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州,河陽府,成陽縣北部,一座高高的山上,名叫靈山,山上有一座道館,道館門口掛著一塊滄桑的匾額,匾額上方的青陽館。道館不大,裏麵隻住著三個道士,老道士不僅滿頭白發,而且連胡子都白了,臉上布滿了深深的皺紋,但是卻沒有老態龍鍾的感覺,在他身上,依舊還能看到年輕的朝氣,眼睛也不渾濁,他的眼裏雖透露著看破紅塵的滄桑,但很明亮,老道士道號子陽,別人都叫他子陽道人,也是這座道館的館主。另一個道士是一個中年人,留著短須,頭發用一根布條隨意綁在身後身姿挺拔,劍眉星目,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常年穿著一身青色長袍,隻是他的拂塵是暗紅色,中年道士名叫清虛,別人都叫他清虛道長。還有一個是一個小道士,大概隻有五六歲的樣子,圓圓的臉上還有一些嬰兒肥,身材圓滾滾的,整個看起來充滿了喜感,他是清虛道長從外邊撿回來的,當時他還在繈褓中,是子陽道人一把屎一把尿把他養大的,還給他取了一個名字,叫長生,還沒給他取道號,之所以不給他取,是因為老道人說他不適合做道士,他適合做將軍,隻是,從現在這圓滾滾的身材和跳脫的性格看來,真的適合做將軍?


    道館的前院有一座高高的木塔,其實也不算塔,更像是一個了望台,此時,清虛道長就站在上邊,眼睛直直地盯著東北方,似乎能看破天際,及腰的長發隨風飄揚,嗯,看起來就很絲滑。此時的他,不禁陷入了回憶中,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那時的他才剛滿十八歲,那時的他還隻是小小的一個五品武者,那時的他還意氣風發,那時他的拂塵還是白色的,那時的他走在如今的京城——乾州的街道上,一身青色的長袍再加上他劍眉星目的臉,引得許多大街上的小姑娘大媳婦頻頻側目,有些膽子小的姑娘還用團扇遮住臉,一臉嬌羞的偷偷瞄著他,這些他都知道,他不在意,在他看來,美麗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靈魂萬裏挑一。你看任你看,隻要我假裝沒看見,我就是當什麽事都沒發生。


    隻是,當他從一個賣胭脂的鋪子旁經過的時候,他看到長著一張圓形的臉,圓形的身材的生物向他撲了過來,他當即向後一跳,用拂塵擋在身前,同時嘴裏大聲喝到:“呔!!!大膽妖孽,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現身,看貧道把你收了,”聽到他的話,周圍的人紛紛別過頭,忍俊不禁,但又不敢笑出聲,隻是臉被憋得通紅,畢竟這個圓圓的生物是當今定國公袁世淳之女,而定國公,是當朝碩果僅存的國公了,其他的不是戰死沙場就是謀反被殺。而當朝定國公能活到現在,一是因為他足夠忠心,主要的是皇帝說他忠心,一個是把兵權上交皇帝,二是辭去了北城兵馬司的職務,三是推薦了皇帝的信服武烈為北城兵馬司指揮使,四是他打仗的時候用命保護過皇帝,不過那時的皇帝還是太子。而定國公的女兒叫袁圓,當然,她的身材也足夠配得上這個名字……..


    而袁圓的兩個侍衛在聽到清虛道長的這句話後,當即勃然大怒,抽出腰間的配到就直直地向清虛道長殺去,清虛道長用拂塵蕩開兩柄長刀,同時向後退去,心裏有些陰晴不定,隨即左右看了看,見周圍的人群裏還藏著四五個人,眼睛死死的盯著他,此時他再也不猶豫了,直接又擋住兩個侍衛的攻擊,順勢向後一劃,直接進了人群,毫不拖泥帶水地向人群後方狂奔,心裏還不停罵罵咧咧,什麽東西,出個門帶這麽多人,這麽怕死麽?


    而還處於人群中央的袁圓姑娘氣得跺了跺腳,地上的石磚都碎了一塊,氣急敗壞的對身邊的兩個侍衛說:“趕緊去把他追回來,本姑娘今晚就要跟他拜堂成親,”然後頭也不回的向人群中走去,人群紛紛讓開一條三尺多寬的路,堪堪讓她走過……


    而此時的清虛道長,一路從西門跑去,不是他不想走著去,實在是身後還有兩個侍衛窮追不舍,不跑怎麽辦?都不知道人家管不管飯,直到追出城外,身後的兩隻小尾巴才沒有繼續追。


    而此時的侍衛甲站在城門外,看著身邊的侍衛乙,問:“怎麽辦,追不到,就算追到就我們倆也打不過?”侍衛乙嘿嘿一笑,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瓷瓶,一臉賤兮兮地對身邊的侍衛乙說道:“當年我用這個弄翻了草原上的三匹馬”。


    侍衛乙豎了豎大拇指,心領神會,“那就幹”。


    而此時的清虛道長又一口氣跑出十裏,停下來向身後看去,見沒人追來,他站在原地,用拂塵彈了彈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一臉得意地自言自語:“人多又怎樣,小道跑得快啊”,隨即又摸了摸肚子,有些餓了,哎,還是繼續走吧,看能不能遇到一戶好人家,留宿一晚,隻是他的運氣不太好,直到走到天黑也沒見到一戶人家,他隻得餓著肚子繼續向前走,終於,在他都快放棄的時候,看到前邊的一座破廟。


    走進破廟,他的臉上有些猶豫,就這地方真能住?不過,再看看已經徹底黑下來的天空,咬了咬牙,繼續向破廟裏走去,清虛道長迅速用破廟裏的幹草升起一個火堆,這才讓他心裏稍微好受一點,這時他才勉強看清破廟裏的情況,爬滿蜘蛛網的佛像,地上到處是幹草,還有一些散落的樹枝,還有幾個已經燃盡的火堆,看來這裏以前晚上也有人住過,這讓他的心徹底放了下來,應該不會有什麽危險,看著這座佛像,清虛道長上前打了一個稽首,嘴裏還念念有詞“今晚借貴寶地一用,打擾勿怪,打擾勿怪。”


    待他作揖完畢,才注意到供桌上還擺著一些貢品,而且香爐裏還插著三炷香,看著這些貢品,清虛道長吞了吞口水,艱難地轉身,一步三回頭地挪到火堆邊坐下,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哎,還是算了吧,睡覺吧,夢裏啥都有。”隨即清虛道長靠在破廟牆邊,準備就這樣湊合一晚,而此時坡麵前邊的林子裏,兩道身影鬼鬼祟祟地趴在地上,見清虛道長沒有吃供桌上的食物,不禁麵麵相覷,侍衛甲問:“怎麽辦?他不吃啊!”


    侍衛乙聞言動了動身子,無可奈何地說:“我也不知道,再等等看,我就不信他真的忍得住。”


    而此時的清虛道長,眼睛又飄向供桌,肚子咕咕叫,又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搖搖晃晃的走到供桌邊,舔了舔嘴唇,再次看向佛像,自言自語到:“佛主勿怪,您已經吃過了,小道吃一點您的殘羹剩飯不過分吧,”說著手不自覺地伸向貢品桌,拿起上麵的整隻燒雞開始啃,看到這一目,林子裏的哼哈二將差點激動得跳起來,清虛道長吃完整隻燒雞,又吃了點糕點才心滿意足地回到火堆邊,給火堆添了些柴,又靠在牆邊繼續睡覺,實在是此時他太困了,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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