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軒被吹捧的有些受不了了,忙將那個夥計攔住了,說道:“好了,好了,你別說了!”


    那店夥計卻似意猶未盡,吹捧李文軒的時候,那叫一個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可比被吹捧的李文軒都開心多了,完全是一副語不道完死不休的模樣,隻見他唾沫星子四濺,繼續說道:“……天下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您若是能到小店一坐,小店立刻便可蓬蓽生輝,福祿無窮啊。”


    李文軒哭笑不得,向他彎腰拱手說道:“你不就是想讓我去你那裏喝酒麽?真的是多謝好意,可是現在我身上是一文錢也沒有,喝不起啊,還是算了吧。”


    李文軒再次要走,那夥計又攔住了,拍著胸脯說道:“您李大爺能到小店吃喝,是小店的福分啊,哪裏還能收您的銀子?您隻管吃喝就是!好久好肉管夠,您啊,一個子兒都不用給。”說著就使勁拖著李文軒往酒肆中去。


    遇到這種天上掉餡餅的好事,李文軒心中自然是十分疑惑,本不打算進去的,可這遠遠的聞到那酒香、肉香,還有那籠屜中飄出來的陣陣香噴噴的白煙,肚子就咕咕的叫了起來,腳下也跟著一軟,便隨著那夥計進去了。


    李文軒剛剛坐定,那夥計便給李文軒端上了二斤多的熟牛肉,還有兩隻鹵好的豬蹄子,還有一壇子的老酒,雖說叫不上那酒的名字和年份,但一開壇,隻覺酒香醉人,美不勝收,沒想到這鄉野之間的小酒肆竟然也會有這種好酒。


    李文軒本來還想推辭一番,此時見到那美酒佳肴送到麵前,正巧腹中饑餓,那若還是不吃,就是對不起自己啦,於是再也不見客氣了,一口肉,一口酒,那熟牛肉一夾就爛,牛肉入味,牛油爽口,那豬蹄子更是十分筋道,李文軒吃的是好不痛快。


    起初李文軒也懷疑他這酒肉裏麵有什麽古怪名堂,比如說有蒙汗藥,或者什麽亂七八糟毒藥的,但是想想自己有洗髓經傍身,那明珠的毒針都沒要了自己性命,這鄉野之中難道還有什麽更厲害的毒藥不成?李文軒仗著藝高人膽大,管他酒肉有沒有毒,美食擺在麵前,隻知道直接下肚才是最要緊的事情。


    此時這酒肆裏頭的客人也不多,那個夥計清閑的很,便始終在李文軒的旁邊伺候著,李文軒喝下一碗酒,他當即就給滿上一碗,後來見李文軒喝的太快,便取了三個酒碗給李文軒輪著用著,那邊放的豬蹄,稍微有些涼了,他就馬上給換成了熱的,簡直就跟孝敬財神爺似的。


    李文軒還是頭一次讓人如此禮遇,而這還恰恰是自己無處可去,身無分文之時,當下覺得十分好笑。


    酒肉都吃的差不多了,那夥計一溜小步到了後堂,給李文軒又端來了兩個白麵饅頭,說道:“李大爺,您嚐嚐,這是剛蒸出來的白麵饅頭,甜的很呐!”


    李文軒其實已經吃飽了,但是這滿嘴都是油膩,雖然香滋滋的,但口幹還是有些不爽,見夥計送了兩個饅頭過來,心道這人當真會做事情,我想什麽他就來什麽,於是也不客氣,隨手捏了一個饅頭,就往嘴巴裏塞去。


    饅頭一進嘴,李文軒心裏默默讚了一下:“這饅頭果然香甜,我要是身上有銀子,一定得買上幾個帶走才是,隻可惜我現在是哥窮光蛋,白吃已經十分過意不去,又怎麽好夾帶呢?”


    李文軒一邊感歎著,又咬了一口,便覺得這饅頭心裏有什麽東西,跟糟木頭似的,舌頭忍不住去舔了一舔,那知道剛一碰上,就覺得這味道是奇苦無比。


    “啊――咳咳!”李文軒一聲怪叫,將那到嘴的饅頭全都吐了出來,俯在桌子上咳個不停。


    那夥計似是不知道饅頭中有古怪,還以為李文軒是吃的太快噎著了,慌忙道倒了碗清水給李文軒遞了過來。


    李文軒口中苦了厲害,見有清水送到,不由分說,一把搶過就往口中送去。


    “咕咚――”一口水下去,李文軒的口中本來是苦,指望用清水來漱漱口,可這清水卻是一碗十分濃的鹽水,鹹中帶苦,苦中帶澀,李文軒這會是真的被嗆到了,又是好一陣咳嗽不說,連眼淚都蹦了出來,那小二見狀,已經看出情形不對勁,不敢再多嘴多舌。


    李文軒沒招了,隻好用那壇子美酒來漱口,折騰了好一陣,這口中的味道才算是緩過勁來。


    這麽一折騰,李文軒的眼中全都是血絲,猛的向那夥計一蹬,那人見李文軒要發怒,心下害怕,當即背靠著牆,一下也不敢亂動。


    李文軒將方才吃剩下的半個饅頭拿在手裏,掰開一看,隻見其中裹著一小把黃色的木須,李文軒將那些木須摳出來,湊到鼻子前聞了聞,原來這是一味中藥――黃蓮,這黃蓮性甘寒,味道奇苦,長做敗火之用,卻從來沒聽說誰家做饅頭會用這黃蓮做芯的。


    李文軒拿著這包著黃蓮的饅頭,兩步到那夥計麵前,問道:“你這什麽意思!你請我吃飯,我本來是十分的感謝你,但你為何要拿這參合著黃蓮的饅頭來給我吃,你不想讓我吃飯明說就是,我本就沒打算進來,但是這般誠心的戲耍我是何故!”


    那夥計嘴都急的半張臉歪了,結結巴巴的說道:“這……這我不知道啊,這饅頭裏是什麽東西,不是我放的啊。”


    說罷那夥子從那饅頭中摳出來了一塊,一嚐,果然是奇苦無比,一個勁的吐舌頭。


    李文軒怒道:“怎麽樣,這味道不好吧?饅頭是你給我的,裏麵東西如果不是你放的,難道這草藥有腳,自己會鑽進去不成?還有那碗鹽水,你明知道我被嗆到了,卻還拿鹽水來灌我,你這不是成心的麽!”


    李文軒今日本來就是諸事不順,此時吃個飯都被人戲弄,忍不住將拳頭在那夥計麵前揮了揮,哪知道這個夥計膽子好像十分小,當即就蹲在了地上,求饒到:“李大爺,這東西真的不是小的幹的,我從小就膽小的很,從來不敢做這種事情啊!”


    李文軒本來還想要再抱怨他幾句,可看這夥子被自己一嚇,已經是渾身打顫,一個好端端的漢子,竟然被自己嚇的都快哭了,當下心一軟,也不忍再驚嚇他了,說道:“罷了罷了,我就當你真的不知道,好端端的一個大男人,膽子這麽小,動不動就想要哭鼻子,成何體統。[.mianhuatang.info超多好看小說]”


    李文軒說罷,一手把那夥計拉了起來,讓在一旁坐下,說道:“好了,我剛才不該嚇你,是我的不對,我給你賠罪了!”


    那夥計已經下的失了魂,李文軒說要給他賠罪,反倒是他蹦起來給李文軒連連作揖。


    李文軒拍著他肩膀,把他又給按回了凳子上說道:“我問你,你老實告訴我,你怎麽會知道我的名字,有會認得我呢?還有,我一文錢都沒有,你為何要好吃好喝的招待我,招待我也就罷了,最後卻要弄那參了黃蓮的饅頭,還有那麽濃的鹽水來戲弄我?”


    那夥計之前不肯說,現在被李文軒一番驚嚇之後,也老實了,說道:“這都是半個時辰錢,一個姑娘吩咐我做的……”


    “姑娘?”李文軒十分詫異的問道。


    那夥計又說道:“對啊,就是一位姑娘,那個姑娘給了我幾兩銀子,說是隻要我好酒好肉的招待你,讓你滿意了,這些銀子就全歸我了。”


    李文軒又道:“那你怎麽認得我的?”


    那夥計指了指李文軒腰間的青霜劍,又從懷裏掏出來了一頁紙,隻見紙上有個圖案,將青霜劍的模樣畫的十分精準,就像是拓下來的一般,那夥計說道:“那位姑娘給了我這個圖案,說隻要有人腰上佩劍是這樣模樣的人,便喊他李文軒李大爺,還有那些武功蓋世,風流倜儻的話也是她教我說的。”


    李文軒覺得這事情怎麽瞧都透著古怪,又問道:“那姑娘先讓你好好招待我,然後在用這些古怪的法子整我是不是?”


    “嗯。”那夥計先是點了點頭,可隨後馬上把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又道:“不是的,不是的,那姑娘隻吩咐要我好好招待李大爺,卻沒說讓我用那不入流的法子,來找您的麻煩啊,再說,要是當真那麽幹,小的也不敢啊。”


    這個夥計說的話有些邪門,但李文軒還是將大半都聽了進去,又問道:“那姑娘長的什麽模樣?”


    那夥計搖搖頭說道:“不知道,她一直帶著鬥笠呢!”


    “鬥笠?原來是她?”李文軒忽的一下就蹦了起來,喃喃道:“原來是那個姑娘,我不過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有何必對我這麽……不對……不對勁……”


    李文軒看著自己吃剩下的酒食,又想想那夥計的話,覺得還是有蹊蹺,那個姑娘若是恨自己的話,應當是去報官抓自己才對,總不至於貼錢請我吃喝,然後再取笑我一番吧?那豈不是太無聊了?況且我之前雖說碰了那個姑娘一下,但我始終沒有通報姓名,他怎麽知道我叫李文軒?青霜劍她也隻是匆匆見了一眼,如何能這麽快就將青霜劍的模樣給畫出來?況且她能既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將饅頭給掉了包,清水給加了鹽巴,想來她的功夫也不錯,照這麽看來,我之前在市鎮去捉她也是不錯了,跟蹤我的那個人,定然就是她!


    李文軒越想腦袋中越是亂作一團,索性一拍大腿,心道:“管他呢!看今天這樣子,這個女的怕是與我有仇,我就算不去找她,她日後也會來找我,我小心等著她就是了!”


    李文軒打定了主意,便向那夥致歉,反正已經填飽了肚皮,就繼續往前走了。


    這一路上李文軒看似還是一路東瞧西逛,可眼珠子隻要有空閑,一直都在盯著身後,尋思能不能再見到那個戴著鬥笠的女子,可這路上始終太平的很,一路上所見,連人加上馬,也一共不過十幾號罷了,哪裏有那女子的蹤影?


    天色漸漸暗了,前麵剛巧又是一個小鎮子,李文軒餓了,也困了,又為身上的錢袋發起愁來,無奈之下,隻好在這小鎮子裏頭四下逛逛,看能不能找個沒人的祠堂或者破廟什麽的,進去避上一夜再說。


    李文軒逛來逛去,經過了一家客棧,這客棧名字十分巧妙,牌匾上就寫著“一家客棧”四個大字。李文軒雖說沒銀子住客棧,但看這客棧名字有意思,就忍不住駐足多看了兩眼。


    李文軒這邊看著客棧的招牌,客棧的門口卻有個留著八字胡的掌櫃在看著李文軒,也是打量了一陣,隨後突然歡天喜地的迎上前去,說道:“貴客啊,貴客啊,快裏麵請!”


    李文軒覺得好笑,說道:“對不住,我不住店。”


    那掌櫃的瞧出了李文軒一身的風塵,說道:“哎呀,李大爺你一路風塵仆仆,甚是勞累,不住店怎麽行呢,小的店裏酒肉是現成的,熱水也都已經給您燒好啦,晚上您呐,先吃好了,休息前再舒舒服服的泡個腳,管教您渾身得勁兒,舒服的不行啊!”


    李文軒心中一凜,心道:“怪事,他怎麽也叫我李大爺,難道他也知道我是李文軒?難道和中午那個店小二是一回事?”


    李文軒當即上了心,不過卻不點點破他,繼續說道:“掌櫃的,不過我兩袖清風,身上一個大子兒都沒有,付不起房錢啊。”


    那掌櫃的笑道:“您李大爺武功蓋世,豪氣幹雲,英明滿天下――”


    李文軒見他說的話跟那店夥計說的一模一樣,再也不疑,斷定了他與那夥計一樣,都是聽了那個女子的交代,於是直接打斷了他,往後接著說道:“更兼得風流倜儻,貌勝潘安……天下哪個不知,哪個不曉,我若是能到你這客棧裏頭住上一宿,你這小店便可蓬蓽生輝,福祿無窮。”李文軒說罷,在那掌櫃的肩頭重重一拍,問道:“我說的對不對?”


    那掌櫃驚道:“對!對!對!你……你怎麽會知道?”


    李文軒繼續道:“我還知道有人把房前也給我付了,對不對?”


    那掌櫃是一個勁的猛點頭。


    李文軒見狀便知道又是那帶鬥笠的女子盯上了自己,覺得自己有洗髓經傍身,明刀明槍不怕她,下毒害人也不怕她,別人既然已經找上門來,躲是躲不過去的,何不將計就計,就在這裏安心住下,看她到底是耍什麽把戲呢?


    於是李文軒又道:“因為我就是你說的李大爺,李文軒啊?”隨後哈哈笑著便進了客棧。


    果然,客棧是早有安排,似是算準了李文軒必定到這裏住下,留好了一間上房,裏頭也都打掃幹淨,新褥子,新被子,板凳桌子窗台都是一塵不染談,好像還之前還有人在這裏燒過檀香,整個屋子中有一陣淡淡的香,叫人聞著十分舒服。


    李文軒不急著休息,打開了窗戶,四下看了看地形,沒見到什麽異狀,又上了房頂,一一檢查自己屋頂上的磚瓦,也都是十分的牢靠,沒有人為做過手腳的痕跡,李文軒實在是看不出什麽毛病了,這才暫時放心,回到了屋中。


    李文軒在這客房中一坐,便是連連搖頭,心道:“那戴鬥笠的女子當真與我有仇嗎?若是有仇,她應當想法子害我,讓我不痛快才是,可這屋中的布置,叫人喜歡的不行,哪是對仇人的辦法?不知道的隻怕還以為我是她的情人呢?”


    李文軒想到這裏,啞然失笑,又尋思著:“不對,她若是想要對我好,就不會在酒肆估計折騰我,出我的洋相了,那女人是哥怪人,當真是太奇怪了,奇哉怪也!”


    李文軒正尋思著,客棧的小二已經送來酒食,李文軒這次小心了,不管他們好吃不好吃,每一樣都先用筷子戳了戳,又聞了聞,沒什麽異狀,這才進食。


    李文軒不怕這酒肉中被人下毒,怕的卻是那女子再給自己在飯菜裏頭塞上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上回是黃蓮,苦的要命,萬一這次她弄些蠍子蜈蚣什麽的,可當真吃不消。


    李文軒吃飯的時候,那店小二竟然一直都在門外候著,跟中午那個夥計一般,都是伺候的十分周到,聽著動靜,見李文軒吃罷了,當即就給李文軒送了一壺熱茶進來,讓李文軒潤喉。又等了會,看著時辰差不多了,又端了一盆洗腳的熱水上來。


    李文軒走了一日的路,早就是腳心酸痛了,見到了這一盆熱水,心中大快,心裏頭甚至不由的覺得那戴鬥笠的女子待自己卻也不錯,事事安排的如此周到,當下欣然受之。


    那店小二等李文軒泡好了,便為李文軒將一切東西收拾了出去,又給送上一壺茶水,便為李文軒合上了門,叫李文軒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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