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婧認為自己是不可能喜歡這份工作的,在來之前,她就能夠想象自己工作時的境遇:穿著製服像花瓶一樣供人欣賞,形形色色的人懷著不同的目的來與她搭訕,自己雖然討厭,但卻不得不接受,因為這將是自己的工作。


    夏婧記得自己小學的時候,有一次父母帶自己去一家飯店吃飯,正在點菜的時候,聽到飯店的經理在凶神惡煞的教訓一名前台小姑娘——他說老板把顧客當成上帝伺候,而服務員則需要把顧客當做上帝的丈母娘。


    當時她的母親就對她現身說法:告訴她如果不好好讀書,以後就是挨罵受窮的命。


    這個片段給夏婧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也是她後來考上大學的一個重要動力之一,隻不過等她上大學之後,才漸漸開始明白,學習成績根本不能改變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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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需要留在卡梅爾,卡梅爾移民的條件需要工作,所以她接受了這份工作——第一天穿上工作製服,對著第一位前來谘詢的遊客露出笑容的時候,夏婧在心中暗自對自己說,她覺得這是一個足以說服自己的理由。


    工作的性質和她之前所想象的場景相差其實並不太大,作為服務性行業,每天見到的人可以說比吃的飯粒還多,夏婧記得剛剛上班的時候,每天來谘詢她的也就寥寥幾人,工作台也就是在機場的出口通道處隨便撘一個桌子,看起來就像隨意擺設的一塊路邊攤。


    但自從半個月之前,幾名記者將他們親身“魔法門”的報道通過各種媒體傳開之後,夏婧就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工作壓力隨著洶湧的人潮逐日俱增。


    早上7.45,按照習慣,夏婧提前一刻鍾到達崗位,倒不是說她工作態度勤勉,而是這裏的生活逼得她不得不形成這種生活習慣,她的宿舍就在機場附近,平時除了幾個來自其他國家的同事,就隻能是清一色黑色皮膚的乍得人,因為彼此之間的文化隔閡,互相之間根本沒什麽共同語言,以前在國內,無聊了還可以出去泡泡吧,找幾個大學朋友聚聚,但是現在,每天晚上自己隻能麵對著宿舍的電腦。


    蒙戈說是說乍得的交通重鎮,但是在夏婧的眼中,這裏簡直比自己見過最落後的鄉村還要落後,沒有酒吧,沒有大型商場這些暫不去說,整座城市甚至連一座較幹淨的公共廁所也找不到,在這裏生活,夏婧根本找不到任何可以娛樂的場所,如果不是宿舍內已經通了網絡,而且機場附近作為重點區域也相應有了一些現代化氣息,夏婧懷疑這種生活可能比得上古代女人出家了。


    寬敞的機場大廳現在看起來就像一個現代化的“養雞場”,整個大廳都滿是鼎沸的人聲,以及刺眼的藍色光芒,夏婧在工作台前坐下之後,許多人都不自覺的擁擠了上來,正準備問問題的時候,卻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


    夏婧知道他們都在驚訝什麽,從加入意識網之後,她就在許多場合遇到了這種情況——他們無法直接用意識和她對話,因為此刻夏婧根本就沒啟用通訊器。


    事實上,在這裏,夏婧隻有工作的時候才會加入意識網,下班之後則直接回家,她對意識網總是懷著某種恐懼,林泉曾經給她介紹過有關“意識偵查”魔法的一些細節,她害怕自己的過去,自己曾經做過的那些事情,會被其他人察覺,她害怕有一天,所有的意識網用戶都會用一種鄙視的眼神看自己,把自己架上道德的火刑柱。


    在自己的座位上坐定之後,夏婧從抽屜裏拿出下班前放在這裏的通訊器,然後橫過自己的手腕,麵無表情的看著手表上的秒鍾慢慢轉動。


    4分25之後,夏婧的同事,夏婧稱她為“直子”,同樣滿頭大汗的擠進了這裏,坐下之後,直子一邊嘴裏嘰裏咕嚕的說著一大串聽不懂的日本話,一邊對著鏡子做最後的妝容整理。


    直子是地地道道的日本人,據說是因為他男朋友的緣故才來到的卡梅爾,直子的性格比較主動活潑,屬於風風火火,容易丟三落四的普通女人。


    夏婧對著鏡子發呆的時候,直子嘴裏的話一刻也沒停過,當她補好妝之後,看到夏婧桌上那隻暗淡的通訊器,這才明白自己剛才講了半天,夏婧可能一個字也沒聽進去。


    谘詢台麵前的顧客已經圍成了密密麻麻的一圈,不少人也在不耐煩的看著手機上的時間,以及谘詢台窗口上貼著的工作時間:8:00——17:00。


    直子已經戴上了通訊器,揚起笑容打開了玻璃小窗,但夏婧卻絲毫沒動,隻是一聲不響的盯著越來越近的分針發呆。


    當秒針正準備完成它8點前最後一圈的時候,已經開始工作的直子,感覺到意識網中情緒一陣輕微的低落,夏婧不聲不響的帶上了通訊器,當通訊器光亮閃爍的時候,她也拉開自己麵前的那扇窗口。


    “……¥#%……@#”第一位谘詢者是一位中年歐美男人,一開口就是一連串夏婧從來沒有聽說過的語言,聽口音比較像法語,但夏婧不能確定,她隻能無奈的對著他笑笑,抬起自己的右手,指著通訊器,又指了指窗口處的幾排提示文字:因為工作人員語言能力限製,本谘詢窗口僅為意識網用戶提供服務,請見諒。


    “請問要去卡梅爾該怎麽去?”這是第二個。


    “目前卡梅爾僅對移民申請者開放,暫不開放旅行服務。”夏婧第200遍回答這個早就回答爛了的問題,“如果有其他特殊原因需要去卡梅爾,可以在意識網移民辦,或者監察員聯係,具體聯係方式……”


    在大部分人的認知中,卡梅爾和所謂的“魔法門”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許多人過來除了為了體驗一把“穿越空間”的離奇感,還想順帶遊玩一下被傳的神乎其神的“轉動中的城市”,在那些記者的報道中,許多人都提到乍得的普通人對卡梅爾的向往,稱那裏是天上的城市,是天界,是天堂,從那裏過來的人,都是近乎於神仙下凡——因為很多人都有一部分的魔法使用權。


    “卡梅爾國家交通公司僅僅是一家公司,這是公司行為,但卡梅爾是一個國家,公司的業務未必包含本國,卡梅爾國家交通公司目前的全部業務隻限於蒙戈、阿姆斯特丹以及鹿特丹三座城市,一個月之後可能會在巴黎倫敦開通……”


    這段話所包含的信息量在夏婧的腦子已經是非常熟悉了,往往是谘詢者剛問出一句話,她就將這一整串信息瞬間給他拋回去,而對方一般都會在窗口愣上幾秒鍾的神,然後一言不發的離開。


    使用意識網工作有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不需要夏婧動嘴皮子,也不需要她刻意擺出笑臉,而且在這個過程中,大部分谘詢者都不會有空暇去想其他的內容,比如打量她的臉之類,在地球上服務人員麵對這種行為可能還不能說什麽,但是在意識網當中,尤其是麵對麵的時候,這種明顯的思維活動很容易被另一方所察覺,根據谘詢員的規章製度,在麵對這種情況的時候,她們有權拒絕為其服務,如果顧客因為而感覺不快,可以通過正常的投訴渠道去投訴……


    大多數來到蒙戈的遊客最初都是興奮的,在鑽過那個普通的小房間之後,每一個人都在用各種辦法確認,自己確實是在萬裏之遙的非洲,機場大廳內滯留的一般都是這種遊客,來自天南海北的遊客興奮的用意識網彼此交流,就在幾天前,夏婧還看見有來自據說是瑞士什麽科學院的一群年輕人,扛著各種儀器在大廳裏大呼小叫,之後還一個勁的詢問,怎麽聯係卡梅爾的“技術負責方”……


    大部分遊客都會在24小時之內離開,因為這座城市除了機場,實在是沒什麽地方可以去,也完全沒有能夠吸引人的景觀,而且這座城市也沒有做好容納這麽多人的準備,蒙戈的全部人口也不過數萬,而就在這最近的一個星期,根據公司內部的交流資料,平均每天前來體驗的人流量已經從第一天30人不到,到現在每天超過三千多人次,而且這個數字還在逐日增加,據說,受這個因素影響,現在各大城市發往阿姆斯特丹和鹿特丹的航班都因此而爆滿。


    按照這個速度來計算,也就意味著,在目前白天開放的8小時內,平均每10秒鍾就有一個人通過,公司正在計劃把原先設計的玻璃移門加以改裝,成為類似地鐵交通的刷卡閘口,以應對日益上升的用戶流量。


    作為一名工作人員,夏婧很難體會那些遊客的興奮,但不可否認,因為意識網的原因,她總是要受到來自他們的影響,所以最近這段時間她的心情也算是有了一些好轉,起碼要比剛剛來工作那段時間強點,這裏的工作也許沒有達到她理想的標準,但是比她之前想象的那種服務行業,好了不是一星半點。


    彷徨和錯誤的人生似乎已經成為了曆史,夏婧感覺到,自己的人生中似乎露出些許的一絲微光,盡管這光亮還很薄很暗,但它能夠被感覺到。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大廳裏的擁擠人群陸續開始離開了,早上通道的開啟時間是7點,比她們工作時間提早一個小時,但關閉時間卻是相同,5點鍾這裏下班之後,通道也會關閉,如果現在還不走,那隻有在蒙戈過夜了,受最近遊客潮的影響,許多頭腦靈活的本地居民把自家的房子改裝成簡易旅館,不過因為條件實在太差,而且價格又貴,所以大部分人都會提早選擇離開。


    4點47分,夏婧在機場大廳裏四處閑轉,看到樓上不遠處有幾個零零散散,人高馬大的老外正在商量去哪,在他們麵前的兩條通道並行著排列,左邊寫著阿姆斯特丹,右邊則是鹿特丹,夏婧對荷蘭沒什麽印象,隻知道非常遙遠,圍海大堤,還有那裏的鬱金香很有名……


    就在她看著幾個老外,有些心不在焉的時候,大腦中猛的傳進來一個非常強烈,就像有人貼著她耳朵用盡全身力氣嘶吼——全部趴下!


    整個大廳裏凡是帶著通訊器的人,仿佛全部都聽到這聲音一般,下意識就趴到在地,隻有夏婧還稍有猶豫的朝通道處看了一眼,下一個瞬間,她看見從通道處傳來洶湧的爆炸火光,仿佛來自地獄的死亡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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