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領,真的要打嗎?”唐塗朝薑林低聲地問道。


    第二日一大早,薑林便吩咐唐塗將昨日負責兩架床弩的匠人、兵士,還有紅石郊、紅石洪、唐亞和紅石擴四人共計二十四人召集起來。


    眾目睽睽之下,二十四人在薑林的麵前排成兩排,單膝跪地聽著薑林的咆哮:“昨日戰陣之上,紅石郊和紅石洪二人在未經允許之下,仗著自己的身份特殊,擅自脫離戰鬥崗位,目無軍紀,依照軍紀當斬首於陣前。念在二人是初犯,也怪此前唐亞部長未曾申明軍紀,這二人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現每人處以鞭笞三十,以觀後效。另外你們二十人,昨日戰陣之時操作不當,差點誤傷……自己人,為了讓你們長長記性,同樣處以鞭笞三十。唐亞和紅石擴對這兩件事負有一定的責任,各鞭笞十下。”


    昨天戰陣之上,紅石擴率領的匠人將兩架床弩早早地便上好了弦,支好了弩箭,進入隨時準備發射的狀態。後來兩架床弩一架被人觸碰弩機後誤射,一架由於長時間掛弦弩機失效誤射,兩支弩箭都是擦著薑林的身邊飛向敵陣。


    事後唐亞特意對紅石擴和二十名匠人傳達了這一事實,二十名匠人和紅石擴都是暗暗覺得後怕,如果真的將自己英明神武的首領就這麽弄死了,那自己簡直就是唐方最大的罪人。並且當時當著那麽多人的麵薑林已經下令對二十人進行處罰,現在斷然不會有放過的道理。


    紅石郊和紅石洪二人此前在朝歌的宮廷內接受過王家的教育,當然知道軍紀的重要性。昨日確實是抱著僥幸的心態想湊前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如果放在平時估計薑林也就放過二人了,但是當時薑林剛被誤射的弩箭嚇得怒火中燒,見到二人自然不會客氣。事後二人也知道了薑林昨日連番被兩支弩箭驚嚇,此時肯定要配合自己的姐夫撒撒氣。


    “首領,真的要打嗎?”負責執行刑罰的唐塗又問了一句。


    “打,給我狠狠地打。去,我這人見不得血,將這二十四人帶到山包後麵,我要聽到慘叫聲,聽不到他們的慘叫聲,便打你。”薑林瞅了一眼唐塗,一臉不耐煩地說道。


    “啊,還要見血啊……”紅石洪聲音開始有些顫抖。


    “嗯?”薑林怒目圓睜,朝一眾人看了過來。


    “屬下遵命。”唐塗見薑林的模樣,趕忙朝薑林抱拳行了一禮,帶著二十四朝山包後麵走去。


    片刻之後,山包後麵傳來了“啪、啪、啪”的鞭笞聲音和慘叫聲。


    薑林宣布完處罰的命令,便遣散了湊熱鬧的居民。今日還有好多事情要做,不能將時間都浪費在這裏。遠遠地見紅石魁朝自己走來,薑林又找了一處草地坐了下來。沒辦法,昨日這襠部被不合身的褲子磨得火辣辣的疼,加之處在一個不透風的地方,隻能隨時岔開兩條腿,讓大腿根部的疼痛好好地舒緩一下。


    “雷震子走了?”薑林指了指邊上的一個石塊,朝走近的紅石魁問道。


    “走了。”紅石魁向薑林行了禮,便徑自坐到了石塊上。


    “那幾條補充的條件都告訴他了吧?”薑林又問道。


    “一、所需的奴隸必須四肢健全,智力正常,年齡不得小於十五歲,不得長於三十歲;二、每一對夫婦奴隸附帶抵消一名男奴;三、每一個奴隸家庭,附帶抵消男女奴各一名;四、可分批交換,有效期一年。一年後所有被俘戰車主將、兵士將作為唐方永久的奴隸。共四條,一條都沒落下。雷震子說回去要和西伯侯好好商量一番。”紅石魁又將昨天晚上薑林告知自己的幾條補充的條件重複了一遍。


    昨天晚上薑林深思熟慮了一番之後,為了保證所有的奴隸到晉陽鎮之後能夠死心塌地地生活下去,必須將他們的配偶、他們的家人一起設法弄過來。這才開出了第二條和第三條補充條件,為的就是讓西岐盡量地將以家庭為單位奴隸送來。而第一條,薑林是怕西岐繼續鑽漏子,弄一些老弱病殘的奴隸來充數。至於第四條嘛,即便西岐能一下子湊齊這麽多奴隸,唐方恐怕也一時消化不了。時間線拉長一點,對唐方自身有好處。


    “好。另外,我答應你的,隻要最終送過來的奴隸折算後超過一萬,我定會重賞於你。”薑林想了想,朝紅石魁說道。


    “首領,你不是說一萬二……”紅石魁聽完,一臉不解地朝薑林問道。


    “一萬二是我隨口說說而已,其實我的底線是一萬。哈哈哈……”薑林豪邁的笑聲伴隨著山包後麵的慘叫回蕩在整個原野之上。


    “唔……首領真是詭……機智過人,屬下佩服。”紅石魁老臉一紅,頓時明白了昨日被薑林擺了一道,咬著牙恨恨地說道。


    二人又聊了幾句關於西岐的話,隻見唐亞、唐塗、紅石擴、紅石郊、紅石洪和二十名匠人從山包後麵嘻嘻哈哈地朝薑林坐著的地方走來。


    薑林看了看二十四人的模樣,指著紅石郊朝唐塗不解地問道:“鞭笞三十,打完就是這個狀態?”


    “是。屬下剛才監刑之時也在納悶,明明鞭子都抽在他們的身上,而且個個被打得都是鬼哭狼嚎的。可是打完之後,他們竟然都跟沒事人一樣,身上連個鞭印都沒留下。想必定是首領恩師的神威附了兄弟們的身體,這才既讓他們飽受鞭笞的痛苦,又不至於損傷身體。兄弟們的身體多寶貴啊,還要為我唐方出大力氣。諸位兄弟,還不謝謝首領恩師在你們受刑之時的護體之恩!”唐塗單膝跪地,朝薑林一通胡說八道。


    “多謝首領恩師的護體之恩,我等定會為唐方、為首領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唐亞、紅石擴、紅石郊、紅石洪等二十四人單膝跪地隨著唐塗的話開始鼓吹起來。


    “是啊,剛才的慘叫聲怎麽那麽大啊,我隔了好遠都聽到了。我是循著慘叫聲過來的,否則也不知道首領一大早來了這裏。眾位兄弟受完刑不但身體無恙,看這樣子反而更加有了精神頭。”紅石魁幽幽地說道,一邊說著一邊瞅了瞅薑林,得意的笑容微微地流露出來。


    “我!@#¥%……”薑林吃了個悶虧,不過由於大事抵定,心情自昨日便大好,所以揮了揮手,便放過了眾人。


    “此次戰事,擴兄弟率領二十名匠人兄弟是立了大功的。有過要罰,有功自然要賞賜。待回去後我會命月夫人賞你二十一人三盒寶石。具體怎麽分配,由你們自己商定。希望你們日後繼續在西山將我唐方的兵器製作得更加地優良。”薑林深知作為一個領導者,賞罰分明是必不可少的一項工作。尤其是此次這二十一人,剛才無論唐塗是怎麽處罰的這些人,都算已經是罰過了。而戰事確實是因為這二十一人才取勝的,有功之人不賞也就罷了,反而隻處罰,一旦有人有了怨言,肯定是有損於自己的威望的。


    “多謝首領賞賜。”紅石擴和一幫匠人大多來自朝歌,自然知道一盒寶石的價值。雖然在唐方這個地方暫時體現不出來價值,但是能得到首領的賞賜,本身便是一種榮耀。


    “好。擴兄弟,我們那神兵還要繼續鑽研。你帶兄弟們將神兵隱蔽之後盡快運回西山去,損壞之處要盡快修複,另外這床弩的操作方法也要盡快編製出來,不能再像這次一樣發生誤射的情況。”薑林朝紅石擴吩咐完,紅石擴帶著二十名匠人朝薑林行了一禮後,便朝兩架床弩隱藏的地方走去。


    “唐亞、唐塗,你二人此次戰事組織有序,從頭到尾都是盡心盡力。雖說最後的勝利來的有點意想不到,但你二人也是連日付出了辛勞。我會命月夫人賞你二人一盒寶石,由你二人平分。另外兵士們有功勞的你二人報上來,我一定不會吝於賞賜。”打發完紅石擴,軍方的兩位領導也不能不表示一下。這次贖狐得到了三十盒寶石,戰事結束後又在西岐帳中繳獲近三十盒等著用來賞賜軍功的寶石,這個時候薑林自然是要大方一些趕快將人心牢牢地抓在手中。


    “多謝首領恩賞。”唐亞和唐塗二人聽罷,朝薑林單膝跪地重重地行了一禮,便起身去整頓隊伍,將昨日已經分好隊的俘虜押往采石場。采石場的活計最重,另外采石場的地形特別適合用來看押俘虜。這是早就已經商量好的。


    “姐夫,就你剛才這兩下子,真的頗有王者之像啊。”待眾人全部離開,紅石郊和紅石洪二人上前打趣地說道。


    “少來。你倆聽著下麵的計劃,洪你去青石穀將你姐姐他們接回來,通知青石穀的婦孺陸續返回晉陽鎮。郊,你帶著胥苗和虞嬈兩位小妹兩日後隨我去西山騎兵基地,在那裏好好練練馬術,幾件事等我安排好之後,我們便要去營救虞饕和胥郊二位兄長。這事你倆如果不上點心,兩位小妹可就……”薑林欲言又止,紅石郊兄弟倆的臉上開始顯露焦急的神情。


    “姐夫,為何不帶我去營救兩位兄長?”紅石洪不安地問道。


    “這次去營救兩位兄長,我是要親自去的。你長於內政,在我離開的這段日子要坐鎮晉陽鎮替我分憂。而郊弟長於軍事,我自然要帶他去鍛煉鍛煉。如果不是要兩位小妹帶路,沿途還有一些情況要向兩位小妹詢問,就連她二人我都不想帶。好了,後麵還有兩件大事需要你操辦,明日將你姐姐她們接回來,趁所有骨幹都在,再開一次會。”薑林將紅石郊二人打發走,便回到此前的小山包,坐在石頭上開始思索起後麵的事情來。


    因為之前已經有過一次類似的經曆,所以此次戰後的處理事宜黑石工、紅石魁、唐亞等人早已經安排好,薑林一直坐在小山包之上思考問題,也不曾有人來攪擾,期間黑石平送過兩次飯來,見首領若有所思,便待在一旁靜靜地守候著薑林。


    整整一天的時間,薑林都在小山包上思考著自己的事情。第二天用過早食,薑林便隨著最後一批運送繳獲物資的隊伍一起返回了晉陽鎮。


    待薑林等人返回晉陽鎮,黑石月和順姬二人被幾名年輕的保姆剛剛攙扶下牛車,坐在小廣場上的條石上。此次戰陣的經過紅石洪在接二女回來的路上早已經添油加醋地對二人講了一遍,二女的心隨著戰事的經過一起一落的,尤其是聽到最後是因為夫君早就在西山製造好的秘密武器而取得了勝利,二女便恨不得頓時能飛到薑林的身邊,好好看看自己那英明神武的夫君。


    見薑林隨眾人回來,二女便紅著臉拚命地朝薑林揮舞著手。薑林遠遠地看到二人,便吩咐黑石平去通知所有在晉陽鎮內的骨幹,一個小時後在公廳開會,之後便徑自走到二女身邊,一手拉一個,將二女從條石上拉了起來,然後便一左一右攙著二女已經粗壯的腰肢朝首領之屋走去。邊走邊狠狠地在二人的臉頰上親了一口,惹得二女一陣嬌嗔。


    戰前三人分別之時,當時薑林為了穩住二人的心神,不讓二女擔心,所以一直故作輕鬆。其實當時薑林也做好了最壞的打算,甚至連遺囑都已經告訴了黑石平,萬一自己有不測,一定要讓黑石平逃出去,告訴二女好好將自己的孩子養大,以後不要想著為自己複仇的事,找個無人的地方平平安安地過一生便好。二女如果日後有中意之人,也不用為自己守寡。


    當日薑林的心思,聰慧的二女怎能不知?二女為了不讓薑林分心,也是故作輕鬆,隻和薑林揮了揮手,便率人朝青石穀趕去。今日夫婦三人得以團聚,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返回首領之屋的路上,薑林故作調皮的舉動,將二女逗得心花怒放。但是三人進得屋來,薑林便緊緊地摟著二女的頭,聞著二女頭上熟悉的氣味,鼻子一酸,兩行熱淚順著臉頰便流了下來,幾日來一直懸在心頭的那股壓力終於全部宣泄出來。


    當二女感受到薑林在哭泣之時,紛紛抬起粉嘟嘟的臉,便看到薑林已經哭得鼻涕泡都冒了出來。


    二女也顧不上薑林臉頰之上到底是鼻涕還是淚,紛紛撅起小嘴朝薑林湊了過來。薑林也不躲避,給二女一人一個長長的吻。這一吻,總算是穩住了三人的心神。三人靜靜地抱在一起,時間就這麽過去約十多分鍾。


    “哎呀,誰在踢我?”突然,薑林感受到了自己的肚子不知是被黑石月還是順姬腹中的孩子踢了一腳,驚呼了一聲。二女聽罷,捂著嘴吃吃地笑了起來。薑林蹲下身子,臉頰貼在黑石月的腹部,明顯感覺一隻小腳丫還在蹬踹。


    “小家夥挺有力氣啊!”薑林輕輕地拍了拍黑石月的肚皮,佯裝發怒道,二女笑得更加放肆。


    薑林又將臉頰貼在順姬的腹部,由於剛才站立的時間有點長,薑林一直在扛著二女的份量,所以腿早已經酸軟,此刻蹲下的姿勢是腳尖著地,所以當順姬腹內的孩子一腳踢來之時,薑林真的被踢的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哎呀,這個更不得了,竟然一腳將自己的老子踢得滿地找牙。”薑林側臥在地上朝二女哭訴道。


    二女早已經笑得沒了力氣,薑林不敢大意,見二女要拉自己起身,薑林趕忙自己爬起來,將二人扶到床邊坐定。


    “家的感覺真好。待救出虞饕、胥郊二位兄長,我便哪都不去了,整日就陪著你二人。等你二人生產完,我們一家五口人每天都在一起。”薑林站在二女身前,看著二人羞紅的臉,又看了看二女的大肚子,一陣滿足感油然而生。老婆孩子熱炕頭的生活,其實是薑林一直追求的,隻是偶然的機會,自己才當上了這個首領,造化弄人啊。


    “夫君,這些時日我們真的好擔心你,擔心唐方不能挺過這次。我二人在青石穀的時候已經商量好了,如果你有什麽不測,便由順姬妹妹負責將我腹中的孩兒和她腹中的孩兒養大,順姬妹妹懂的比我多,由她撫養兩個孩兒,兩個孩兒定會長得和他們的父親一樣……我會隨你而去,你也不會那麽孤單……”黑石月抬起頭,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自己的男人,殉情的話從嘴裏講了出來,像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一樣。


    “當大姐的就是好啊,隻要做了決定,我這做妹妹的不聽也得聽。你倒是隨夫君去享福了,留下我一個人,既要照顧兩個孩兒,還要經曆對夫君思念的磨難。一熬就是二十多年,唉,也不知道我順姬到底是欠你倆誰的,下次我可不答應你了。”順姬的話,竟然有了對無法殉情而耿耿於懷的味道。


    “兩個傻婆娘……”薑林一把摟過二女的頭,鼻頭一酸,兩行濁淚又流了出來。


    “我薑林何德何能,此生但凡能遇到你二人之一,便是我莫大的福分。上天竟然讓我同時遇到你二人,真是待我不薄啊。你二人今日聽清楚了,日後不論我出了什麽意外,你二人都不許生出殉葬的想法。你二人要將我的孩子養大成人,讓他們過平靜的生活。如果你二人遇到意中人,即便改嫁我也不會怨你們,隻要不讓我的孩兒受委屈便可。你二人聽清了嗎?”薑林朝二女平靜地說道。


    “唔……”二女摟著薑林的腰,臉頰緊緊地貼在薑林的肚子上,淚如泉湧。


    “聽到了嗎?”薑林又問了一句,二女已經哭得不能說話,隻能拚命地點起頭。


    薑林撫摸著二人的秀發,享受著這一刻的溫情。直至黑石平在門外通報骨幹們都已經在公廳就位,等待薑林前去參會。


    薑林應了一聲,便趕忙安慰起兩名妻子,十多分鍾後,三人終於收拾好了心情,將臉上的淚漬清洗幹淨,又給薑林換了一身衣服。之後薑林一左一右挽著兩位賢妻的手出了首領之屋,朝公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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