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安邑城裏,虞國國府議事大廳內,虞丹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麵前的矮幾上。


    “這個唐方,真是越來越過分了。這是第幾次了?”虞丹重重地拍了拍矮幾上的紙張。紙上的文字是用鬼畫符以及簡化漢字……現在對外正式的名稱為:唐文。用這兩種文字寫就的文書下麵紅彤彤的兩個印章,能看懂唐文的人不用仔細辨別便能識別出上麵的文字來:大唐政務院商務部印、大唐政務院外交部印。印章下麵隱約可見文書簽署的日期:大唐五年三月二十日。


    不用說,這份文書來自虞國的死對頭——唐方那裏,現在對外正式的國名為:大唐國。至於大唐五年麽,從薑林穿越到這個時期的第二年開始計大唐元年。沒錯,大家記得不錯,虞丹的父親虞華就是在大唐元年被薑林弄死的,時間過得好快啊,一轉眼的功夫,已經過去五年了。


    “這是第三次了,首領。”堂下的虞召朝虞丹答道。


    “可是我並未下令限製他們唐國商人在虞國做生意啊?為何這唐國三番五次地來函,警告……呃……告誡我們?”虞丹看了看堂下的虞召,努力地回憶著,一時還真想不起來自己曾下過此類政令。


    “倒不是我們國府下達的政令,而是那些唐國的商人,太……那唐國的酒、唐國的鹽不待入城便會被搶購一空,而且都是高價被搶購。侵犯到我虞國鹽販、酒肆的利益了,是那些鹽販和酒販幾次三番地去唐國商人那裏搗亂,這才……這次聽說還動了手。”虞召一邊思索著一邊朝虞丹答道。


    “哦?動手了?雙方可有傷亡?”虞丹忙問道。


    “呃……聽說我虞國傷了十個,對方無人受傷。”虞召一副尷尬的神情。


    “雙方實力怎麽如此懸殊?”虞丹有些坐不住了。


    “我也是聽說啊,咱們虞國的這些商販其實隻想去鬧一鬧嚇唬嚇唬他們的,讓唐國的商人好歹收斂一點,分點生意給他們。結果唐國的那些商人二話不說,上來就動手。安邑城裏現在誰不知道那唐國的首領薑林是個護犢子的主。此前那次……就是去歲你醉酒打了那唐國商人那次,後來我虞國賠了一萬朋貝幣,二十盒寶石。我們虞國國府還為那商人出了道歉信,那薑林才就此作罷。”


    “咱們虞國這些商人也是怕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這才收斂著沒敢還手。否則這次不知道又得賠多少呢?”虞召說到最後,見虞丹的臉色越來越差,悄悄地閉上了嘴。


    “真是豈有此理……”虞丹說著,便將矮幾前剛收到的文書揉成了團,接下來準備撕個粉碎。


    “哎呀,首領啊,你看沒看就撕啊,這些條款你要認真看才行啊。”虞召趕忙上前按住了虞丹的雙手。


    “這次唐國又提出了好多條款,你不好好看看……萬一以後……”虞召盯著虞丹的雙眼,一副哀求的眼神。


    “哎……”虞丹看了看滿臉真誠的虞召,將手中已經團成一團的文書極不情願地又鋪到矮幾上,逐條念了出來。


    “第一,充分保障大唐國商人團在虞國範圍內的貿易行動不受幹擾,保證大唐國商人團人身安全不得受到任何侵犯。鑒於此次衝突沒有造成我大唐國商人團人員傷亡,此事不再追究。以後若再有類似的事件發生,需按大唐國政務院商務部以及外交部提出的條件進行賠償,另外需將凶手引渡至大唐國國境內進行審判。”


    “他x的,他大唐國商人團人員受傷就要我們賠償,那我虞國的商人受傷,就沒說賠償我們嗎?”虞丹氣得手有些發抖。


    “第二,開放我大唐國商人在虞國境內平價收購各種糧食、銅錠等物的貿易限製,不得進行阻撓和幹擾。”虞召沒有接虞丹的話,腦袋湊到矮幾上揉得皺巴巴的文書上,接著念道。


    “這唐國要在我虞國境內平價收購各種糧食和銅錠,這是要做什麽?”虞丹聽罷,朝虞召問道。


    “哎,聽國府的嗇(負責管理國家的財政和統計工作的官員)講,其實這唐國在我們虞國境內早就開始偷偷地收購各種糧食和青銅器了。因為給出的價碼要高出我們安邑城市場上近兩成,所以國人們更願意將糧食賣給唐國商人。而安邑城內的大小貴族,為了購得唐國產的酒,那真是連祖宗的臉都不要了,家中的各色青銅器都賣給了那唐國商人。不光如此,還串通邊上的其他幾個小方國一起,將各方國內的青銅器都運到安邑城來與這些唐國商人交易。”虞召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對虞丹講了出來。


    “嘶……可是這唐國哪來這麽多的貝幣購置這些東西?”虞丹知道青銅器的價值,現在聽聞大唐國在自己國境內大肆收購青銅器,頗有些不解。


    “哎呀,我的首領啊,你還沒明白嗎?前些日子國府的嗇不是給你講過這個事情嗎?”虞召恨不得拍開虞丹的腦袋,看看虞丹的腦袋裏到底裝的是什麽。


    “呃……那日喝多了,沒聽明白。你再給我講講。”虞丹有些尷尬,想起那日……唐國產的酒就是勁大,三爵下肚就開始飄飄然,暈暈乎乎的。


    “你知道這唐國的貝幣從哪裏來的?都是從我虞國賺得的。聽說涑陽城以北過了汾水,有一處地方,你猜是做什麽的?是用來加工鹽和酒的。這些唐國的商人團在安邑城大肆平價收購我們虞國產的鹽和酒,送至那處,在那裏一加工,再將鹽和酒送到安邑城來,這鹽的價格就要漲到三倍,而酒……漲得就更多。相當於這鹽和酒的原材料是我們提供的,唐國加工一下再賣給我們,中間的利潤全讓唐國賺走了。”虞召有些心焦地說道。


    “嘶……”虞丹倒吸了一口冷氣。


    “你再看看這第三條,大唐國商人在虞國境內實施商業活動支持唐國鑄幣和貝幣兩種貨幣方式。兩者按一唐國元等同於一朋貝幣的價值可互相兌換,虞國國府不得以任何借口進行幹擾和阻撓。你知道是什麽意思嗎?”虞召看到這條,想起前些時日在集市上聽到的一些消息,心中更加苦悶。


    “什麽意思?”虞丹不解地問道。


    “呼……”虞召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此時有些後悔自己當年怎麽會與虞華勾結,做下那樁醜事。現在非但小虞國首領沒當幾日,還攤上這麽一個蠢蛋首領。


    “上次給你的那枚唐國鑄幣,你看了嗎?”虞召平複了心情,沒有直接回答虞丹的問題。


    “看了,鑄造的挺精美的。呶,在這呢。”虞丹從麵前矮幾上一角的盒子中取出了那枚五元唐方硬幣。


    “這唐國鑄幣是用青銅所鑄就,而這些唐國的商人在我虞國境內大肆收購青銅器、銅錠,你想想他們收這些東西回去幹什麽?”麵對麵前這個依靠祖蔭得到方國首領位子的虞丹,虞召向來是看不上眼的,但事到如今,自己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是……化了做這鑄幣?”虞丹想了想,低頭看了看手上被自己經常把玩的這枚硬幣。


    “是的。隻要這唐國願意,不但這些青銅器收回去,還有從我們虞國購置的那些銅錠,有了這些東西,他想鑄多少這樣的硬幣就鑄造多少這樣的硬幣。而到最後呢,這些鑄幣都用來從我虞國購置各種物資。”虞召繼續朝虞丹講解道。


    “這不也挺好麽?我們收到了唐國的這些鑄幣還有貝幣,不也可以買他們的鹽和酒嗎?”虞丹繼續發揮著自己的蠢萌。


    “你忽略了我剛才說的一句話,他們是平價從我們虞國集市上收購鹽和酒,加工後再售賣給我們的價格可就漲了很多。這一出一入,他們就賺得了不少利潤,你知道賺得的這些利潤都用來幹嘛了嗎?”虞召與虞丹說得越多,越覺得氣餒,此時已經有些心灰意冷。


    麵前這位顯然整日沒有將心思放在國政上。


    自己以前在小虞國時,那時候的小虞國首領虞饕也是這副死出,整日裏將國政扔給自己這個從兄弟執掌,但至少那時候小虞國周邊的國際環境……比現在單純啊。大事有虞國庇護,有邊上的胥國等幾個小方國一起幫襯,小事自己這個實際上的執政官處理就行。自從自己四年前被迫從涑陽城遷徙到安邑城來,這虞丹就也學著虞饕的樣子將一應的事項慢慢地交給自己來處理,但隨著北邊的唐方這四年逐漸地發展起來,緊依涑陽城的虞國便成了唐國開始蹂躪的對象。


    “用來做什麽了?”虞丹依然沒想明白。


    “我這麽給你說吧,這幾年,尤其是最近這兩年,虞國國內、周邊的幾個小方國國內的奴隸流失了不少,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大小貴族正常的生活。後來聽說就是被這唐國的商人團暗地裏全買走了。也就是說這些唐國的商人在我們虞國和周邊的幾個小方國賺取的利潤,都用來購買了我們的奴隸,然後將這些奴隸送回唐國……聽說這些奴隸送回唐國國內就轉成了自由民。”


    “其次,不光是這些商人團在虞國購買奴隸。現在從胥國胥治那裏傳回來的消息,在我虞國、胥國和涑陽城三交界的地方名曰三不管,現在已經形成了一個黑市。我虞國、胥國還有其他方國的一些奴隸經常有逃到那裏尋求庇護的,聽說後來這些奴隸都被送到回了唐國。”


    “估計啊,這幾年陸續有兩萬餘奴隸被這唐方通過各種途徑給弄走了。現在不光如此,我還聽說啊,虞國國內現在已經形成了幾股秘密團體,專門從事奴隸的販運工作,這些團體從河西的周國、芮國,東邊的朝歌城,從更遠的地方將奴隸運送過來,偷偷地賣給唐國。這些奴隸在我們這些方國和諸侯當中的作用吧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但是一旦進入唐國境內,立刻就成為自由民。那可就……要不唐國這兩年怎麽會變化得如此之大。”虞召將自己這些時日在安邑城內得到的隻言片語匯總起來,朝虞丹言講道。


    “嘶……可是為何我虞國國府的一眾官員沒有一個上報的?”虞丹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終於想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開始覺得有些害怕。


    “首領,這正是國府一眾官員想問你,但又不敢問出口的。自你四年前那個立春節去了西岐覲見了西伯侯回來之後,不久便下達了那道不得再與唐方為敵,允許虞國和周邊的小方國與唐方進行貿易的政令。你當時去西岐到底經曆了什麽?讓你回到虞國竟然連你的殺父之仇都能放下?”虞召終於鼓起勇氣,朝虞丹問道。


    “這個……哎,當年我去了西岐,整個覲見其實都沒見到西伯侯,聽說西伯侯身體不虞……倒是周國薑尚太師多次與我傾心交談。多次交談下來,我也明白了其用意,便是轉達西伯侯與周國國府的意思,西伯侯有意繼續拉攏這唐國,所以讓我們虞國化解與唐方的矛盾。畢竟我父是死在戰陣之上……”


    “後來回來後,周國又在唐國和我們之間斡旋一番,將胥國那塊土地還給我們用來安置隨你和胥治遷徙出來的那些忠於你們的國人,恢複胥國之治。如此一來,我也就勉強答應了。”


    “其實不光是那年,後來這幾年每年立春節去西岐覲見西伯侯,薑尚太師都要親自過問我虞國與唐國的現狀。過問完還要再叮囑一番不得私下與唐國為敵,否則西伯侯定是嚴懲不貸。我也是想著既然現在與唐國同在周國陣營當中,那互通有無倒也挺好的。別的先不說,那唐國的鹽、唐國的酒確實很優質啊。誰知道這唐國私下裏竟然做了這麽多的小動作,損害我虞國和周邊眾小方國的利益。此事我必須稟告給西伯侯和周國太師知曉。”虞丹想起今日虞召說起的這些事,口氣有些幽怨地說道。


    “那這份文書上說的條款,現在我們該怎麽答複……”虞召看了看矮幾上皺巴巴的文書,也有些氣憤地朝虞丹問道。


    “砰……”不待虞丹答複,外麵傳來一聲沉悶的響聲。


    “什麽聲音?”虞丹朝虞召問道。


    “前兩次……不也是這樣麽。唐國的外交文書送來,在虞國和唐國的邊境上,他們唐國的軍隊就要搞一次軍事演習。聽說這叫什麽五零步兵炮,我去看看傷著我們國人沒。”虞召想起前兩次的事,臉上變得鐵青,忙朝虞丹行了一禮,朝議政廳外跑去。


    虞丹一拳砸在矮幾上的文書上,這次沒控製好受力點,小拇指指骨受到重擊,這心情頓時變得更加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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