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大妹子,你聽說了嗎?咱們要去的那比邑,說是連續兩年先被山洪衝,又被雷擊燒沒了。”


    “聽說了,剛才來送奶水的那小夥子說的。也不知是真是假。”


    “要不你問問你家男人,你家男人和亞往日裏比較親近,如果有什麽消息,你家男人肯定會知道的。”


    “好,等他回來了我問問。”


    隨著一桶桶煮開的牲畜的奶水送入產婦們集中居住的茅屋,比邑已經變成荒無人煙之地的消息也在薑林用心安排之下,被黑石平以及幾位這幾天負責送奶的小夥子帶了進來。


    此時的薑林,想起已經凝結了幾日的水泥,便溜到亂石灘外,挨個砸那些已經凝結的水泥塊。最終根據砸碎的力度,確定了水泥的最佳配方為熟黏土七份,熟石灰二點五份,熟石膏半份的配比。想著自己又完成了一件大事,薑林得意地站在亂石灘上,看著緩緩流過的汾水,想著未來在這汾水邊出現的雄偉的晉陽城,不自覺地又開始奸笑了起來。


    “薑首領,可找到你了。”身後傳來了亞的聲音,將正在意淫中的薑林拉回了現實。


    “亞隊長怎麽著急忙慌的。出了什麽事了?”薑林平靜地問道。


    “不知何人將比邑的事情傳到了難民那裏,現在那些人聽到比邑的事情,已經慌亂不堪了……”


    不待亞說完,薑林開口幽幽地問道:“那你找我是何事?讓我派人調查是誰將這消息傳進去的嗎?你放心,我會調查的。對了,我今日有些重要的事情要辦,就不多陪你了。”說著,便錯開身子,徑直走到了廣場。


    “去,將工兄、青、還有野牛村落的熊請來。”薑林笑看著已經圓滿完成了任務的黑石平,踢了一腳他的屁股,說道。


    黑石平快速的躲開了這一腳,嬉皮笑臉地跑了開來。不久,黑石工、原黃原村落的首領青、原野牛村落的首領熊三人跟著黑石平來到了廣場。


    “之前我說的水泥生產隊,現在要成立了。加上兩位負責的兄弟,先按十五人安排,後麵需要提高產量的時候,再增加人手。你看,這便是我說的水泥。”說著,薑林便從條石下端出了兩個陶碗。


    “這個碗中的粉末,是沒有凝結的水泥。另一個碗中是已經凝結的水泥,你們試一試是不是和石頭一樣堅硬。”薑林指著兩個陶碗裏的東西說道。


    幾人紛紛從陶碗中取出薑林剛才砸成的水泥小塊,嚐試著用各種方法弄碎,但都沒有達成目的。


    “大家看到了吧,這水泥粉末加入水後,凝結一段時間會變得異常地堅固。這種水泥隻是用來砌房屋的地基以及下水道的磚塊的,還有一些特殊用途的水泥,比如在水中構建橋梁的,冬季耐凍的……總之種類很多。這就需要你們這支生產隊自己去琢磨自己去試驗了。我現在先將這碗裏的水泥的做法告訴你們,待這種水泥產量穩定後你們再研究新的水泥。”說罷,薑林便將目前這種水泥的製法和配比告訴了幾人。


    “那些籮篩之類的,可以將麻布覆在一個木框之上,總之這粉末越細越好。”


    “記住,所有的水泥工人,必須佩戴口罩。去找紡織隊,用麻布縫合兩層,中間填充一些透氣但緊實的東西,勞作時戴在口鼻之上。”


    待薑林安排完水泥隊的事務,已經到了日中時候。


    “平,你去紡織隊,給那對賢夫婦說一聲,那口罩可多做一些,以後那些礦工也都要戴上口罩勞作,通知完你來將軍嶺找我。”薑林想起剛才自己臨時起意的口罩,又想起後世聽說過的塵肺病,朝一邊的黑石平囑咐道。


    “是”,黑石平應聲又飛速地跑開了。


    薑林目送黑石平離開,也快速地離開了廣場,徑直朝著將軍嶺走去。不多時,黑石平一路小跑來到了將軍嶺。薑林待黑石平喘勻了氣,便起身和黑石平從將軍嶺北坡下到汾水邊,沿著汾水邊一路向北四處考察了起來。


    “首領,你為何要從晉陽鎮中跑出來,是不是為了躲亞?”一路無聊的黑石平跟隨薑林,二人一前一後互不打擾。突然黑石平的提問打破了四周的寂靜。


    “哦?什麽意思?”薑林回頭,看了看這長相酷似自己後世的舍友孫大江的小夥子,笑眯眯地問道。


    “我覺得你今天在故意躲那亞。剛才去找夕他們,路上碰到了亞,他問我你和工兄他們議完事會去哪裏,好像很著急的樣子,我說我不知道,然後便離開了。而你早早的就躲到將軍嶺,所以我猜你是在躲著他。”黑石平一邊思索一邊說道。


    “哦?好小子,那你說說我為什麽要躲著他?”薑林繼續問道。


    “你可能是怕他們要東西,要糧食或者要工具。總之就是他們的比邑沒了,他們要去比邑的話,需要很多東西?我想你是因為這個原因。”黑石平撓了撓頭,又說道。


    “哈哈哈……不是不是。你小子,還挺會琢磨的。不錯,他們現在很困難,可以這麽說,隻要他們此時離開晉陽鎮,他們那麽多人那麽多嬰孩,很多人是活不下去的。但我們晉陽鎮已經救了他們那麽多人,還有那些嬰孩,還有那兩名傷員。他們再開口要東西,恐怕他們自己都覺得不好意思了。”


    “要說借,那麽多人,借多少糧食多少東西才能養得起,還有那比邑已經荒無人煙,他們去了隻能從頭開始。這裏麵的困難是非常巨大的。”


    “我在釣魚,放長線釣大魚。總之,就是我要將他們留下來,但又不能表現得太著急,他們會比我們更著急的。等他們急不可耐的時候,便是我們出招的時候。這裏麵的學問你慢慢學著點,等你長大了,也要幫著我做好多事了。”薑林欣慰地拍了拍黑石平的肩膀,二人並排繼續朝前走。


    正如薑林所說,此時的晉陽鎮中,難民集中居住的地方,群情激奮,那些剛飽食了兩日的男丁們,此時圍著亞,紛紛要求亞將比邑的事情說清楚。


    “兄弟們兄弟們,我們從朝歌城一路逃到此處,大家在路上同甘共苦,出生入死,早就是一家人了,大家相信我,我和夫人一定會將這事解決好的。”人群中的亞,此時焦頭爛額地在安慰著眾人。


    “亞隊長,我們隻需要你說句肯定的話,那比邑是不是像大家傳的那樣已經荒蕪人煙了?”人群中一位老成的男丁問道。


    “這個,這個……”亞一時語塞。


    “什麽這個那個的,到底是不是真的?”一名毛躁的年輕人跳起腳來,朝著裏麵吼道。


    “兄弟們安靜,兄弟們安靜。晉陽鎮的人打聽出來的消息確實是這樣的,但是我們還沒有派人前去確認。大家等待幾日,我明日便派人前去探察一番真假。”亞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膽戰心驚地說道。


    “什麽?比邑真的沒了?那我們還能去哪裏?我們去了吃什麽?再和以前一樣挨餓嗎?”


    “我那剛出生的孩子,剛撿了條命,現在又要去送命嗎?”


    “早知如此,當時就應該逃往我妻的娘家,好歹去了有人收留,現在倒好……”


    聽了亞的話,眾人紛紛炸了鍋一般叫喊起來。


    “夫人來了”“夫人來了”,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幾嗓子。眾人頓時安靜了下來。隻見頭帶黑色縵紗鬥笠的婦人從一座茅屋內走了出來,走到亞的身邊。


    “各位,請安靜。請聽我這未亡人一言。”比幹丞相夫人貝齒輕開,眾人安靜了下來,都盯著丞相夫人的方向。


    “我那夫君常年累月得隻將心思放在國政上,對自己的封地從來不聞不問。便是我也隻是續弦之後聽過有這麽一塊封地,從未和封地聯係過,不成想卻出了這樣的事。將大家誆騙至此,是我夫婦二人之責,我在這裏代我那死去的夫君向大家賠罪了。”說罷,那婦人深深地彎下了腰,向眾人行了一禮。


    “夫人,使不得啊”,“夫人,使不得”,頓時圍著的人群紛紛跪了下來。


    “夫人,使不得啊。若不是比幹丞相和夫人,還有亞隊長,我們眾人已經是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現在我們好歹還能有個囫圇的家,這都是你們的大恩大德啊。是我等不對,夫人快快起身啊。”人群裏那位老成的男丁開口說道。


    “我們將大家帶到此處,就要為大家的將來著想。大家且放心,我和亞一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複的。”那婦人又說道。


    “大家散了吧,大家散了吧。夫人已經這麽說了,大家就不要為難夫人了。”那位老成的男丁轉身對眾人喊道。眾人看見眼前這一幕,也不得不各自返回居所之中。


    “夫人,這可如何是好啊。那晉陽鎮的薑首領忙於事物,我去尋找幾次都沒有找到人,更談不上和我們商談解決之策。”亞望了望比幹丞相夫人,開口說道。


    “那比邑,你派人去了探察了嗎?”


    “還沒有。隻因那去過的人今日有事,不能外出。要明天才能陪我們……”亞無奈地說道。


    “好,明日派幾名衛士,由那人帶路。盡快去探察一番。一定要快。”那夫人厲聲說道。


    “是。夫人。”亞雙手抱拳行禮道。


    待薑林回到晉陽鎮的時候,天已經黑的嚴嚴實實的。今天這半天外出,薑林考察了一番汾水上遊的地形,在距離將軍嶺約兩公裏的地方是一處適合開鑿泄洪渠的地方,從那裏往西約五公裏的地方,薑林發現了一條西北、東南走向的黃土高原地質構造中的斷陷盆地,是一處很好的泄洪場所。隻要在汾河邊上往西開鑿一條泄洪渠直通那處盆地,在汾水和泄洪渠的岔口再安置一套水閘,平時水閘關閉,保證汾水下遊的正常水量。遇到夏季暴雨時,如果上遊發現洪水衝下,及時打開水閘,將洪水分流一部分,便可保證下遊晉陽城的安全。


    之所以薑林現在就考察這泄洪渠的位置,是因為之前在決定使用胡基作為晉陽城中民居的主要建材時,設想過將胡基隊建在泄洪渠工地之上,就地取材,夯造胡基的同時也將泄洪渠挖的八九不離十,後麵再開鑿泄洪渠時就簡單容易得多。


    薑林剛在廣場上的條石上坐定,不待氣息喘勻,黑石工便大踏步地跑了過來。“首領,找你半天了。出事了?”


    “出什麽事了?”薑林見黑石工的神情,起身驚訝地問道。


    “青銅場那邊的一個兄弟掉進熔爐內了,拖出來時人已經死了。擴派人來通知的時候,到處找你卻找不到。”黑石工說道。


    “啊!怎麽會這樣?家屬呢,家屬通知了嗎?”薑林問道。


    “此人是原紅石村落的一個單身漢,沒有親人和配偶。”黑石工答道。


    “去,將紅石魁找來,我和他連夜趕往青銅場。平,你去收拾一下,和我一起去。”說著,薑林便起身要走進首領之屋。


    “首領,從晉陽鎮到青銅場的路可不好走,你們走夜路,會不會有危險。”身後的黑石工問道。


    “顧不上那麽多了。再不去看看,會讓那裏的兄弟們寒心的。去執行吧。”說完,便進屋對黑石月囑咐了一番。然後找出手電筒、反曲弓,箭等物出了屋門。待薑林來到廣場,紅石魁和黑石平已經在廣場上等著了。


    “魁兄弟,事情你應該都知道了吧。走,我們連夜去看看那死去的兄弟。那兄弟是原紅石村落的人,我覺得你和我去看看比較好。再問問擴事故的原因是什麽。”說罷,薑林等三人便趕往青銅場。


    三人一路急行軍,但因為晚上天黑的緣故,速度遠遠地低於白天的速度。又由於路上不斷地有各種野獸咆哮,還要不斷地確認前方是否有危險,所以三人趕到青銅場的時候,天已經大白。


    “擴兄弟,事故的原因和經過都了解清楚了嗎?”薑林一見到紅石擴,便開口詢問道。


    “基本清楚了。死去的兄弟叫山,大概二十五歲左右。從青銅場開始籌建,山兄弟就駐紮在這裏一直在勞作,一天都沒休息。聽和他住一個工棚的兄弟講,昨天早晨起床時,山兄弟講他頭有點暈。大家勸他休息,但山兄弟是負責往爐內加礦石的,這種活計需要一定的技巧,他知道如果他休息的話,這爐子也要停工了。所以他自己拒絕了休息,繼續上工。但剛勞作不久,他便暈倒在了爐頂上,好巧不巧地頭朝下……待大家將人從爐中拖出來的時候,人已經不行了。”隨著紅石擴的描述,青銅場的一眾人都戚戚然,垂下了頭,一些往日裏和紅石山關係好的此時已經開始啜泣了起來。


    “怪我啊,怪我。這事我有責任。”薑林聽完紅石擴的描述,思考了一番,喃喃地說道。


    “走,帶我去看看山兄弟。”薑林對紅石擴說道。


    “好,首領請隨我來。”眾人跟著紅石擴來到了一處工棚,在工棚的後麵靠近山坡的地方,一卷幹草覆蓋在一具屍體上。屍體的腳還漏在外麵,一隻腳穿著草鞋,一隻腳的鞋不知道丟到了哪裏。


    “怎麽將人放在這裏?”薑林不解朝紅石擴問道。


    “首領有所不知,往日裏村落裏死了人,便是用幹草將人覆蓋起來放在陰涼的地方,待親屬和好友都一一看過後,便趁早埋掉了。所以擴他們將死人放在此處,並無不妥。”紅石魁上前說道。


    “不行。我不管以前是什麽樣,但以後這樣不行。尤其是像山兄弟這樣,為了晉陽鎮的建設付出生命的人,更是不行。平,你過來,有幾件事你快速返回晉陽鎮去通知一下。一、讓工通知所有西邊的生產隊後日晚食時全體返回晉陽鎮,參加山兄弟的葬禮;二、讓夕他們夫婦二人縫製一套成年男性新的亞麻布的短衣,再製一套新的冬季穿的皮衣,還有鞋,也要新的。衣服和鞋做好後你盡快送到這裏來;三、讓工派人在晉陽鎮西邊靠進近鹽泉的地方選擇一處適合當做墓葬的地方,以後所有為晉陽城的建設去世的人都要埋到那裏,再挖掘五步長,兩步寬,四步深的墓坑,到時候埋葬山兄弟。去吧。”


    “擴兄弟,有幾件事也要你辦一下。一、你現在就派人,去北麵通知磚瓦隊後日全體返回晉陽鎮,參加山兄弟的葬禮;二、派人製作一口能盛放下山兄弟遺體的棺材;三、山兄弟的死,想必大家心情都是很沉痛的,今日大家便休息休息,讓身體和心理放鬆一下。”薑林朝著黑石平和紅石擴一通安排,大家聽得目瞪口呆。


    “首領,你是說棺?朝歌城裏貴族死的時候用的棺?”紅石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又問了一遍。


    “對,我說的就是棺,裝死人的棺材。怎麽,不會做嗎?”薑林有點氣憤地問道。


    “不不不,會做,但是首領,連朝歌城裏的國人死後都不能躺棺,隻有貴族和王室死後才能用棺,更高級的貴族還要再用槨,但這棺槨都不是等平民可以用的啊。”紅石擴繼續說道。


    “你怎麽這麽囉嗦?這裏是晉陽鎮,不是朝歌城。以後所有為晉陽城的建設獻出生命的人都有資格用棺。隻要是活著的時候堂堂正正地行事之人,死後都有資格用棺。聽到了嗎?”薑林怒吼道。


    “是是是,我這就去辦。行了,大家都去休息吧,既然首領說了這幾日休息,那大家今日便休息休息吧。來幾個人,我將首領吩咐的事安排一下吧。”紅石擴顯然是明白了薑林的心思,趕快帶著青銅場的工人們離開了。


    “首領,咱們趕了一晚上的路,也該休息休息了。”一邊的紅石魁說道。


    薑林抬頭看了看天,已經是正午時分,困意湧了上來。


    “嗯,走吧。去兄弟們的工棚裏,體會一下他們往日的生活吧。”薑林說著,便走進了一處工棚,就勢躺在了鋪著幹草的木板上,不久便進入沉睡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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