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麵上雖然處處都是深水,按說原本是不怕對方放火的,可是火箭格擋起來總是不易,並且落在船板之中,也得花費功夫來料理,相比尋常的箭矢來說,那是麻煩的多了。


    隻見江麵上幾十點火流星,落向了被困在中央的小船。李文軒左右撥打,雖說是將麵前的箭矢劍術打落,可是肩頭上的煙塵火星,卻是落了滿頭滿臉,叫李文軒看不清麵前。


    “啊!”嶽盈輕輕叫了一聲,李文軒大驚,隻當她中箭了,回頭相護,隻見一枚火箭從嶽盈衣衫的一角掠過,引燃了嶽盈的衣衫。


    李文軒忙將嶽盈拉到一旁,顧不得火焰燙手,直接就用手掌去給她將火焰打滅,同時口中喊道:“寒兒,你快趴下,先別劃了!”


    寒兒說道:“這船不能停,咱們隻要一停就……呀――”


    寒兒的話沒說完,就聽她輕叫一聲,跟著丟開了船槳,向一旁倒去。


    李文軒叫道:“寒兒!”跟著上前要去拉她,可剛一伸手,就見麵前又是十多支火箭射來,李文軒隻能是揮劍格擋,可就是這麽一霎的功夫,便聽得“噗通”一聲,寒兒落入湖水之中,隻見她的後心要害上正中了一箭,嶽盈急的也是大叫,想要過去將寒兒拉回來,可是寒兒好似已經死了,她的身子在湖水中隨著浪花打了個擺,然後就直直向下沉去,不見了蹤影,嶽盈是再也夠不著!


    嶽盈的眼眶紅了,心中甚是歉疚,知道若不是自己方才出了紕漏,寒兒也不一定會中箭,當即握住船槳,說道:“文軒,咱們不逃了!向他們衝過去,殺了他們,給寒兒報仇!”


    李文軒當時收下這個小徒弟的時候,盡管是收的不明不白,甚至還有些被這小姑娘占了便宜的意思,可是日子久了,也就當真了,並且寒兒十分乖巧,對李文軒生活起居也照看的細致,李文軒便當她做小妹妹一般,此時眼睜睜的看著寒兒中箭沉入湖水之中,那份心痛更勝嶽盈,當即說道:“好!咱們不走了!”


    這樣一來,嶽盈劃船,李文軒守在她身邊撥打箭矢,向東側的小船衝了過去。東邊船隻上的人都是一愣,他們隻知道這小船上的人應當不顧一切的逃命才是,怎麽還有膽子向自己衝來,當下隻管射箭,也不管其他。


    眼看著雙方還有五丈多遠,李文軒叫道:“盈盈,助我一臂之力!”


    李文軒這就從小船上向前高高躍去,於此同時,嶽盈拿過一支船槳猛的向前一擲,等李文軒落下的時候,剛巧就踩在那船槳之上,足下稍微一借力,再一個縱身,李文軒又躍過兩丈,落到的對麵的小船上。


    小船上的幾個水手無不大驚,雙方距離那麽遠,李文軒卻是憑著一隻木槳就跳了過來,著實駭人,眾人這就要抽刀向李文軒砍殺,可李文軒盛怒在心,不等這一船人的鋼刀出手,人就已經從船頭掠到了船尾,隻見其間幾道紫光閃過,便見這十來名水手紛紛倒向兩側,落入湖水之中。mianhuatang.info


    其餘船上的見狀無不人無不大驚,他們來時已經得到了夏誠的叮囑,說是要追殺之人功夫了得,隻可遠遠的放箭,不可接舷作戰,這些水手盡管都是點頭答應了,不過心裏頭卻都是打鼓,不曉得這人究竟有多麽厲害,己方有百十來號人,就算對方是三頭六臂,隻需二十個人一擁而上也定能將他拿下,直到此時時刻,李文軒如鬼魅一般的一劍撂倒了這一船人,他們才算是曉得了這人是真的厲害,當即李文軒近處的幾艘小船紛紛拚力劃水,向遠處散開,生怕李文軒跳上船來殺人,而遠處的船隻則是避的更遠了一些,一時也顧不得放箭。


    李文軒一眼掃過,見自己跳到其他的那些小船之上已是不能,卻又不甘心,便隨手抄起一柄木槳,向七八丈開外的一艘小船擲了過去。


    這一擲的力道極大,起先聽得劈劈啪啪的裂空之聲響個不停,跟著就聽轟的一聲,這一木槳剛巧打在了那船的正中,硬是將那小船的船底撞了一大窟窿出來,跟著就見湖水滾滾而入,不一會功夫,那船就沉入湖中,總算是船上的人水性都是不錯,落水之後都遊到其他船邊,被同伴救起,算是抱住了性命,但一個個卻是都被李文軒的這一擲嚇的麵無血色。


    嶽盈已經劃船到了李文軒的身邊,說道:“文軒,快,咱們趁機脫身!”


    李文軒會意,向寒兒落水的地方又望了一眼,知道寒兒這一去是再也回不來了,歎息一聲,撿起了幾隻木槳跳上小船。


    方才那些被嚇退的人,起初盡管害怕,可不一會之後也都緩過神來,再次追上將小船圍在中心,李文軒想要故技重施跳上船來殺人,可這次他們都學了乖,一看李文軒的船有衝著自己過來的意思,就早早的主動避開了,且他們的船快,李文軒兩次進攻都是無功而收,且險些害的嶽盈中箭。


    那些追擊的船,原先是圍成了一個扇形,但到後來見李文軒與嶽盈被己方的箭矢壓住,兩人無暇劃船,便改成了一個圓形,箭矢便從李文軒與嶽盈的前後左右四麵而來。


    李文軒知道這般情況難有生路,便說道:“盈盈,你怕不怕?”


    嶽盈盡管身處死生之地,卻是咯咯一笑,說道:“你害怕了是不是,你要是怕了,就叫丘兄我來護著你。”


    李文軒聽她此時還能說笑,也不由得跟著笑了一聲,說道:“咱們與其被他們困在船上射死,倒不如跳下去,你敢不敢!”


    嶽盈一邊向後退,一手拉住了李文軒,說道:“好,不過你這手不能鬆開,咱們不管去哪都在一起!”


    李文軒點點頭,心想自己有嶽盈這般的知己,當真是死而無憾了,這就要拉著嶽盈跳下去,可他腳下剛要運力,哪知道嶽盈卻是猛的向後一扯,說道:“慢!等一下!”


    李文軒問道:“怎麽了?”


    嶽盈向著遠處一指,說道:“你看!”


    此時不光是嶽盈與李文軒,就是那些射箭的水手也向遠處望去,隻見遠處有三十多艘小船正向自己這邊飛速駛來。


    圍困李文軒的船上,有一人便向著來船朗聲說道:“來船是哪個寨子的,湖上行船,為何不按規矩打上旗號!”


    那三十多艘小船沒人回應,隻是飛速使來,對那漢子的發問就好似全然沒聽到一般。


    方才那人心中惱怒,再次叫道:“總寨在這裏辦事,不相幹的速速滾……”


    那人想說“速速滾開”,可還差著一個“開”字沒有說,就見從他的脖頸後透出了半隻凋零箭,都沒來得及哼一聲,便直挺挺的落入了水中。


    其餘船上之人無不大驚,這就調轉方向,向來船放箭,可對麵的三十多艘船是有備而來,不等這些船上的的水手們準備好,一陣箭雨就已經向著他們當頭落下,那十艘小船上的水手們猝不及防,當即折去差不多一少半的人馬。


    這些人見勢不妙,立即就要調轉船頭離去,可那三十來艘船的勢頭正猛,不等他們向後開船,就已經追到了近前,又是一陣羽箭過去,那十艘小船上的人馬已經所剩無幾,餘下的一些或生或傷,則是丟了兵甲,跪在船上投降。


    嶽盈問道:“他們是誰的部下?你認不認得?”


    李文軒搖搖頭,說道:“不認識,這些人我一個都沒見過!”


    那十艘小船頃刻之間全都被料理妥當,然後從那這一批突來的船中有一艘稍大一些的船向李文軒這艘小船靠了過來。


    李文軒拿不準這些人到底是誰,仍是頗為戒備,隻見那船到了跟前,有一個高個子顫顫巍巍的走到船舷邊上,又十分費力的彎下腰,向李文軒與嶽盈說道:“小人馬元,奉劉寨主之令,特在此接應兩位恩人,隻是來的遲了,害的兩位恩人受驚,實在是過意不去。”


    這高個子喚作馬元,便是昨晚李文軒與嶽盈在客棧裏撞見的那人了,他如此一說,便是再也明白不過,劉衡心裏頭已經是打算反了楊幺了。


    嶽盈在李文軒身後輕輕推了一把,李文軒會意,上前說道:“原來是馬元馬大哥,今日都虧你相救,不然我二人怕是……唉,受我一拜!”


    馬元驚恐萬分,他哪裏肯受李文軒的大禮?當即強忍著屁股上的傷痛,說道:“恩人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折煞小人了,小人與眾兄弟昨日有眼無珠冒犯了兩位恩人,若不是兩位恩人不但對我們的過失不錯計較,反而還為我們說情,不然的話,我們兄弟今日都已經成了殘廢,劉寨主感念兩位恩人大德,說是兩位如此仁義心腸,嶽元帥更是可以交付性命的大帥,叫我等從今往後棄暗投明,聽憑兩位與嶽元帥驅使!”


    在之前的酒宴上,嶽盈就已經看出劉衡神色不對,似有話想對自己還有李文軒說,隻是苦於沒有機會,當時就料他已經決意反了楊幺,但是沒想他辦事如此之快,還助得自己與李文軒脫身,當即心中大喜,說道:“好!劉寨主與諸位都是深明大義好漢,隻要日後勤勉出力,我爹爹賞罰分明,一定不會虧待了諸位,隻是不知道劉寨主如今何在?”


    馬元說道:“劉寨主在宴會前將消息告知我們兄弟,叫我們離了寶台山早做打算,至於劉寨主……此時想必還在寶台山總寨。”


    嶽盈沉吟了一會,似是在思索著什麽事情,馬元又道:“此處多有不便,怕後麵不多時還有追兵,請兩位先行到寨中安頓吧!”


    嶽盈搖頭,說道:“不成。”


    馬元說道:“啊,可是因為我等反賊……請兩位放心,劉寨主與我交代了,叫我傳令下去,隻要兩位到得水寨,便是水寨之主,若有不服冒犯者,殺無赦!”


    嶽盈忙道:“馬大哥,你說的是哪裏話,你們的水寨我們去不得,不是因為我不放心你們,而是擔心人多口雜,萬一走露了風聲,我二人是小,可你們寨主的那許多家眷還都安頓在寶台山總寨之中,他們要是有個三場兩短,可叫劉寨主往後還如何做人啊?”


    馬元也是心中一凜,隨後深深的拜下去,說道:“兩位恩人仁義,小的替劉寨主謝過了,如今如何安排,但聽姑娘吩咐!”


    嶽盈說道:“好!既然馬大哥這般說,那我也就不客氣了,相信馬大哥今日同來的這些兄弟,都是劉寨主的親信,這個應該不錯吧?”


    馬元說道:“這是自然,這些都是可以托性命的好兄弟!”


    嶽盈回頭看了看自己後麵船上綁縛的二十幾個俘虜,歎了口氣,隨後又向馬元看了看,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絲殺氣,馬元當即點頭說道:“明白!”


    嶽盈又道:“此處還得勞煩你與眾弟兄們辛苦一些,清理幹淨了,然後回到寨子中,往常做什麽,便做什麽,不能叫人看出半點異樣,劉寨主回到水寨之後,你轉告他,就說文軒與我用性命擔保他家人的周全,請他在安心在寨子中養傷即可。”


    馬元說道:“小的一定稟明劉寨主,劉寨主定會親自向二位致謝!”


    嶽盈又道:“不可,不可,你們劉寨主可千萬不要來尋我們兩人,此時大事未定,咱們得處處小心,等到他日需要劉寨主舉事之時,我二人自當親自登門拜見劉寨主!至於今日,咱們便在此地分開,以免讓人瞧見了,十分不妥。”


    嶽盈所言,馬元無不遵守,當即向李文軒與嶽盈行禮恭送,嶽盈與李文軒則仍舊是劃著小船向對岸使去。


    李文軒將小船劃出沒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了一陣哀嚎,跟著就聽見許多“噗――噗――”的響聲,回頭一看,隻見方才被馬元擒住的那些俘虜頃刻隻見全都身首異處,被推入了湖中。


    李文軒心中不忍,自言自語道:“他們與咱們動手的時候也就罷了,可他們此時已經毫無還手之力,這馬元卻為何還要殺了他們?”


    嶽盈小聲說道:“文軒,是我叫馬元殺的。”


    李文軒一驚,說道:“是你?你為什麽?”


    嶽盈問道:“你生氣啦?”


    李文軒低頭不語,嶽盈又道:“文軒,你想想,這些俘虜不管是放回寶台山總寨,還是說送到劉衡的大寨,十之八九他們都要將方才的事情說出來,你想想,今天喪的是他們十幾條人命,可他們若是泄露了風聲,你想想,這又會連累多少人流血枉死?”


    李文軒長歎一聲,說道:“我明白,可是……唉,罷了!”


    嶽盈說道:“文軒啊,你心地太好了,難怪我爹不叫你跟著他,不然……你總是要吃虧的。”


    嶽盈頓了頓又道:“跟你比起來,我就是太壞了。”


    李文軒忙道:“你這是哪裏話,我沒有半點埋怨你的意思,隻是覺得大家這般打打殺殺,實在是不該,我覺得你比我不知道要好上多少倍,你可千萬不要這麽說。”


    嶽盈點了點頭,跟著輕輕的靠在李文軒身旁。


    兩人劃著小船往前走,過了將近一個時辰,總算是看到前麵有可靠岸的地方,直到此時,才算是都鬆了一口氣,李文軒看那岸上景致十分熟悉,這才想起自己當日離開洞庭的時候,就是在這個鎮子上與寒兒分手的,同時也是在這裏被嶽盈撞見的。


    嶽盈身上衣衫被箭矢劃破了幾道口子,而李文軒的身上卻有不少的血跡,在小鎮中行走十分不便,於是就找個僻靜的地方將小船靠邊停了,然後李文軒跳在湖水之中,將身上的血跡衝了個幹淨,將要上岸的時候一回頭瞧見船舷下有一柄長劍,正是寒兒用的那一把,李文軒說道:“寒兒為了給我們報信,不幸喪在這湖中,連屍身也沒留下,咱們就在這岸邊立個墳,將她的佩劍葬了吧!”


    兩人這就在岸邊不遠處為寒兒立了一座小墳,之中埋的是那柄無鞘長劍,兩人分別拜了幾拜,這才向鎮子上走了過去。


    李文軒說道:“盈盈,如今劉衡答應為你爹爹效力,咱們今天這一趟總算是沒有白來,往後咱們應當怎麽辦?”


    嶽盈想了想,說道:“在寶台山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劉衡有此心意,但我也拿不準他,不過他今日叫馬元殺了寶台山水寨的那許多人,想來是再無差池了,劉衡這邊咱們暫且緩一緩,至於至於下一步……文軒,你放心,三日之內,必有人來降!”


    李文軒見嶽盈說的這般胸有成竹,也就不多問了,隻是說道:“盈盈,你方才向馬元說,劉衡的家屬如今都在寶台山水寨,你允若說咱們兩人擔保他們無恙,我心中想的也是如此,隻是寶台山水寨那麽大,防衛嚴密,想要救人出來可是不易啊,何況隻要稍有風吹草動,楊大哥……楊幺在寶台山動手殺人,我們如何能救得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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