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軒當即點頭,打算送韓世忠回去,卻腦袋裏驀的想起一事,說道:“韓帥,等等,我去追殺金兀術的時候,遇到了一件十分奇怪的事情!”


    韓世忠見李文軒神色鄭重,當即問道:“怎麽了?”


    李文軒說道:“我昨日在陣前沒能殺了金兀術,他騎馬一路逃走,我就追著他闖到了一處山穀,不料裏麵有許多的高手,我被他們困在山穀的石壁之上,跟著我就瞧見,金人的那許多高手,並不是為了我埋伏在那裏,而是早就在那山穀中操演著一個古怪的陣勢,我盡管看不明白金人的那個陣勢是做什麽用的,卻總是隱約感覺他們這陣勢是衝著楚州來的。”


    “有這回事?”韓世忠對李文軒的話也是上心,拉著李文軒到花園中坐下,問道:“你說說,他們那陣法到底是什麽模樣的?”


    李文軒說道:“那山穀之中一共有九麵龍旗,分別是紅、橙、黃、綠、青、藍、紫、白、黑九種類顏色,每一麵龍旗都有一個人掌管,而掌管龍旗的人,許多我都見過,功夫都是很不錯,然後每一麵龍旗周圍還有有一隊二十人的金兵,一共是九隊金兵,共計一百八十人,九麵龍旗指揮不一,似是各自指揮各自的,但下麵的金兵隨著自己附近的龍旗,或進或退,或攻或守,初看的時候我覺得十分雜亂,但細細看來,卻是十分整齊,我盡管不曉得兵法布陣,但是從武學之道來看,這模樣的陣法卻是攻守兼備,綿裏藏針,在外麵看來就像是一個圓,可感覺裏麵卻是暗藏無數鋒芒,全是殺機啊。


    韓世忠凝眉深思,想了一會,折了一根樹枝交給李文軒,說道:“你將他們那九麵龍旗的方位畫給我看看。”


    李文軒當即照著心中記憶,將那九麵龍旗的布陣方位在地上畫了出來,並標明了顏色。


    韓世忠看了一會,點頭說道:“這是九龍天罡陣!”


    李文軒說道:“九龍天罡陣?什麽陣法?厲害嗎?”


    韓世忠說道:“九龍天罡陣是最上等的守禦陣法,天下兵家知道這陣法的不少,不過卻是少有人用它。”


    李文軒問道:“既然是那麽厲害的陣法,為何會許多人不用呢?”


    韓世忠說道:“因為這九龍天罡陣,即是堅不可摧,但也是一觸即破!”


    李文軒說道:“這我可就實在是不懂了,這前後說法不是互相矛盾嗎?”


    韓世忠笑道:“你有所不知,九龍天罡陣成陣之後,正如你之前所說,看似平平淡淡,其實內藏殺機,想要入之容易,可進去之後再想要出陣卻是極難,若是運用得當,隻要一萬精兵便可叫對方十萬之人麵對此陣無從下手,不過這個陣法也有一處致命的弱點,就是那九麵龍旗的執掌之人,九麵龍旗中有一處是陣眼,隻要陣眼的龍旗被毀,其餘的那八麵龍旗便會自亂,陣勢當即便要被毀,所以說這陣勢即是堅不可摧,但也是一觸即破,就是這個道理了。”


    李文軒又道:“那若是毀了那些不是陣眼的龍旗呢?”


    韓世忠說道:“這就要看使陣法的人有多少本事了,若是操練得當,盡管一處龍旗被毀,但他們仍可按照陣眼處龍旗的信號行事,不過若是這陣法練的不到家,毀掉一麵龍旗,這陣勢便是弱了一分。”


    李文軒說道:“那他們這個陣勢既然是用來守禦的,現在金人一直都是在全力攻城,咱們隻是在這裏等援軍,又不出去廝殺,他們練這陣法有何用?”


    韓世忠說道:“我也是正對這事情感到奇怪,他們結下此陣,似乎是要阻止我楚州城向外出兵,卻是全然沒有道理……”


    李文軒想了想,又道:“還有一樁怪事,就是我回來的時候,看到許多金兵都在四處伐木,不曉得做什麽用。”


    韓世忠念叨:“伐木?這金人到底在耍什麽把戲……”


    兩個人想了一會,還是沒什麽頭緒,並且韓世忠看著時候也卻是不早了,擔心李文軒是一直都沒休息,怕累壞了他,就叫李文軒回房去了。


    清晨,李文軒一大早就起來了,昨日雖說辛苦,但李文軒之前在那石階上卻是有吃有喝,也養了不少的精神,起床第一件事就是想去看看嶽盈,不過一出門,卻是看到了幾個帥府的家人神色慌張,李文軒當即叫來了一人問道:“出什麽事情了?你們一個個怎麽都是這麽慌張?”


    那人說道:“大事不好啊,聽說金人在城外架起了幾千座投石車用來攻城,這上千個投石車,要是打起來,那……那楚州城還怎麽保得住啊!”


    那人說話的似乎聲音很大,就是在房中的嶽盈與蘇晴雪也都聽到了,兩人幾乎是同時出麽門,嶽盈說道:“你們韓大帥呢?”


    那人說道:“我們韓大帥一早就去城門了,現在也不知道那邊的情形如何了。”


    嶽盈當即就要往外走,李文軒拉住了她,問道:“盈盈,你要去哪裏?”


    嶽盈說道:“你管我!”


    李文軒說道:“盈盈,你要是生我氣,回頭再氣也成,但是現在情況特殊……我知道你是要去城樓,我與你一起去!”隨後又回頭看了蘇晴雪一眼。


    蘇晴雪說道:“我晚上沒睡好,身子有些倦,你們去吧,不過一定要多小心一些才是。”


    李文軒點點頭,拉著嶽盈就出了帥府直奔城門方向去了,嶽盈起先還跟李文軒扭來扭去的,十分不情願被他拉著,但兩人走了沒多遠,就顯得老實了許多,也沒再跟李文軒使性子。


    還不等到了城樓,隻見家家戶戶的老百姓,不管男女老幼,盡皆都從屋子中走了出來,李文軒一問才知道,這是韓世忠的將令,原來韓世忠是擔心金人幾千座投石車一同拋射巨石,定然要有許多落在城中,屆時老百姓若是藏在屋中,隻要被打中了,那就是必死無疑,反倒是出來外頭好一些,能減輕無辜百姓的傷亡。(.mianhuatang.info無彈窗廣告)


    李文軒當即又向嶽盈說道:“咱們快一些走!”


    兩人不一會到了城門口,隻見城門內有一隻千人左右的宋兵騎兵,看樣子蓄勢待發,像是準備出城去的,而上了城樓,卻見城牆上的守軍並不多,韓世忠看到李文軒與嶽盈過來了,隻是微微點頭,隨即又向城外望去。


    李文軒看向城外,隻見金兵在城外布下了一個萬餘人的橢圓大陣,其中分有九個小陣,每個小鎮當中有一麵龍旗,九麵龍旗顏色各不相同,麵前這個陣勢盡管比李文軒昨日在山穀中所見大出了百倍不止,但是看模樣與那九麵龍旗的方位羅列,赫然正是那“九龍天罡陣”。


    在九龍天罡陣之後,是一座丈餘高的帥台,金兀術端坐在虎皮大椅之上,身側立著戰將幾十員,再往後又是黑壓壓的一片,不知道還有多少兵馬在伺機待發。並且在金兀術與身後那些兵馬之中,還有幾千金兵在忙碌著,隻見他們不斷的削木,組裝,正是在搭建投石車,盡管還沒有完工,但一眼望去,依稀可以看的出來,這些未成型的投石車已經將楚州城環繞在正中。


    李文軒當即明白了:“原來他們昨日伐木,就是為了今天能夠在楚州城前搭建這許多投石車,而這九龍天罡陣,就是為了避免宋兵在投石車搭建的過程中派兵偷襲,金人可真是狡猾!”


    嶽盈說道:“我曾聽爹爹說過,當年金兵攻打汴京之時,盡管金人兵強馬壯,我大宋守軍不管戰力還是數量上都是不敵他們,但事關大宋存亡,守城的將士各個以命相拚,金人強攻數日,也沒占到什麽便宜,可是沒想到忽然有一天,金人竟是一夜之間在汴京城的四周架起了五千座投石車,這五千投石車不停大向汴京城發射石彈,將邊境城外的石頭都打沒了,終於,守軍損傷慘重,無力再次抵擋金兵的強攻,然後這才被金人占去了汴京……”


    李文軒說道:“現在金人又在外頭搭建投石車,若是他們如願,那豈不是與汴京城的情形一樣了?”


    嶽盈看著遠處,說道:“如今這投石車雖說還沒架好,但是……但是也隻怕就在旦夕之間了。”


    李文軒正在凝眉思索,卻聽到城門戰鼓想起,跟著城門打開,就看到方才在城中見到的那千餘名宋軍騎兵衝殺了出去,直奔對麵的那九龍天罡陣而去。


    這九龍天罡的正中是黑、紅、白三色分作前中後排列,青藍兩色落於兩翼,黃、橙與綠、紫則是分別前後落在左右兩側。


    這一對宋兵直奔右首的綠旗而去,那綠旗下的金軍似乎是故意不做抵擋,向後一縮,竟是任由宋軍將他們切成兩段,等到宋軍全數入陣,隻見陣中的綠旗一揮,這些外頭的金兵當即將方才那入口閉合,而其中的宋軍則是調轉方向,向整個九龍天罡陣中最靠近邊緣的藍旗衝了過去。


    可是就在那綠旗周圍的金兵閉合之後,這九麵龍旗竟是同時揮動,跟著便見這九龍天罡陣開始繞著那藍旗轉動,等到那支宋軍衝到藍旗前麵的時候,竟是莫名的落入了整個陣勢的正中央,跟著就見四處盡皆都是絆馬索,宋軍落馬者無數,然後就見金兵或是長槍挑刺,或是短刀撲上,一時間宋軍傷亡甚眾,隻餘下了不足兩百餘騎衝到了距離那藍旗將近百步的地方,卻哪料跟著四下竟是亂箭齊發,宋兵情急之中結成盾陣抵擋,好不容易擋住了這一波的箭矢,哪知道從旁邊忽然殺出了八兩鐵甲戰車,戰車外圍盡是鐵皮,刀槍傷不到那戰車分毫,而鐵皮外還嵌有數把鋼刀,那盾陣被戰車一衝,馬上就是支離破碎,餘下的宋軍又傷亡大半,剩下的那些宋軍,最後拚力向藍旗方向衝去,又遇到了一撥箭矢,再也抵擋不住。


    不一會的功夫,這千餘騎兵竟是被金人絞殺殆盡,僥幸受傷不死者也淪為了金人俘虜。


    城樓上韓世忠一直是與眾將在城頭觀戰,看到己方派出的人馬全軍覆沒,人人皆是動容,當即就有數名將領請命出城再戰,韓世忠卻是搖頭道:“破不得法,破不得法……我怎麽能看著你們出去白白枉自送命?”


    諸將聞聽自己主帥似乎對著麵前這大陣竟是也沒了辦法,不免想到等到金人架起那數千投石車,楚州城破人亡的情形,人人都是無限悲痛,許多更是俯首掩泣。


    韓世忠緩緩說道:“為人將帥者,當身先士卒,死而後已!王副將聽令!”


    王副將上前朗聲道:“莫將在!”


    韓世忠說道:“再點三千驍勇騎兵,我親自出城會一會這金人的把戲!我若是得勝,你便領大軍出城助戰,殺敵為次,毀掉那些尚未成型的投石機為主,如果我出城之後不能取勝,你便是這城中主帥,代我行令,你要記住,隻要我大軍還有一人,還有一口氣,就不許聽金兵上城頭一步!”


    此時莫說王副將,就是其他人都是吃了一驚,沒想到韓世忠竟然是要親身闖陣,之前的情形他們看在眼中,知道進去之後便是九死一生,何況主帥親往,己方兵馬雖說會因為主帥親往而振奮,但金國的虎狼也必定如聞鮮血,全力廝殺,韓世忠這一去又怎麽會有生路?


    城牆上的眾人跪了一地,同聲說道:“元帥不可!”


    那王副將說道:“元帥你是軍中主帥,你若是有一個閃失,那楚州城才是當真危矣,末將不才,願意替元帥領兵破之,我可立下軍令狀,若是不能取勝,願自刎在楚州城下!”


    這其中的凶險韓世忠怎會不知?他如此行事,也是希望可以憑著自己激勵軍心,做殊死一搏,即便自己戰死,但城內守軍也當各個悲憤,那麽楚州城,或許也能多守上一時。


    韓世忠又道:“我意已決,無需多言,速速準備兵馬去吧!”


    眾將無奈,忽然李文軒上前說道:“韓帥,可不可以讓我下去一試?”


    嶽盈一驚,沒想到李文軒竟是去主動纓,隻想將他拉回來,可此處人多,嶽盈想要阻攔卻是無法開口。


    韓世忠說道:“你是個好孩子,武功也很好,可是這破陣絕非一人之力可為,你又不是我軍中的士兵,我怎麽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李文軒說道:“韓帥,方才你也看到了,這城下的金兵或是絆馬索,或是亂箭齊發,還有那些奇怪的戰車,莫說數千人馬進去,就是再多些人怕是也擋不住啊,倒不如讓我去,我有輕功,他們未必傷的著我,我就算不能砍了龍旗,亂他們陣腳,也當能全身而退,至於我不是軍中的人,驅除金賊,是大丈夫義所當為!”


    韓世忠微微一沉吟,似乎心中有所動,那王副將見狀,當即說道:“大帥,末將覺得此法可行,李少俠的劍法出神入化,可能於陣法不慎明了,但元帥隻需要觀察此陣的門道,然後告知李少俠即可,隻是金兵必定人多,李少俠雖說武功高強,怕是也難進入其中,末將願領敢死之士同去,就算是粉身碎骨,也當助他攻到陣眼之中!”


    其他將領聽罷,都是微微點頭,更有好幾人同聲說道:“末將也願前往!”


    韓世忠看著城外的九麵龍旗,憂心忡忡,終於開口道:“好,我答應,你們要多少人馬?”


    王副將心中也對這一趟,沒有多少把握,心道:“這若是去的人多了,衝鋒之時難免會拖拖拉拉的,並且也多半是叫他們白白送了性命,可是去了人少了,怕到不了陣眼就被進軍絞殺殆盡。”於是斟酌了一番,說道:“一千兵馬!”


    韓世忠想到方才城下交戰的場景,說道:“一千,怕是少了一些吧……”


    韓世忠沒說完,李文軒說道:“韓帥,我覺得……”


    韓世忠問道:“你想要多少人馬,你盡管開口!”


    李文軒說道:“三百!”


    “什麽?三百?”城上的眾將都是覺得不可思議,此話是李文軒說的,若是換了別人,隻怕當即都是要說他目中無人了。


    韓世忠搖頭道:“這可不是兒戲,對麵陣勢黨有將近兩萬人,你帶著區區三百人,能做什麽?”


    李文軒說道:“韓帥,其實同去的人多了,我若是全力向前衝去,他們怕是追不上我,隊伍一定會被拉長,自然是容易落在金軍的圍困之中,隊伍會被切斷,如此一來,我倒是覺得人少一些更為妥當,不管是行進還是中途救援,大家都可以聚在一起,十分方便,不過……這三百人,我希望都是一些伸手敏捷的,坐騎最好也是快馬!”


    韓世忠聽李文軒說的有道理,說道:“好,就依你,來人,速速選三百精壯敢死之士!”然後又向李文軒說道:“你沒有戰甲,一會就穿我的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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