漢子這才算是相信,倒也沒有再問別的讓他二人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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