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軒向他二人抱拳說道:“適才多多得罪了,我的那個……那個朋友,她太過頑皮,我這就給你們的朋友解穴,還請兩位多多費心,千萬小心一些,不要讓他再如此自尋短見了。”


    那兩人聽罷,看李文軒神色不像是故意嘲弄他們,本來是想要道謝的,可一看嶽盈的神色,心生猿糞,隻是拱了拱手算做拉倒。


    李文軒也沒圖他們答謝自己,直接抬手就要去給那漢子解穴,不料嶽盈卻上前一把拉住了他,李文軒說道:“盈盈,別鬧了,快讓我給人家解穴吧。”


    那兩人見狀也是忍不住說道:“我們已經認輸了,姑娘你還想要怎樣?難道非要折辱我們兄弟不成嗎?”


    嶽盈指著那單衣的漢子說道:“方才與我動手的是你們的大哥呼延烈,這位瘦瘦的先生,想必是就是呼延雄了,而剩下的這位,自然就是呼延豹了,你三人是親兄弟,江湖上人送了你們三兄弟一個名號,叫做呼延三傑,你們乃是我朝開國名將鐵鞭王呼延讚的後世遺脈,你們這一支呼延血脈一直住在江陵,兩位,不知道我說的對不對?”


    這兩兄弟聽罷,都是一凜,方才聽到嶽盈喊他們大哥呼延先生的時候,已經是十分吃驚,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此時嶽盈又將他們底細說的如此清晰,他們如何能不詫異?而且他們三人也確實是名將呼延讚之後,但他們卻不願沾祖上的光,少向人提起這件事情,所以知道的人並不多。


    嶽盈一直笑嘻嘻的,又不像是有什麽敵意,言語之中提起他們先祖呼延讚也沒有絲毫的不敬,叫他們兩人更是摸不著頭腦了,隻是覺得自己麵前的這個女子不簡單。


    嶽盈一笑,繼續說道:“你兄弟三人曾經到襄陽投軍,可是還沒等進得軍營,你們兄弟卻是在酒後的時候與幾個軍官爭吵了起來,那幾個軍官被你們打的很慘,後來你們知道那幾人都是襄陽府衛隊的人,然後你們三人便擔心日後到了軍營中定然會被追究或者是被那幾個軍官報複,於是就不敢再投軍,逃回了江陵老家,這個我說的對不對?”


    那兄弟倆麵麵相覷,嶽盈這話說的不假,他們兄弟仨確實是幹過這麽一件事情,本來已經將自己的名冊都遞交了上去,卻不料與那些襄陽府衛隊的人動手,且聽說那個衛隊長似乎是有些什麽來頭,擔心日後到了軍營被他們報複陷害,於是就連夜跑了,他們兄弟三人覺得這件事情十分的現眼,回鄉之後也從未對旁人提起,而嶽盈又是如何知道的?


    那瘦高個子,也就是呼延雄,問道:“姑娘,你……你到底是什麽人,你怎麽會知道我們兄弟的事情?”


    嶽盈淺淺一笑,說道:“認得你們兄弟三人容易的很,呼延鐵鞭名揚天下,你們兄弟三人,六條鐵鞭,哪有人不出來的道理,至於那些事情嗎,嘿嘿,我不告訴你。”隨後嶽盈又向呼延烈說道:“呼延先生,我叫我朋友給你解穴,不過咱們可得先說好了,你可不能再尋死啦,我還有話跟你說呢。”


    呼延烈此時口不能言,足不能動,卻是眼睛瞪的老大,都快從眼眶子裏頭掉出來了,李文軒在他身後一拍,穴道剛剛一解開,呼延烈就叫道:“姑娘,你到底是什麽人!”


    嶽盈說道:“好,既然是你問我的話,那我就告訴你,不過……咱們得換個地方說話,你跟我來。”


    嶽盈這就引著呼延烈往遠處走去,李文軒還有那兩個漢子都是不由自主的要跟上前去,嶽盈卻道:“你們三個不許來。”


    李文軒知道嶽盈方才勝了呼延烈,有幾分原因是呼延烈看他是女子,沒有拿出真本事,再來也是嶽盈取巧的原因,他們如果當真鬥起來的話,嶽盈並不是那個呼延烈的對手,生怕嶽盈這一去會有閃失,於是皺眉道:“不行!”


    嶽盈又道:“你不用擔心了,放心吧,這位呼延先生絕對不會傷我的,對哦,我方才把扁擔給老伯打壞了,你快去賠給人家吧!”


    嶽盈說罷扭頭就跑,呼延烈也跟了上去,壓根沒有等李文軒的意思,氣的李文軒是大聲的喘粗氣,覺得嶽盈實在是不聽話,給那老漢賠了扁擔之後,便獨個坐在小酒館的門廊前生悶氣。


    那兩個呼延兄弟知道自己兄長武功並不弱,與嶽盈一同走開雖不曉得嶽盈是打的什麽主意,但他們兩人卻並不十分擔心,也在距離李文軒不遠處找了個空地等著。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嶽盈笑嘻嘻的回來了,那呼延烈也是麵露喜色,像是撿到了什麽寶貝似的,看著開心的很,隻不過也還帶著幾分囧態。李文軒看嶽盈回來,看她沒事了心中一踏實,當即就想迎上去,可再一想嶽盈方才竟然不讓自己跟去,總覺得自己被當做外人似的,心裏頭怪不是滋味的,便就坐著不動,也不去管她。


    那呼延雄與呼延豹見自己大哥回來了,忙迎上前去,問道:“大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那呼延烈哈哈一笑,說道:“什麽怎麽回事,來來,你們先見過嶽姑娘,嶽姑娘可是咱們的貴人呐,你們兩個剛才說話俺麽沒分寸,快些賠個不是!”


    那兩兄弟不曉得呼延烈怎麽突然將嶽盈稱為貴人,還說話如此向著她,但是他們對自己大哥的話從來不疑,當即都是向嶽盈抱拳行禮,說道:“嶽姑娘,方才多有得罪,還請莫要見怪。”


    嶽盈忙還禮道:“兩位呼延大哥,嚴重了,方才也多有我的不是。”


    呼延烈哈哈一笑,又道:“走走,咱們先請嶽姑娘與那位……額,那位李兄弟進去喝酒,咱們一邊喝一邊說!”


    這兩兄弟什麽都沒弄明白,迷迷糊糊的就已經被呼延烈又拉進了酒館,呼延烈經過李文軒身邊的時候,呼延烈大聲叫道:“李兄弟,方才多有得罪,咱們兄弟三個做東,請李兄弟喝一杯,以後大家就是好朋友了,如何?”


    李文軒方才救下呼延烈,隻是不希望因為嶽盈的緣故鬧出人命,心裏頭卻還記得他們三人說的什麽殺人的大事,所以至始至終心裏頭對它們並無半點的好感,更加上被嶽盈氣的不輕,是頭也不抬,就跟沒聽到他說話似的,嶽盈見狀,給呼延烈使了一個眼色,呼延烈會意,便大聲招呼的他的兩個兄弟先進去了。


    嶽盈蹲在李文軒身旁,小聲說道:“文軒,怎麽啦,生我的氣啦?”


    李文軒說道:“沒,我氣不過你。”


    嶽盈問道:“你怪我不聽你的,怪我神神秘秘的,什麽都不告訴你,讓你心裏頭難受了,是不是?”


    李文軒不說話,嶽盈曉得自己是說中了,又道:“這些事情,我以後找機會全都告訴你,好不好?”李文軒還是不說話,嶽盈又道:“我知道我的脾氣是不好了一些,我過去扮作男的騙你,你都不氣我,你就再讓我幾天不好嗎,我保證,我不是有意要瞞著你,更不是想要捉弄你,我是真的有難處啊。”


    嶽盈此時說話十分的輕,也是頭一次向李文軒用這麽溫柔的語氣說話,剛一開口的時候李文軒就已經心軟了,可心裏頭多少還有些別扭,說道:“我回客棧了,你走不走?”


    嶽盈詫異道:“你回客棧?我想讓你結識一下那呼延三兄弟,他們也都是……”


    李文軒說道:“他們都是什麽?你要說他們都是殺人的強盜,還都是大義凜然的好漢?”


    嶽盈忙道:“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讓你跟他們認識一下,對你肯定沒壞處的,以後說不定還大有好處。”


    李文軒說道:“你什麽都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做什麽我全聽你的,你讓我去跟他們喝酒,成,喝酒沒什麽大不了,但是……但是你不覺得我這樣……糊糊塗塗的,就跟個傻子似的嗎……唉!”


    嶽盈怔了怔,她隻曉得李文軒對她是百依百順,從來沒說過重話,也沒扭過她的意思,李文軒突然如此說來,嶽盈鼻子一酸,眼淚差點都掉了下來,任她平日裏是一肚子的各種主意辦法,此時卻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那呼延烈見李文軒與嶽盈在外頭遲遲不進來,便忍不住出來瞧瞧,一看兩人,一個黑著臉,一個滿臉通紅,知道情況不妙,他們定然是吵架了,呼延烈雖說一直是個光棍,但畢竟有這麽大的年歲在呢,也知道他們這種別扭旁人是攙和不得的,說不聽還會越幫越糟糕,於是說道:“嶽姑娘,李兄弟,實在是不巧啊,我們兄弟剛剛想起了一樁急事,今天這酒是怕是喝不成啦,不如我們三人先行告辭,你二位也累啦,先回去歇著,這頓酒讓我先欠著,日後咱們再喝,如何?”


    呼延豹聽到自己兄長突然在外頭說這酒不喝了,那怎麽行,兩步竄了出來,正要叫嚷,卻被呼延烈堵住嘴巴給推了進去。


    嶽盈見呼延烈來為自己圓場,心中十分感謝,可又怕李文軒多心,也不多說什麽,微微一欠身,呼延烈也是簡單拱手,然後去招呼自己的兩個兄弟,暗中叫他他們倆不要亂說話。


    嶽盈說道:“文軒,那我們就先……”


    嶽盈想說“先回客棧吧”,可李文軒卻是已經起身大步向客棧方向走了過去,嶽盈心裏頭酸酸的,低著頭,一路瞅著自己腳尖,在李文軒後麵跟著,也不再說什麽了。


    回了客棧,兩人各自回房,都是自己覺得自己委屈,各想各的心事,誰也不肯先去找對方說話。


    過去都是隻有嶽盈跟他鬧別扭的份,李文軒還是頭一次跟嶽盈生氣,也是奇怪了,李文軒覺得這回卻是比嶽盈跟他生氣的時候心裏頭難過多了,本來想去找嶽盈說說話的,可心裏頭煩悶的厲害,於是喝了些酒,就迷迷糊糊的睡下了,也不曉得睡了多久,忽聽得後窗上一陣嗶嗶啵啵之聲,像是有什麽人在搗鬼,李文軒當即驚醒,翻身怒道:“什麽人!找死嗎!”


    李文軒一躍直接到了窗邊,伸手向外一探,便抓到了一人的手腕,李文軒的心中十分的不痛快,下手也自然就重了,用力向上一提,登時就將屋外那人撞破窗戶給提了進來。隻聽那人小聲說道:“李兄弟切莫動手,是我,是我,呼延烈!”


    說是呼延烈,李文軒倒也不太吃驚,隻當他是因為白天的事情不服氣,想要半夜來找自己下黑手,於是將他往前一推,點上了燈,問道:“你來找我做什麽?可是要來做你那些殺人的大事?”


    呼延烈忙到:“不是不是,李兄弟可千萬不要誤會了,兄弟不是歹人啊。”


    李文軒說道:“那你三更半夜的來找我,所謂何事?”


    呼延烈說道:“我……我是為嶽姑娘而來?”


    李文軒臉上的肌肉一動,問道:“盈盈?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呼延烈歎道:“也是我瞎操心了,我就愛管閑事,今天看到你們二人似乎是有些誤會,今天這事情多少與我們兄弟三人有些幹係,我若是不說清楚了,怕是這個把月都吃不下,睡不香,李兄弟,這嶽姑娘人很好,很有本事,對你也是沒得說,你可不能與她生氣啊。”


    李文軒說道:“這些我都知道,不過這是我們兩個的事情,無需你多勞心。”


    “唉,也難怪你誤會。”呼延烈歎了一聲,又道:“李兄弟,我們兄弟三人可不是什麽壞人啊,我們說要去品劍山莊做那殺人的大事,可不是說要去做壞事,我們更不是什麽強盜歹人,其實我們是要去參加江南武林義軍,北上殺金人去!”


    李文軒十分詫異,問道:“這就是你們說的大事?那你們為何要去品劍山莊?”


    呼延烈說道:“這事情是品劍山莊挑的頭,大家自然是到那裏舉頭去了,這前後兩位司徒莊主,都是一樣的心思,實在是難得。”


    李文軒微微皺眉,心中掠過一絲不安。


    完顏烈又道:“我們三人之前在襄陽做的那蠢事,你老弟也知道了,不然的話,想我們先祖,縱橫沙場,那是何等的榮耀?本來我們兄弟也盼著可以堂堂正正的上戰場殺敵,但如今隻能去參合那武林義軍,說的喪氣一些,江湖的好手單打獨鬥行,可上沙場卻不一定中用,唉!我們三人也是無奈才隻好如此,豈料,今天竟然我們遇到了嶽姑娘,才知道事情有了轉機!”


    李文軒聽呼延烈這麽一說,知道他不但不是什麽大惡人,反而還是一條錚錚的漢子,一心上陣殺敵,與自己是一個心思,立時便多了許多好感。


    呼延烈壓低了聲音又道:“李兄弟,你說實話,你當真不知道嶽姑娘是什麽人?”


    李文軒搖頭道:“我不知道。”心中卻在想:“我不知道,聽你的口氣,難道你知道不成?”


    呼延烈一拍大腿,說道:“好,豁出去了,那我今天就告訴你,免得你們二人誤會,就算嶽姑娘怪我,那也罷了!”說罷就往李文軒耳朵根湊了過去,李文軒也是心裏頭怦怦直跳,不曉得完顏烈會說出些什麽話來。


    “砰——”完顏烈剛要開口,房門卻被推開了,嶽盈就正站在門口。


    呼延烈見狀,幹笑了一聲,李文軒也是十分尷尬,自己方才一心要聽呼延烈說話,竟然都沒察覺到嶽盈已經到了自己門前。


    呼延烈此時隻想找個地方趕快躲起來,可嶽盈堵在門口,李文軒跟個木有似的一動不動,呼延烈四下一瞄,隻有那個打破的窗戶能出去,於是說道:“你二位有話好好說,我就先不多事啊。”說罷,翻身從窗戶中躍了出去,可走出去沒多遠,又聽呼延烈在外大聲喊道:“嶽姑娘,我看這李兄弟是個老實人,你就都與他講了吧,不然好好的漢子,怕是給憋壞了!”


    呼延烈的聲音漸漸遠了,嶽盈這才走到李文軒的麵前,李文軒給她取過了一張凳子,嶽盈卻是站著不肯座下。


    忽然,嶽盈小聲問道:“文軒,你……你是不是討厭我了?”


    李文軒低頭說道:“沒有,怎麽會呢。”


    嶽盈似乎鬆了一口氣,這才慢慢坐下來,喃喃說道:“我小的時候,我爹將我管的特別緊,他很厲害,什麽都會,他教我讀書,教我明理,教我武功,甚至還給我講兵法。”


    嶽盈看了李文軒一眼,問道:“一個女孩子家,本來應當是學一些女紅,彈琴,書畫,而我學的又是武功又是兵法的,你就不奇怪嗎?”


    李文軒點點頭說道:“要是在我知道你是個女子之前,我一定十分奇怪,可是現在,這些事情放到你身上也就見怪不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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