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在山坡的上下兩段僵持,山下的西夏兵在山坡上來回打轉轉,盡管後來西夏兵眼尖了,處處防著憑空而落的巨石,傷亡是小了一些,可硬著頭皮挨過了巨石,卻還有李文軒的一柄長劍,卻是無人可擋,依然是上不得山峰半步。


    而李文軒也隻在險隘處死守,即便是近身廝殺,也絕對不會下山超過五十步即便折返,西夏兵就算是想要在山下打個埋伏卻也沒有機會,於是雙方都是難有所得,待到天色漸暗,山路本就崎嶇不平,夜色中更是難以行走,稍一不慎便有墜亡之險,西夏兵也不敢冒然行險,便徹底退下了山坡,回到山下駐守,李文軒守了半天也是累的夠嗆,便也回到小小窩棚中休息,不過時不時的還是會向山崖下的西夏營帳裏麵送上七八塊石頭,砸不到人還罷了,若是有哪個倒黴蛋不巧碰上,定然是要稀裏糊塗的沒了性命,西夏兵一晚上人心惴惴,卻是沒幾個人能睡的安穩。


    一夜無事,李文軒與明珠藏身在窩棚中,盡管山上清冷,但兩人都是練武之人,加上有吃有喝,倒也不不覺得難挨,反倒是兩人卿卿我我,卻是甜蜜非常,唯一遺憾的就是明珠傷勢未愈,麵對活潑好動的明珠,倒是叫李文軒操了不少的心,特別是明珠不像中原女子那般含蓄,摟摟抱抱卿卿我我渾然不在意,在她眼中與李文軒親熱是天經地義,這可害慘了李文軒,一晚上強壓心中的熱火,倒也不容易。


    第二日天剛蒙蒙亮,李文軒便向山下探望,卻見山下的西夏兵不知何時,竟是將營帳撤出了三十丈開外,看來那些從天兒落的飛石沒少叫他們吃苦頭。再看後山,山坡下西夏兵密密麻麻的已經聚起了不少人,不知道西夏兵今日會做出什麽打算,盡管昨日一天有驚無險,但如今李文軒卻也不敢怠慢了。


    兩人將昨天捕到的那些黑鳥烤熟,李文軒又摸到上坡上在西夏兵的身上摸了些幹糧,草草的填飽了肚子,一時精神大好,明珠不顧李文軒的勸阻,在山崖的高台上情不自禁的練起了拳腳,起先李文軒大為擔心,到後來卻是鬆了一口氣,看明珠的神色,身上的箭傷確實是好了不少,估計著兩人再在這山峰上堅持幾天便可尋機會與明珠一齊下山突圍了。


    李文軒正看著明珠的身姿出神,忽然聽到後麵的山坡上有人高聲喊道:“西夏特使蘇達阿旺求見依蘭公主!”


    “西夏特使?”李文軒念叨了一句,便望向明珠,兩人都是一個心思,西夏人既然認定明珠就是依蘭公主,那麽看來依蘭公主如今一定還沒落在西夏人的手中,算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好消息,兩人都是鬆了一口氣,隨後李文軒問道:“這西夏人一大早的來見我們,不知道是打的什麽主意,你說我們見還是不見?”


    明珠整了整衣衫,坐在李文軒的身側,十分乖巧的說道:“我全都聽你的!”


    李文軒輕輕縷了縷明珠的秀發,說道:“那我就見見他,不過……”嘿嘿笑了笑,說道:“既然你是公主,可不是這些家夥們能見到的,交給我這個送親將軍就是了。”


    明珠抿嘴一笑,知道李文軒是怕自己不小心被西夏人看出了馬腳,於是囑咐道:“你多加小心,不用跟他們客氣!”隨後回到了窩棚中,不過一雙滴溜溜轉的大眼睛卻是藏在石縫後麵,不斷的向外窺探,李文軒看的直搖頭,看明珠的這副申請,完全就是個調皮的小女娃。


    李文軒向下望去,見山坡上確實有一個西夏人,沒有帶隨從,旁邊也沒有別的埋伏,一個人獨自上山,倒也有幾分膽氣,換做過去李文軒也算是一個斯文人了,不過這兩日被西夏兵折騰的夠嗆,滿肚子都是怒火,於是高聲說道:“下麵的西夏人,滾上來!”


    那個叫做蘇達阿旺的西夏特使一愣,沒料到上麵的人這麽不客氣,盡管他一百個不情願,但使命所在,還是硬著頭皮走了上去。


    李文軒大辣辣的在一顆大石頭上坐下,看那西夏人上來,斜對著來人,也不搭理他,隻管自己向山崖下眺望,就好像身邊完全沒有這麽一個人似的。


    那西夏特使也曉得昨日一戰,麵前這個人手下不知道有多少西夏兵的性命,著實是一個不好惹的硬手,咽了口口水,環顧四周不見“依蘭公主”的身影,強提一口氣說道:“請問這位將軍,依蘭公主何在,我奉命前來與依蘭公主議事!”


    李文軒輕哼一聲,反道:“你算是什麽東西,依蘭公主是你相見就可以見到的嗎?”


    “你!”這位西夏特使也是軍中的武官,昨日在山坡上的數次拚殺,西夏兵損傷不少卻沒有占到半點便宜,西夏兵的主將大覺頭疼,於是臨時抓了壯丁,蘇達阿旺這才被迫擔了這麽一個特使的差事,平素他也不是什麽好脾氣,這個差事更是叫他心中有氣,見李文軒輕慢於他,當即就要發發作,卻不想李文軒手腕突然一轉,莫名來的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將他腳前的一塊大石頭齊齊的攔腰削成兩段,盡管兩人是近在咫尺,可出李文軒劍的手法卻是根本容不得他瞧清楚,但是他心裏明白,李文軒的劍隻要稍進數寸便可叫他雙腿齊斷。當即一陣冷汗自後背冒出,這位特使大人隻好生生的將方才要罵人的話生生的吞了回去,再不敢多言。


    李文軒指著那一方被削開的大石說道:“請坐!”


    蘇達阿旺咬牙坐下,屁股若坐針氈,眼睛卻始終盯著李文軒腰間的青霜劍,生怕李文軒會突然動手,盡管李文軒雙手抱在胸前,似乎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但李文軒一身血跡斑斑,神色凜然,便如一尊殺神立在麵前,越是這樣,也越發叫他心裏不踏實,忍不住說道:“兩軍交戰,不斬來使!”


    李文軒冷笑一聲,也不理他,隨後說道:“你來這裏有什麽事情,公主還在休息,沒空見你,你講與我是一樣的!”


    蘇達阿旺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山下已經被我們重兵重重圍住,隻要公主願意下山,不要再在這山上做無謂的抵抗,請公主殿下放心,我們絕對會對公主以禮相待。mianhuatang.info”看了看李文軒的神色,不見喜怒,又道:“下山的通路已經被盡皆封死,若是有人從山上突圍,到時候萬箭齊發,隻怕難免會傷了公主的玉體,還請公主與將軍三思。”


    李文軒笑了笑說道:“是嗎?不過在我看來,你們現在好像也上不得這山峰啊,我在這上麵待的十分快活,公主也是安逸的很,我們一時倒是沒打算下去,這位特使大人還是請回吧!”


    “將軍!”蘇達阿旺有些心急,站起來說道:“將軍!我勸你不要執迷不悟,你雖仗著天險能守得一時,但時日長久,你必當束手就擒,在我看來,與其坐以待斃,倒不如將公主獻與我西夏太子,盡管將軍之前傷我西夏勇士無數,但是西夏太子寬宏仁厚,一切都可既往不咎,並且將軍有萬夫不當之勇,隻要將軍棄暗投明,我敢保證太子殿下一定會對將軍刮目相看,加官封爵,絕對不會比金國對將軍要差,榮華富貴更是享用不盡!”


    “哈哈哈!”李文軒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隨後猛的一轉身,目光中滿是殺氣,迫得蘇達阿旺連著後退幾步,不由自主的將腰中佩刀抽了出來。


    李文軒緩步上前,也不官蘇達阿旺提出的那些條件,隻是一邊走一邊問道:“我問你,你們西夏的太子為何要擄劫依蘭公主?”


    蘇達阿旺將鋼刀緊緊的握在手中,叫道:“你想要做什麽?兩軍交戰,不斬來使!這是規矩!”


    李文軒罵道:“狗屁!不斬來使是嗎?這就是你的道理嗎?你們重兵設伏,圍殺我手下兵士的時候怎麽想不起講道理了?現在跟我將這些規矩,老子告訴你,我身上無官無職,無級無品!你說的這些東西管不著我,我想殺你便殺你,我倒要看看誰人能奈何得我!”


    蘇達阿旺見勢不妙,麵前這人看來是殺紅了眼,竟是想要殺自己這個使臣,當即轉頭就要往山坡下衝去,可叫他怎麽也想不到的是,之前李文軒明明在他身前,可當他轉身剛剛跑出兩步,李文軒竟是鬼使神差的擋在了他的麵前,兩人險些撞了個正著。至於李文軒是如何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的,他竟是一點沒有察覺,甚至還不由自主的回頭向李文軒之前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看看這到底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怎麽會有如此詭異的身法,當然,李文軒隻有一個,他所看到的,也隻能是一個人了。


    蘇達阿旺大駭,舉刀便向李文軒劈去,李文軒也不出劍,直接右手一揚,捏住了他的鋼刀中段,手指微一用力,便將他的鋼刀斷做兩截,然後向下一甩,那一截斷刃便生生的刺入他的腳麵,蘇達阿旺一聲痛呼,便仰麵倒在了地上。


    李文軒也不客氣,拎起他的衣領就將他提了起來在高台上放下,說道:“我再問你,西夏太子為何要擄劫依蘭公主?”


    蘇達阿旺冷汗直流,卻依然死不開口,換做平素,李文軒盡管沙場之上是見慣了刀光血影,卻非心狠手辣的殘忍之輩,淩辱虐待之事是不屑於做的,但如今自己手下的兩千人被他們圍殺,這股惡氣堵在心中,血氣上湧,自不會與他有半點的客氣,一腳踩在蘇達阿旺的傷口上,腳尖緩緩用力攆搓,狠狠道:“你說是不說!”


    蘇達阿旺倒也硬氣,麵色發白,疼的渾身發抖,依然閉口不言,李文軒見這一招是不成了,正琢磨用什麽辦法來逼供,明珠已經咋暗處看的著急了,喊道:“不知道從這山崖上摔的粉身碎骨他怕不怕?”


    蘇達阿旺一聽,渾身抖了一下,臉色當即就有些泛綠,剛要張嘴叫喊,李文軒卻是抓起他就把他往山崖下拋了出去。


    蘇達阿旺周身懸空,撕心裂肺一聲狂吼,隻道自己不多時真的要粉身碎骨了,可是剛剛下落還沒有兩丈,就覺得脖子一緊,過了好大一會,睜開雙目,自己腳下依舊是空空蕩蕩,不過李文軒一手攀在山崖上,一手已經提住了他的衣領,生生的將他在半空中下墜的身形給拖住了。


    等蘇達阿旺再回到高台上的時候,已經是渾身癱軟,直接委頓在地,褲襠中也是濕拉拉的一片,方才的一場虛驚竟是將這一位原本頗為硬氣的武官給嚇的尿了褲子。


    李文軒正要開口再問,蘇達阿旺這回就已經老實了,提前懦懦的說道:“我……我說……”


    “我西夏得了消息,金國數月內將要興兵伐宋……”


    “什麽!”李文軒本是想要聽他講一些西夏與金國之間的糾葛,卻不料這第一句卻是說宋金戰事又起,這叫李文軒如何不驚?


    李文軒在蘇達阿旺的眼中是金國將領,沒想到李文軒隻聽這麽一句竟是這麽大的反應,一時不明所以,不敢再言,而明珠藏身的窩棚,也是發出了一聲響動,像是明珠碰倒了什麽東西。


    李文軒如遭重雷,腦海中飛快的轉過了數個念頭,宋金連年征戰,盡管半壁江山還在金人手中,但李文軒親眼見過了疆場上的血染城池,實在是不願意看到戰火重燃,如今好不容易暫且合議,卻是戰端又起,說不得又要有多少大宋子民要遭受聖靈塗炭,更奇怪的是,若是雙方交戰在即,憑著自己在金國這麽長的時間,而且一直就住在金兀術的府邸中,對於這戰火重燃的消息竟然沒有半點察覺,再一想怕是人人都瞞著自己,而自己這些日子還在那裏待的樂嗬嗬的,說來是委實可笑,而這些事情明珠卻也從來沒有跟自己提過,她若是不知道還罷了,如果她是知道還故意瞞著自己……李文軒沒有繼續往下想,隻是心中是隱隱作痛,覺得疲憊萬分,歎道:“你繼續講下去吧。”


    蘇達阿旺看李文軒的神色奇怪,憑他怎麽想也猜不到李文軒的所經曆的事情,隻得繼續說道:“據說這次金國元帥金兀術要盡起全國精銳,與大宋拚力一戰,要一舉覆滅江南,在我西夏的謀臣看來,大宋的江南朝廷這次怕是難以保住了,若是大宋亡國,金國的下一個目標隻怕就是我們西夏了,所以……所以我們想要先下手為強,劫走依蘭公主做人質,此事乃是由太子出麵,一來關鍵時刻可以以依蘭公主為人質,叫金人作戰的時候有所顧忌,同時可借機斷了朝中主和派的念想,到時候隻能與金國拚死一戰。”


    “唉!原來是這樣。”李文軒一聲長歎,本來看著這個蘇達阿旺是欲殺之而後快,現在聽他所言,西夏此舉也是自保之計,若是從西夏國的角度來看,那太子如此行事不可謂錯,李文軒頭腦中亂糟糟的,無心再問他別的話語,說道:“我不殺你,你走吧!”


    “你放我走?”蘇達阿旺似乎是不相信,但看李文軒神色奄奄,似乎真的沒有留下他的意思,當即一翻身,不顧腳下的傷痛就向向下退去,不料剛走沒兩步就聽到身後一聲嬌喝:“站住!”


    蘇達阿旺一愣,果然不敢再動,隻見一個紅袍女子從不遠處的窩棚中走了出來,盡管麵容被絲巾遮擋,瞧不真切,但在蘇達阿旺看來,這女子自然就是依蘭公主無疑了,當即施禮說道:“見過依蘭公主!”


    明珠卻不去看他,緊緊的搖著嘴唇,目光全方才李文軒身上,她知道宋金再次開戰意味著什麽,並且李文軒此時的模樣,若是他認為這些時日受了自己的蒙騙,這誤會可如何解的開?


    明珠也不管蘇達阿旺在旁邊,徑直走到李文軒身邊,依偎在他身邊,小聲說道:“李郎,我……我不知道,你相信我,這件事情我是真的不知道!”


    李文軒歎了口氣,說道:“我信你!”


    “李郎!你真的相信我?我是金人啊!”明珠輕呼一聲,雙淚棍棍而落,便伏在了李文軒腿上,肩頭不斷起伏。


    李文軒輕輕撫了撫她的脊背,說道:“隻要你說不知道,我便信你,莫哭。”


    明珠擦了擦眼淚,又指著蘇達阿旺說道:“讓我問他幾句話好不好?”


    李文軒微微點頭,明珠又將麵頰在李文軒的肩頭靠了靠,然後才轉向蘇達阿旺,冷冰冰的說道:“你想要讓我下山,我可以答應你!”


    “什麽?”蘇達阿旺看到這位冒牌的金國“公主”與李文軒的舉動,早就看傻了眼,打死他也想不通金國的出嫁公主和送親的將軍居然會在一起勾勾搭搭的,還是當著他的麵,這個實在是難以接受,甚是連明珠說要隨他下山,也是愣了好大一會,這才反應過來,不過不等他歡喜,就聽明珠接著又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蘇達阿旺忙道:“公主殿下若有要求我們西夏太子一定盡全力滿足,我們此行乃是為了家國安定計,對公主本身絕無冒犯之意!”


    明珠輕蔑的看了他一眼,說道:“我要向皇兄送一封書信,你們能辦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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