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如何?”天邊泛起魚肚白之際,唐塗貓著腰小心翼翼地穿過一片灌木叢,來到楊戩身邊,楊戩趕忙問道。


    “除了一個多小時前洞門前值守的人換了一撥外,沒有任何動靜,你這裏呢?”唐塗簡單作答後,朝楊戩問道。


    “唐亞部長率領的兵士已經趁著雷聲的掩護呈新月形將這裏圍了起來,加上你們騎兵在前麵的那層包圍圈,這些人插翅難逃。現在最關鍵的便是確認首領的情況才行……”楊戩正在通報後麵的情況,旁邊的灌木叢又劇烈抖動起來。


    “誰?”楊戩趕忙警覺地問道。


    “我,禮海。大師兄,工兄弟在前麵發現了點情況,讓你過去一趟。”莫禮海從灌木裏伸出腦袋,朝楊戩說道。


    “好事壞事?”楊戩趕忙問道。


    “要說是好事吧,聽了你肯定要生氣。要說是壞事吧……總之,你去了就知道了。”莫禮海答了一聲,趕忙轉身朝前麵自己的戰位慢慢移過去。


    楊戩費了半天的力氣,終於來到黑石工隱藏的灌木叢後麵。


    “工兄弟,什麽事?”不等黑石工開口,楊戩忙問道。


    “呃……你先保證聽罷你不生氣。”黑石工有些心虛地說道。


    “x的,都什麽時候了,還故弄玄虛。好,我不生氣,你快說。”楊戩已經握緊了拳頭,忍了忍心中的怒火,壓低聲音吼道。


    “來,你來看看,綁在那棵樹上的是不是首領?”黑石工說著,撥開了眼前的灌木叢,楊戩順著黑石工的手指望去,遠處大樹上赫然一個人被綁得結結實實的挺在那裏。


    “你他x的在這貓了大半個晚上都沒發現首領是被綁在外麵的樹上的嗎?”楊戩恨恨地咬了咬牙,準備朝黑石工發作。


    “噓……安靜安靜。我潛到這裏的時候遠處什麽都看不清啊,既沒有月光,遠處那篝火堆也沒了光亮。首領也不哼一聲,要不是現在天色漸亮,鬼知道那樹上還綁著一個人啊。再說誰能想到他們會將首領放在外麵啊,一般這種情況不得將首領死死地拘禁在洞內嗎?”黑石工有些委屈地說道。


    “他x的,讓首領白白多受了幾個多小時的苦。”楊戩嘟囔著,拍了拍邊上的莫禮海的肩膀,又指了指遠處樹上綁著的薑林,說道:“你和幾名兵士悄悄地過去將首領解救下來,你什麽都不用管,隻需要將首領扛回來就行。你,去通知唐亞、唐塗二人,首領一旦脫險,就準備發起進攻。”楊戩氣呼呼地指了指黑石工,黑石工怯怯地趕忙朝後麵爬了過去。


    片刻功夫後,莫禮青與四名兵士終於摸到了薑林被綁縛著的大樹後麵。


    “首領,首領,你還好嗎?我是莫禮海。”大樹後麵的莫禮海趴在地上,拿一根木棍捅了捅薑林的小腿肚子,悄悄地問道。


    “唔……”困到極限的薑林天快亮時終於沉沉地睡去,正在做夢之際感覺到了腿上的一陣劇痛,待睜開眼看了看邊上的情形,漸漸地想起了自己的處境。


    “首領,首領,你還好嗎?我是莫禮海。”大樹後麵又傳來了莫禮海的聲音。


    “唔,好。”薑林看了看洞門前還在打盹的兩名壯漢,悄悄地朝樹後答道。


    “首領不要驚慌,我們來救你了。現在我將你從樹上解救下來,之後我會扛著你朝後麵跑去,接下來的事由唐亞和唐塗二位部長來解決。”莫禮海接過邊上兵士的刀,開始割起繩子來。


    “去告訴他們,我要活的。”薑林想著那十名身材魁梧的壯漢,竟然有些饞。


    “唔……好。去傳首領的命令,要活的。”莫禮海倒也機靈,朝邊上的一名兵士吩咐道,兵士領命朝後麵匍匐而去。


    片刻功夫後,莫禮海終於將三道繩索割開,虛弱的薑林瞬間癱倒在地。莫禮海伸出胳膊,拽著薑林的腿將其拖到樹後,之後便扛了起來飛快地朝後麵跑去。


    “不好了,人跑了……”就在莫禮海扛起薑林的一瞬間,守在洞門前的兩人聽到動靜,見到遠處一人正在往密林深處奔跑,便朝洞內喊道。再當二人轉過身來,以及洞內的幾人聽到動靜陸續跑出來時,如林般、明晃晃的長矛從四周慢慢地正在逼近,十人瞬間泄了氣。


    “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現在立刻放下武器投降,否則立刻將你們射殺於此。”唐亞抽出了刀,斜向上指著,手握長矛的兵士瞬間散開來,一群弓弩手從間隙中奔向前來,箭頭紛紛指向洞口前的幾人。


    “這位兄弟,聽你也是朝歌口音……”被稱為虎子哥的男子打算上前辯解一二。


    “不要套近乎,放下武器立刻投降,否則殺無赦。”唐亞聽到對方也是朝歌的口音,知道對方是想迷惑自己,立刻又重申了一遍剛才的命令。


    “好好好,我們投降,我們投降。”虎子說著,便將手上握著的青銅劍扔下了土台,其他人也跟著將武器一一扔了下來。


    “走下來,分開,趴在地上。”這是薑林傳授的防止敵人詐降,刺死刺傷我方人員的方法,便是讓對方趴在地上。


    對麵的十個人極不情願地走了下來,又看了看已經伸到眼前的明晃晃的長矛,慢悠悠地趴在了地上。


    “綁了。”唐亞一聲令下,十組兵士每組四人,兩人執矛負責看守趴在地上的人,防止有異動,另外兩人則用繩索將人五花大綁起來。片刻功夫後,十名壯漢被捆得結結實實地,如同粽子一般兩兩互相靠在一起坐到地上。


    “首領沒事吧?”大事抵定,唐亞在洞前的空地上來回巡視,防止有別的意外發生,見楊戩悄然從密林之中走出來,忙上前問道。


    “還好,都是些皮外傷。就是胳膊、腿捆綁的時間有些長了,氣血有些不暢。再有就是此前去南邊腿上受的傷複發,禮紅正在給他診療,想必無大礙。你這裏如何?”楊戩看了看地上十名垂頭喪氣的壯漢,朝唐亞問道。


    “洞內洞外都已經搜過了,就這十人,再沒別人了。這些人怎麽處置首領說了嗎?”唐亞壓低聲音朝楊戩問道。


    “沒說,首領就吩咐我稍後派人回去通報一下這裏的情況,讓大家都放下心來,別的再也沒說什麽。哦,首領來了!”楊戩一抬頭,看到遠處幾人抬著一個剛綁紮好的簡易擔架走了過來,擔架上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首領,你不要緊吧?”唐亞趕忙上前詢問道。


    “剛才工兄弟已經給我匯報了昨日整個事情的經過,大家辛苦了,是我給大家添麻煩了。我這還好,你們放心吧。”薑林見唐亞滿臉疲憊之色,心中有些意動,趕忙抱有歉意地說道。


    “首領切莫如此說,是我防務部巡查不力,沒注意到唐方竟然有如此隱蔽的地方可藏歹人,這才險些釀成大禍。首領再如此說,真是令整個防務部無地自容。請首領降罪。”唐亞趕忙單膝跪地說道。


    “哎,是我一時興起,才帶著工兄弟來這裏的,與你們沒關係。快起來,快起來。快去將弟兄們分成幾組輪流休息,大家一整夜都沒睡好。那個誰,把他們領頭的給押過來。”薑林又困又餓,腦子有些迷糊,指著一群被綁縛的壯漢朝邊上的兵士說道。


    “誰是你們的頭?”四名如狼似虎的兵士立刻朝那群人走去。其中一人挺了挺胸脯,昂首正要開口,四名兵士上去便是一頓拳打腳踢,之後便如同抬一隻死豬一般將人扔到薑林腳邊。


    “你就是這些人的頭兒,虎子哥?好,你聽清楚了,所有問題我隻問一遍,答的不對,立刻割掉你褲襠裏男人的家夥事。”薑林接過黑石工遞過來的粟米粥,吸溜了一口,對躺在地上正在哼唧的人說道。


    “我不是頭兒……”地上的人剛一開口,邊上四名衛士不幹了,又是一陣拳打腳踢,邊打邊嚷嚷“你不是頭,剛才你動彈什麽?”


    “各位大人冤枉啊,我是看有人來了,想問問能不能給小的解開讓撒泡尿,憋了一晚上的尿還沒來得及撒,出來就被你們圍上了。”那人一臉委屈地說道。


    “好了好了,不是他們的頭也沒事,反正挨個都要過一遍的。”薑林攔下了正在施暴的四名兵士,看了那人一眼,又喝了一口粟米粥,


    “那你叫什麽名字?”薑林朝地上的人問道。


    “我叫狗子……”壯漢吸溜了一聲,將鼻子下麵的血吸進了嘴裏,朝薑林答道。


    “狗子,我知道,腦子挺好使的那個狗子,竟然看出我的兵刃與眾不同。哦,對了,我的刀呢?”薑林想起了自己的軍刀,朝邊上的幾名兵士問道。


    “刀呢,刀呢,首領的刀呢?”黑石工和幾名兵士朝遠處喊道。


    “來了來了,首領的刀在這。”唐亞剛從一名搜查的兵士手上接過薑林的刀,聽到薑林身邊的衛士在找刀,便趕忙一溜小跑走了過來將刀遞給薑林。


    “狗子,我問你,你們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何事?那申三又是什麽人?他到晉陽鎮做什麽去了?”薑林餓得太久,將碗中最後一口粥送進嘴中,將碗遞給黑石工示意再來一碗,然後看了看狗子,幽幽地問道。


    “我們是從朝歌來的行商之人,聽說唐方的食鹽非常優質,所以便結夥來這裏看看能不能弄到一些食鹽運回朝歌城發賣。申三是我們的頭,他說先去晉陽鎮找找門路,等找好了門路再來通知我們。”狗子眼睛滴溜溜地一轉,朝薑林答道。


    “好了,把這個押到一旁,嘴堵上,再給我抬一個過來。”薑林指了指地上的狗子,邊上的衛士不知從哪裏翻騰出一些幹草使勁塞到狗子嘴裏。之後又從俘獲的人當中挑了一個,一陣拳打腳踢之後,扔到了薑林身邊。


    “我隻問一遍,答的不對,立刻割掉你褲襠裏男人的家夥事。你們是什麽人?來這裏做何事?那申三又是什麽人?他到晉陽鎮做什麽去了?”薑林看了看日頭,時間已經過了早食時分,這才問到第二個,得抓緊時間啊。


    “我們是一群遊俠,追著一名逃犯……”躺在地上的人開始編了起來。


    “我聽出來了,就是你,你就是昨日打我打的最起勁的那個。前後共有五次,每次都最賣力。”薑林剛說罷,邊上的四名衛士這次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對著地上的人又是一陣爆捶。


    “首領,昏過去了。”四名衛士聽到此人昨日對自己的首領施了五次暴行,心中的憤怒之情便無法壓抑,下手自然狠了些。


    “那就先拖到一邊,再去拖一個過來,下次不要再下這麽狠的手。工兄弟,我剛問的這幾個問題你也聽到了,你去和楊戩他們將剩下的那些人分開詢問,之後我們接再湊到一起,看看結果如何?”薑林看時間不早,按這個速度問下去,不得又在這裏過一夜,便朝邊上的黑石工吩咐道,黑石工和楊戩領命朝遠處走去。


    片刻功夫後,楊戩、黑石工、唐亞、唐塗四人都來到薑林擔架旁邊,將各自詢問出來的結果對薑林講述了一遍。


    “這他x的,十個人十個說法,到底誰說的是對的?”薑林正在沉思之時,第一撥休息的兵士整隊走了過來,替換剛才那一撥兵士前去休息。


    “你們四人,守在首領身旁。其他人,去看管那些俘虜。”帶隊的隊長將手下的兵士分派完畢,便回到了薑林身邊等候差遣。


    “崗子,是你嗎,崗子?”突然,剛剛因為薑林的仁慈,被去掉嘴中之物飲了水的狗子朝守在薑林身邊帶隊的隊長朗聲詢問道。


    “你怎麽知道我叫崗子?你是……狗子哥?”名為崗子的帶隊隊長左右打量了一番坐在地上的狗子,竟然也叫出他名。


    “崗子,真的是你啊崗子,我是狗子,我是狗子啊。虎子哥在那邊,虎子哥在那邊,還有咱們那一隊的兄弟都在那邊啊。”地上的狗子已經有些興奮,想掙紮起來。


    “這是什麽情況?”薑林看了看自己唐方軍隊的隊長與一群來路不明的人稱兄道弟起來,有些疑惑地看了看邊上的唐亞、唐塗、楊戩等人。


    “陽崗,這到底是什麽情況?”唐亞也頗有些尷尬,上前踹了一腳那名叫陽崗的隊長,厲聲喝道。


    “我、我、我……哎呀,這從何說起呢?”陽崗一時有些局促,不知道該怎麽將事情說明白。


    “陽崗,你此前是哪裏人?是從別的村落來的?還是……”薑林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朝陽崗問道。


    “啟稟首領、部長,小的是第一次隨商國國師申公豹來的奴隸,我們本是東伯侯軍中的兵士,與狗子哥、虎子哥都是一個小隊的。後來……”陽崗單膝跪地,趕忙朝薑林回答道。


    “薑王後去世,東伯侯反了商王,商王派大軍鎮壓,將你們俘獲全部發賣為奴隸?”薑林想起第一次申公豹來時留下的那些奴隸,當時紅石郊對自己說的那番話。


    “正是如此!”陽崗肯定了薑林的一番話。


    “被俘之時,因我戰陣時受了傷,就與虎子哥、狗子哥他們被打散了。後來押解回朝歌城,他們早早地就被朝歌城的貴族買走。等我傷愈送到奴市上,因我受過傷,沒人願意買,便一直在奴市看管。後來申公豹出使晉陽鎮,需要苦力,這才在奴市之中將我買走,再後來我就留了下來,之後便被部長選中,入了軍中。”崗子繼續說道。


    “好,你先起來。現在我有一事不明,這十人不知為何潛入到我唐方之地。剛才我們幾人一番詢問下來,十個人竟然有十個答案,這可就有點讓人不明所以了。”薑林瞪了狗子一眼,又看了看陽崗,有些疑惑的問道。


    “崗子,是你們……首領說的,若不說個所以然來,便要割了我的要害。我們幾人來這裏的目的隻有申三知道,其他人真的不知道啊。”狗子跪在地上,有些焦急地朝薑林滾了過來。


    “申三到底是什麽身份?”邊上的楊戩聽了半天,終於開口問道。


    “我們也不是很清楚,申三是費仲大夫特意安排的人,我們也不好多問。沿途申三隻與虎子哥交談,其他人都沒機會接近。”狗子趕忙答道。


    “費仲、費仲,費仲!”薑林想起此前申公豹和自己聊天時說的那番話,突然驚呼了一聲。


    “將其他人押過來!”薑林一聲令下,邊上的兵士如同餓狼一般朝遠處的八名俘虜跑去。片刻功夫後,一眾俘虜在薑林麵前跪著排成了一排。


    “虎子,我問你,你們來唐方的目的到底是什麽?”薑林已經從擔架上起了身,瞪著眼前的一排俘虜厲聲問道。


    “虎子哥,你就實話實說吧。這是我們唐方首領,你若說了實話,我與一眾一起隨我來的兄弟可為你求情,赦免你們昨日的罪過。”陽崗很機靈,竟然知道唱紅臉。


    “小的真不得而知,費仲大夫隻命令小的一路上都聽申三的。事情完成後回去,會將小的相好與小的脫了奴籍,從此為朝歌城的國人。申三說要先進晉陽鎮打探清楚情況再回來講明要做什麽事情,所以……崗子,我是真不知道申三的目的啊。”跪在地上的虎子眼看就要聲淚俱下。


    “對的,對的,費仲大夫對我也是如此說的,隻要完成了申三交代的事情,回去就能帶著我的女人一起脫奴籍。”其他幾名被俘之人也紛紛朝薑林說道。


    “虎子,我問你,那申三到底是什麽身份?是不是費仲大夫手下之人?”薑林沉思了片刻,又問道。


    “不是,這申三此前我一直都未見過麵。並且費仲大夫手下之人,若是有資格取姓氏,定是以費氏為姓,不可能取其他姓氏。就如我十人,此次回去一旦脫了奴籍,充作費仲大夫家將,也都要取費氏為姓。”虎子畢竟是做過軍中隊長的人,一些事情還是比較了解的。


    “朝歌城中申姓可是大姓?”薑林又問道。


    “朝歌城中申姓很少的,比如國師申公豹……”虎子想了想,朝薑林答道。


    “我x,申公豹……”薑林心中起了恨意,同時腦子開始飛快地運轉,考慮起各種可能性來,自然是越想心中越發覺得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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