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石洞,李文軒摸索著向前走了兩步,起初還不覺得如何,但隨後就覺得其中有一陣腥臭之味,像是有什麽動物的腐爛屍體或者是糞便在內,李文軒原本怕洞中有野獸,但細細聽了聽,石洞裏麵安靜的很,倒也不以為意了,好在石洞裏麵的味道不是太過濃烈,不然怕是有些經受不住,又走了幾步,便到了石洞的最裏頭,原來這石洞並不深,不足兩丈罷了,但是這石洞洞口不大,裏麵卻是頗為寬闊,李文軒左右摸了摸,盡管雙目不能視物,但尋思著這裏就算是有七八個人也當容得下。


    李文軒將明珠放在地上,石洞裏麵黑漆漆的一片,李文軒看不到明珠,但想起明珠那冷冰冰,滿是殺氣的眼神,心中反倒是安頓了不少,隻等那些燕雲十八騎的人走遠了,然後再做打算。


    “明珠……明珠……”


    起先外頭一直都是安安靜靜的,隨後就聽到有人在不斷的呼喊明珠的名字,李文軒知道是那些人走進了,便一動不動,生怕弄出點聲響,將他們引了過來,也幸虧自己早早的點了明珠的穴道,不然她呼喊起來,一定要糟糕,心中暗暗盤算著,雖說是看不到明珠的模樣,但想來她聽到同伴的呼喊,一定是十分的著急。


    忽聽一人說道:“快來看,這裏有血跡!”這是追星的聲音。


    李文軒本來想著他們是一路沿著河岸尋過來的,自己如今藏在石洞之中,他們決計不會來找,一切應當是萬無一失,但聽追星這麽一喊,心頭當即一凜:“怎麽回事?怎麽會有血跡……壞了,實在是糟糕,一定是我肩頭刀傷上流的血,留在了那大青石的上麵!唉,我實在是太不小心了,若是有盈盈在,一定不會叫我這般大意,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找來這裏。”


    隨後又聽追月說道:“對,不錯,我看這血跡還沒凝固,顯然是剛剛留下的,看來這受傷的人還沒有走遠。”


    又聽飛雲說道:“這血跡說不好是明珠的還是那李文軒的,但不管是誰,咱們都應當找到人再說,他們兩個一起摔下的,一起被河水衝到了這裏,隨後上岸也說不定。”


    追月說道:“不錯,咱們這就喊四下找找,一處地方也不可漏過,要是先找到了那個李文軒,先不要傷他性命,留下活口,好打聽明珠的下落!”


    隻聽飛雲與追星同時點頭稱是,然後就分散尋找,李文軒暗暗叫苦,心道:“聽他們聲音的應當是隻有三個人,可我現在的這般情況,莫說是隻有他們三個人,就是隨便的一個我現在也抵擋不住。”


    李文軒聽著外頭的腳步聲距離自己藏身的石洞越來越近,也是緊張的厲害,苦思脫身之法,但在這石洞之中,前有強敵,後無退路,李文軒思來想去也隻能是聽天由命罷了。猛的想起明珠還在身邊不能動彈,李文軒便俯身小聲說道:“對不住了,他們若是找到這裏,為求脫身,我就隻好將你做人質了!”


    李文軒這就一手握著明珠的單刀,坐在她身邊,小心提防著,隻要有人找到這洞口嗎,當即就把明珠抓在身前做擋箭牌。


    這石洞的洞口頗為蔭蔽,李文軒聽著追月等三人的腳步聲在四周來來回回的走了好幾趟,最近的時候,距離這石洞的洞口都不足一丈,著實驚險的很,但始終沒有人能瞧到這石洞的所在。


    李文軒一邊暗暗驚呼:“好險,好險!”同時也是感歎著實幸運,若不是自己誤打誤撞看到了這個石洞,如果之前是向林子裏麵逃了過去,現在怕是早就被追月等人發現了。


    忽然聽追月說道:“那邊你看過了沒有?”


    追星說道:“沒有,這就在咱們眼皮子下麵,藏不得人的。”


    追月說道:“不然,還是我去看看的好,一點都不可馬虎。”


    李文軒起先不知道追月所說的地方是哪裏,但追月的話音落下之後,就聽追月的腳步向自己這邊走了過來,並且還是正對著洞口而來。


    聽著追月的腳步越走越近,李文軒已經透過洞口的雜草和灌木隱約看到了追月的雙腿,心中大呼:“天亡我也”,甚至已經將明珠捉在了手中,時刻提防著。


    “什麽人!”


    隻聽外麵一聲呼喝,李文軒隻當追月看到了自己,險些在洞內叫出了聲,但追月的腳步卻是猛的一轉,離開洞口,往相反方向追了過去,跟著就聽飛雲與追星也連連呼喝,隨後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兵刃碰撞的聲音,顯然是他們三個人不知道與誰鬥在了一起。


    李文軒心道:“他們是見到了誰?會不會是……盈盈來找我了?不對……若是盈盈,莫說他們三人了,就隻追月一人的五招怕是就已經接不住了,如今聽動靜怕是已經過去了十多招,外頭那人會是誰?”


    李文軒想要到洞口偷偷瞧個清楚,可又聽外頭兵刃來回碰撞碰撞響了十多下,跟著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就再也沒有別的動靜了。


    “外麵到底是什麽情況?誰勝誰敗了?”李文軒想知道外頭情況如何,卻也不敢出來張望,隻在洞口等了小半個時辰,確認外頭是沒有半點聲息,這才從中探出了半個身子,但看四周出了前麵不遠處的野草被人踏的一塌糊塗之外,再也看不出別的端倪了。


    不管怎樣,沒被追月等人發現,李文軒也是鬆了一口氣,就在要轉身回石洞的時候,卻瞧見前麵不遠處生著許多的枸杞樹,上麵一串串的鮮紅的枸杞,大雨初過,枸杞上還掛著許多的雨滴,相襯之下看著甚是嬌豔,叫人食指大動。李文軒早就餓的前心貼後背了,之前一直感到頭暈,一半是因為受了風寒,還有一般實則也是饑餓所致,於是心中大喜,撿著結果較多的枝幹,砍了六七枝,又撿了一些幹木枝,回了洞中。


    李文軒摸了摸懷中的火石火絨,早已經跟著自己一起晾幹了,便抓了一把幹草與火絨放在一起,用明珠的蝴蝶刀在火石上打了一些火星在火絨上麵,在洞中燃起了一個小火堆。


    洞中有了火光,李文軒的心情也是踏實了許多,當即拿著那枸杞樹的樹枝,剝下果實開吃,一粒粒枸杞入口香甜,味道著實不錯。


    李文軒撇了一眼旁邊躺著的明珠,雖說她是被自己點了穴道不能動彈,但看她麵色蒼白,連眼睛也不爭,李文軒生怕她死了,便叫一聲:“你……你怎麽了?不會是死了吧?”


    明珠一動不動,沒有反應,李文軒心道不妙,便挪到跟前去歎她的鼻息,可手指還不等碰到明珠的麵紗,明珠猛的睜開眼睛瞪了李文軒一眼,嚇了李文軒一跳,明知道她不能動彈,卻也下意識的急忙縮回了手。


    明珠看到李文軒將手縮回去了,隨即又閉上了眼睛,李文軒頓了頓,用商量的口氣說道:“我不想取你的性命,你當時若不是非要上來砍我一刀,我也不至於拉你落水,我現在解開你的穴道,你不要亂動好不好?”


    明珠不說話,李文軒又道:“我受了傷,想來你也不會比我好多少,怕是難免要在這石洞裏呆上幾天,你的兵刃和暗器都在我這裏,我勸你還是不要亂打主意了。”


    一臉說了幾句話,李文軒全都是吃了閉門羹,不過終究還是拍開了明珠的穴道,又道:“這是我在外麵摘來的枸杞,你先吃些吧,多少可以充饑。”跟著取了兩根很大的枸杞樹枝放在了明珠的手邊,說來也是奇怪,明珠被李文軒點住穴道的時候不動彈也就罷了,此時解開了她傷身的穴道,明珠卻依舊是一動不動的躺在哪裏,李文軒與她講話,又送上吃的,渾然是無動於衷,李文軒見狀,想她一定是惱恨自己拉她下水,便也不去招惹她了,自己找了個靠邊的地方躺下休息。


    李文軒看著自己腳踝上腫起的模樣,尋思著怎麽也得十來天才能養好,並且自己肋骨骨折,想要複原,怕是更得多花費一些時日,至於肩膀被明珠砍的那一刀,卻不是十分要緊,李文軒越想越是發愁,並且明珠也在這裏,雖說不知道明珠傷的怎麽樣,但看樣子應當不會比自己輕,李文軒尋思著自己一瘸一拐的走掉吧,要是撞上的燕雲十八騎,定然是死路一條,並且自己若是走了,明珠怕是也會在這洞中餓死,病死,心中多少有些不忍心。


    李文軒心中歎道:“算了,先在這裏養傷吧,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待到黃昏,李文軒用劍鞘做拐杖又出去了幾趟,取了許多的樹枝,作為晚上引火之用,又砍了不少的枸杞樹枝,但這枸杞味道雖說不錯,但一粒粒那麽小,臨時充饑還湊合,但是想要吃飽,卻是叫人吃起來著急,於是李文軒又走的遠了一些,在樹林中找到了幾株梨樹,上麵黃橙橙的大梨子看著十分惹眼,李文軒上不得數,便撿起石塊打了一個梨子下來,入口一嚐,果真是香甜多汁,心道:“淪落在此,能有這些野梨枸杞為食,也不是太壞。”


    於是李文軒又打了十多個梨子揣在懷裏,這才回了石洞,見明珠仍是躺著一動不動,之前放在她手邊的枸杞也沒動過,李文軒說道:“你若是不吃那些枸杞,我這有梨子,味道還過得去,你嚐嚐罷。”


    放了幾個梨子在明珠的手邊,李文軒怕她是想什麽東西走了神,特意放了一個在明珠的手心,隨後將火堆移到明珠的身邊,然後取了火種,距離明珠遠遠的,在洞口又生了一團火,自己靠在石壁上,吃梨子。


    看著手中的梨子,李文軒想起了在進入楚州之前,與嶽盈藏身在樹林時的情形,那時候嶽盈摘了許多的酸梨來戲弄李文軒,叫李文軒苦笑不得,直到最後嶽盈給了李文軒一個親自嚐過的梨子,那個梨子是甜的,也是李文軒吃過的嘴甜的梨子,如今李文軒摘來的梨子,全都是又大又甜,看成色不論哪個都比嶽盈當初手中的梨子要好的多,可李文軒咬了一口,心中卻是酸了很,不知不覺眼眶又濕了。


    火中的一段木柴炸開,火星跳到了李文軒手背上,李文軒一痛之下,這才回過神來,忙打落了火星,跟著又將眼淚擦去。回頭看了一眼明珠,見她還是躺在哪裏不動,梨子也沒吃過,放在她手裏的梨子已經滾落到一旁。


    李文軒不禁覺得有些奇怪,怕明珠會就此死掉了,喊道:“你能不能聽見我說話?聽到的話就動一動?”


    明珠還是沒反應,李文軒隻好湊到了跟前,輕輕推了她一下,見她還是沒反應,這就覺得有些慌神了,大聲喊道:“喂!醒醒,你怎麽了?”


    明珠總算是睜開了眼睛,但看神色,像是受著什麽極大的痛苦,李文軒當她是與自己一樣受了風寒,想要去摸摸他的額頭,可看到明珠刀子一般的眼神,這手就伸不出去了。想要索性退回去不管她,卻見明珠的拳頭攥的緊緊的,還有些發抖,李文軒又回頭問道:“你是不是哪裏受傷了?痛的厲害?”


    明珠閉上了眼睛,仍不言語,但是李文軒尋思她方才的眼神跟刀子一般,精神頭足的很,全然不像是病了,便斷定了她是哪裏受傷了,八成是傷筋斷骨。於是便在她全身上下細細打量,但莫說是李文軒了,就算是妙手回春的大夫,這麽一望之下,也難看出來明珠是傷在何處。


    李文軒問道:“你是傷在了哪裏?方便的話我給你瞧瞧。”


    明珠還是不吭聲,李文軒無奈,忽然想起自己剛才隻是解開了明珠上身的穴道,明珠下半身的還不能動彈,便拍開了下半身的穴道,不過幾乎就在穴道解開的同時,明珠重重的呻吟了一聲,然後就見額頭上冒出了許多冷汗,雙腿也是微微蜷縮,卻這一蜷縮之下,卻是叫她臉色更為蒼白。


    李文軒問道:“你的腿摔傷了,是不是?”


    明珠依舊沉默不言,不過此時隻怕是一半不想說,還有一半則是疼的說不出話來了。


    李文軒說道:“好,你不說話不打緊,可是你這腿要是出了問題,不管是關節脫臼,還是摔斷了,都須得趕快將骨頭接正,不然將來骨頭長了起來,是會錯位的,走路也會變成一個瘸子,我還是幫你瞧瞧吧,我雖然不是大夫,不過我的肋骨被追星打斷了,就是我自己接的。”


    李文軒好心想要給她看看傷勢,可明珠始終不理不睬,李文軒心中著實有氣,說道:“我好心幫你,你不領情就算了!”李文軒這就又回到洞口去閉目養神,可過了一會,隻聽明珠那邊不停的傳來簌簌之聲,本來不怎麽在意,但時間久了,忍不住一看,原來明珠疼了厲害,躺在地上顫抖個不停。


    李文軒歎道:“算了,終究是因為我害你受傷的。”到了明珠身邊,說道:“對不住了,我這是為你好,無意冒犯,有些疼,你忍著點。”隻見明珠的雙膝彎曲,受傷的地方應當是在膝蓋以下,便伸手去摸她小腿腿骨,不過李文軒剛碰到她的小腿,就看明珠抄起一顆石塊向自己扔了過來。


    自那山崖上落下,李文軒自己也渾身是傷,明珠手中的石塊還沒出手,李文軒目力極佳,早就已經清清楚楚的看見,可是眼睛看的到,李文軒的身子就是不怎麽聽使喚,明知道向左邊讓開三寸就能躲過,可偏偏就是這三寸難倒了李文軒,李文軒躲閃不及,那石塊正中李文軒的額角。


    “哎呦!你!你這人怎麽這樣!”李文軒摸了一下額頭,濕乎乎,一看原來是被明珠給砸出血了。李文軒此時當真想將她拋下不管她,可看到明珠眉頭緊鎖,十分痛苦的模樣,心又軟了,哼了一聲,說道:“就當我欠你的!”


    趁著明珠閉著眼睛,李文軒當即又點了明珠的穴道,明珠一驚,有些惶恐的看著李文軒,李文軒說道:“你別怕!”隨後轉過身子,背對著明珠,免得跟她目光相接。


    李文軒摸索著明珠的小腿,沒想到明珠兩條腿的小腿腿骨竟是全斷了,盡管之前被明珠砍了一刀,此時卻也有些後悔,覺得自己拉上她墊背,實在是不光彩。


    李文軒為明珠接腿骨,著實花了不少的功夫,因為李文軒畢竟不是大夫,雖說是能將骨頭接上,但手法可就差勁了許多,並且男女授受不親,李文軒摸著她的腿骨也是戰戰兢兢,不必給自己接骨時候來的自在,可想而知,明珠此時若是可以動彈,怕是早就疼的死去活來了,中間李文軒偷偷回身看了明珠一眼,看她麵色慘白,雙眉緊緊的擰在了一起,知道是自己手法弄疼了她,想要輕一些,但越是如此,卻叫明珠越是難挨,最後竟是痛的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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