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聲巨響,一位頭戴以玉、青銅、珍珠製作得非常精美的王冠、身穿華麗的絲織衣物,腰部懸掛青銅佩劍,腳踏由上等獸皮製作精美,鏤空的,類似於後世涼鞋的皮靴的中年男子,氣呼呼地進入了這座宮殿的一處布置華麗、到處都是青銅飾物和絲織物製作的帷幔的臥室之中。隨手撿起一件放置在大理石台麵上的青銅杯,狠狠的摔在同樣為大理石鋪就的地板上,金屬和石頭碰撞,迸出點點的火花,響聲在空曠的臥室中回蕩……


    “真是氣死我了,真是氣死我了。我要殺了這個老東西……”中年男子氣憤地緊緊地握著雙拳,仿佛口中的這個老東西,被自己緊緊地捏在手中一般,自己再用點力,便能將他掐死在自己的手裏。


    片刻後,虛弱的身體由於情緒激動,慢慢地開始抖動起來。中年男子一陣眩暈,撲向一旁充滿了奇妙香味的床上。


    “哈哈哈哈……”臥室門外,宮殿的走廊裏傳來了那悅耳的女人的笑聲。


    “吱呀……”青銅包角的木門被美麗的婦人推開,且看這女人,任何形容女人美麗的詞語用在她身上都不為過,但凡正常的男人見到此女,定將被其美麗的外表所深深的吸引,繼而猶如進入仙境一般,飄飄然將其當做九天仙女那般欣賞、崇拜一番,再待清醒過來後,便是心中那自慚形穢,不敢再舉目直視的羞愧之情。這樣的女人,當隻有王者才配得上。


    而這女人,便是那王的女人。


    “大王,你怎麽了?晚上沒休息好嗎?”這女人,看到趴臥在床上那座再熟悉不過的偉岸的身軀,不是將自己寵得上了天的大王,還能是誰?


    “妲己,快去叫醫來,我胸口悶得難受。”見到自己的寵妃,這位身軀偉岸的王,猶如一個小孩子一般,撒起了嬌來。在這偌大的王宮中,除了那些侍女和護衛外,便隻有這女人對自己百依百順,對自己那麽貼心,那麽關懷。而那些老東西……


    一想到早朝時朝堂上那些王室貴族,士族大臣們集體發難,將自己過去二十五年的治國批得體無完膚,而自己提拔起來的那幾位,見老臣們攻勢如此淩厲,竟然緘口不言。隻得憑自己一人之力與這滿堂的老臣辯駁了一早晨,這夜夜笙歌的身體,此時更累了。


    “妲己,快去叫醫。”這位王又朝著寵妃輕輕地說了一句。


    片刻後,在這位叫妲己的妃子的召喚下,宮廷裏的醫被侍女請到王的臥室之中。此時還沒有切脈之術,在詢問了一番症狀,看了看平臥在床上的王的臉色和手心後,老邁的醫開口說道:“大王、王後敬請放心,大王隻是勞累過度身心疲憊。請大王獨臥,安心靜養幾日……”


    “怎麽,你也想來疏遠我和大王的關係嗎?說,你是誰派來的說客?”不待老邁的醫說完,一邊的寵妃便手指著醫惡狠狠地說道。


    “大王,你聽聽,他要你獨臥,他要你自己睡在這張大床上,那我去哪裏?大王,比幹王叔等一幫老臣,早就看我不順眼,說我禍國殃民,媚上欺下,蠱惑大王作惡。現在又派醫來離間你我,這是逮著機會就要將大王和我分開,好伺機將我除去。大王你要為我做主啊,唔唔唔……”說著,便用紗巾輕擦起眼角的淚水。


    “美人,不要哭了,我為你做主。來啊,將此人拖出去,施炮烙之刑。”


    “大王,冤枉啊,大王,真的冤枉啊。你真的是縱欲過度,需要好好休息啊,大王……你這個昏……”遠處傳來了醫的呼喊聲,但這一切都於事無補。


    “啊……”慘叫聲回蕩在宮廷的走廊裏、臥室裏,從宮廷的大門傳出、回蕩在頭頂上的蒼空之中。


    “妲己,聽到了吧,那離間之人已經被我處死了。你就不要哭了,好嗎?來,美人,坐我身邊來?”那婦人聞聲就勢起身側身坐在床邊。


    “大王,要不你廢了我吧。廢了我的王後之位,那些老臣便會閉嘴了。大王整日也不用被他們氣得胸悶了。唔唔唔……”


    “妲己,你這是說什麽氣話呢,我怎麽能舍得廢你的後位?”雖然此時這女人已經三十多歲,二人所生育的王子都已經到了接受宮廷教育的年齡,但這女人絲毫沒有因為年齡的原因失去王的寵幸,反而因為年齡的增長,青澀褪去之後,讓這一國之王更加地癡迷。


    “大王,我聽說,有一種秘方可以治療胸口悶,請大王試試吧。”櫻桃小口微微地張開,那如天籟的聲音傳入王的耳朵,胸口似乎沒有剛才那麽悶了。


    “妲己,說吧,什麽秘方。美人所獻的秘方,肯定有用,我一定要試試。”中年男子聽聞婦人有治療自己胸悶的方子,倒也來了精神。


    “我聽說胸悶之人是因為心中有鬱結之氣不能消散,需用百嬰之心燉煮湯藥,服下即可。”婦人繼續說道。


    “何為百嬰之心?”此時的男子已經開始意動。


    “一百個剛出生十日內的嬰兒的心髒。”婦人淡淡地說道。


    “好,我明日便安排惡來去辦此事。”中年男子想都沒想,便將此事應了下來。


    這二人便是後世稱之為商紂王的子受和王後有蘇氏妲己。此時是王受二十五年,後世記錄的帝辛二十五年。帝辛乃是紂王死後祭祀時的祭名,紂為死後的諡號。此時距離周武王伐紂還有五年。


    第二日一大早,朝歌城便人心惶惶。天邊剛泛魚肚白,王宮的衛士便封閉了朝歌城的四門。城中的氛圍非常緊張,有門路的人都在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唉,聽說了嗎?那位給大王獻上了治療胸悶的秘方,要用一百個出生十日內的小兒心髒燉湯。”


    “啊,好狠毒的心腸。且不說這秘方有沒有用,便是這秘方有用,怎麽能用一百個小兒的心髒來做藥,這人沒了心髒便沒了生命,這不是要殺一百個小兒嗎?”街上的國人們此時交頭接耳,從遠處傳來了陣陣腳步聲,這是衛士們在挨家挨戶地搜查看看哪家有沒有剛出生十日的小兒。


    “怎麽,半天時間過去了?還沒有找齊一百個出生十日內的小兒嗎?”王宮裏,商紂王朝著一邊尖嘴猴腮、一臉奸詐之相,往日裏善於毀謗、喜進讒言的惡來問道。


    “大王,一大早便派衛士們挨家挨戶地去搜查。剛開始還找到了許多十日內的小兒,待國人聽說大王欲用小兒的心做湯藥時,便紛紛謊報小兒的出生日期,後麵的小兒均超過了十日。所以……”惡來戰戰兢兢地答道。


    “哼,去,將今天執行此事的衛隊隊長施炮烙之刑,定是他在搜查過程中走漏了風聲。”坐在王座上的商紂王命令道。兩邊的衛士聽到命令後,手微微地顫抖起來,互相看了看,走了出去,去捉拿那倒黴之鬼。


    “大王,現在城中已經傳遍了大王搜查出生十日內小兒做藥的事,想必後麵也難搜查到出生十日內的小兒。臣下有一條計策,不知……”台階下的惡來鼠目一轉,一條奸計湧上心頭。


    “愛卿,快說,什麽計策?”王座上的商紂王急不可耐。


    “大王可派宮中的產婆,在城中找那快要臨盆的產婦。尋得一百名產婦,同日剖開腹部,將腹中的小兒取出,再將小兒的心髒取出。這同年同月同日的小兒之心,想必比王後娘娘所說的十日之內的小兒之心藥效更好。”這喪盡人倫的惡毒之策,從這惶惶然列於士大夫之列的朝臣嘴中說出,但凡有點天良之人,定會將其斥責一番,但坐在王座上的商紂王,此時卻拍手叫好。


    “好計策,好計策。這下看他們還怎麽改這小兒的出生之日。惡來,你獻的好計策。來,賞惡來貝幣五朋。”商紂王口中吩咐著,手舞足蹈地起身返回了後宮。


    當日下午,朝歌城中雞飛狗跳。在惡來的帶領下,衛士們很快在產婆的甄別中將百名快要臨盆的婦人囚禁在了宮門附近一處幽靜的空置民居當中。


    “砰……”“這昏君,往日裏沉湎酒色、窮兵黷武、重刑厚斂、拒諫飾非也就罷了。在那惡婦和費仲、惡來等奸臣的挑唆下,竟然做出這喪盡天良之事。長此以往,我子姓的社稷終有一天會因為國人的離心離德而滅亡。不行,我要進宮。”白首老者聽完家奴的匯報,氣得將台麵上的陶碗摔在地上,便要起身去拿平日裏上朝時的穿戴。


    “哎呀,你進宮有什麽用?你這王叔的身份已經不管用了。想當日,那薑氏所生的二子被那婦人迫害之時,大王可曾聽進去你一言?你暗地裏幫助兩位王子逃離朝歌城,那婦人早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你現在還去觸這黴頭,你是看咱們家人死得慢嗎?”


    朝歌城中王室貴族住宅區內,一戶人家裏,老夫少妻二人此時均愁眉苦臉地對坐著。這白發老者便是後世有名的比幹丞相,此時的商王受的叔父。


    “難道真的眼睜睜地看著這昏君行這喪盡天良的事情嗎?”這老者重重地一拳砸在了石桌上。


    “依我看,這麽下去。這子姓的社稷恐怕……上次你說西伯侯在西岐……還與其他諸侯私下裏往來不斷。恐怕我商朝的社稷,真的沒有幾天了。夫君,你要早做打算那。”婦人對老者悄聲說道。


    “做什麽打算?我乃成湯後裔,先祖爭得的天下,葬送在我們這些子孫手裏,死後可有臉麵去麵見先祖?不行,我要去王宮,如果大王不同意收回成命,我便撞死在宮門的銅柱上。”說著,怒氣衝衝地衝出了房門。


    “夫君、夫君……唉。”那婦人看著遠去的身影,熱淚從眼眶中衝了出來。


    王宮外,遠遠地見有一位老者矗立在宮門口,比幹快走兩步上前,昏花的眼睛才認出站立之人。


    “王兄,你也是來勸諫大王的?”比幹朝那老者問道。


    “是啊,王弟,聽聞那惡婦和惡來之策,兄覺得此慘絕人寰的事情斷然不能發生,否則這天下……”


    “比幹求見大王,請通稟。”比幹朝門口的衛士朗聲說道。然後轉向那老者。


    “王兄,這勸諫之事還是我來吧。今日我定將和那婦人同歸於盡,否則終有一日我商之社稷要毀在這婦人手中。王兄,有幾件事你要先替為弟安排一下。”比幹開口說道。


    “王弟,你且不要衝動。我二人勸諫大王一番,想必大王定會收回成命,那百名婦人百名小兒的命便得以相救。你和那婦人拚死一搏,即便成了,大王一怒之下,定會將你……那百名婦人百名小兒的命也會丟掉。”被比幹稱為王兄、同樣為王叔的箕子說道。


    “要是不成功呢?”比幹問道。


    “這……”箕子一時語塞。


    “今日我多番打探,那看管百名婦人的衛士隊長亞與我有舊,昔日小錯差點被大王處以極刑。我多番勸諫下,才得以保命。此子在我麵前盟誓過但有所托,將以命相抵。王兄,如果此番我勸諫大王成功,便不再有其他。如果勸諫失敗,你持我信物,去找那衛士隊長,望其相助,助那百名婦人逃離朝歌城。另外請王兄派人在城中打探,將那百名婦人的家人先期遣散出城。我那宅中有處密道,直通朝歌城西的淇水邊。你弟妹和幼子也請你派人護送盡快回到我的封地,雖然那處封地一直沒有就封,也沒有開發過,但保命……王兄,你也要早做打算啊。西邊……已經謀劃了很久了。大王整日裏隻知道和那婦人飲酒作樂,軍隊的師長多次向大王匯報西伯侯在封地內大肆練兵備戰,並且經常和其他諸侯私下裏往來。大王就是不放在心上。如今再繼續做這些傷天害理的事情,國人離心離德。王兄……”說著,渾濁的淚水從那飽經滄桑的臉頰流了下來,滴在地上,濺起宮門口的塵土。


    “王弟,你……好,為兄答應你。”說罷,兩雙枯瘦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大王宣兩位王叔上廷!”門口的衛士宣道。


    “王兄,一切就拜托你了。讓那些婦人和家人,去我的封地。”說罷,二人鬆開手,比幹王叔正義淩然地踏入了宮廷之門。


    看著比幹的背影,宮門口的箕子眼淚模糊了雙眼。抬頭看了看那蒼天,心裏祈求蒼天開眼,讓大王能聽得進忠臣之言吧。


    “唔,比幹王叔,怎麽就你一人?衛士通報還有箕子王叔啊。衛士欺君!”


    “大王,是王兄突然頭暈目眩,是臣下勸其回家靜養,與衛士無關。”比幹替衛士開脫道。否則那名負責通稟的衛士又將被這昏君施以炮烙之刑。


    “王叔,早朝已經過了,怎麽又求見寡人,不知王叔有何見教。”王座上的商紂王看著臉色陰沉的比幹,訕訕地問道。


    “大王,臣下聽聞堯、舜、禹曾愛民如子,一心為民,凡事皆為民考慮,才得以被民擁戴,成為萬世敬仰的帝王。今日聽聞大王為了治療胸悶之疾,欲用百名小兒之心做藥。此事可當真?”比幹開門見山地問道。


    “唔……確有此事。寡人胸悶,王後說是鬱結之氣不能消散,故而導致胸悶,需要百名出生十日內小兒之心熬製湯藥可治愈。”商紂王平靜地說道。


    “大王以前可曾聽聞有用人的身體任何部位當做藥材的事情?”比幹強忍著心中的怒氣,向前兩步,問道。


    “聞所未聞,這是寡人第一次聽聞。”商紂王繼續平靜地回答道。


    “那麽大王可知這人開膛破肚之後會如何?去掉心髒之後又會如何?”比幹繼續強壓著怒火問道。


    “想來定是死掉。”商紂王的臉色變得有點難看。


    “大王既然知道這百名婦人,百名小兒定會死掉,為何還要用這歹毒的秘方來治病?難道不怕那婦人和小兒的冤魂來報仇嗎?”比幹憤怒地朝商紂王吼道。


    “大膽……啊,王叔……你,退下。”見比幹怒目圓睜的樣子,此時的紂王心中恐懼之情油然而生,比幹的憤怒讓他的後背升起了絲絲的寒意來。


    “大膽,是何人在王宮內大聲喧嘩?”環佩之聲響起,從側門進來一婦人,細眼一看,正是剛才在王宮臥室與商紂王談話的有蘇氏妲己,現任的王後。


    “原來是比幹王叔啊,怎麽了?早朝都已經結束了,今天早朝沒有將大王氣死,這午後又來?一天不將大王氣的胸悶,你是覺得這一天就不舒服是嗎?”


    “哼。大王,這朝會之所,豈能容得婦人來指手畫腳。我勸你還是退回後宮,這朝會之所,隻有冊封的王後才能進入。你一個寵妃,在這裏牝雞司晨,辱沒了我子姓先祖的英靈。”比幹側身,對著婦人正眼看都不看,厲聲說道。


    “大王,他說我不是王後。大王,你可是答應過我的,薑氏死後,我便是王後。”妲己拉著商紂王的胳膊撒嬌道。


    “好好好,你是王後。”商紂王拍了拍那婦人拉著自己胳膊的手,怒目看向台階下的比幹:“王叔,薑氏死後,寡人曾多次想冊封妲己為王後,你和箕子等一眾王族極力反對,寡人倒也沒有為難你們。雖然沒有正式冊封妲己為王後,但這後宮目前隻有她一人深得寡人寵幸,終有一日定將冊封其為王後,你見到她一不見禮,二不謙卑,還惡語相加,難道你也不認我這個大王嗎?”


    “大王,此女禍國殃民,大王被其蠱惑,終有一日,要亡國啊。”比幹憤怒地說道。


    “住口,寡人看你是王叔的身份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讓。往日你攛掇一眾老臣在朝會上聲言王後的不是,寡人念你眾人是兩朝元老,不忍心斥責,今日竟然當著王後的麵還是如此說辭。來啊,將其拖出宮門。”商紂王下令道。


    “呀……”衛士還未進門,比幹雙目怒睜,朝著蘇妲己撞了去,“啊……大王。”比幹的雙手緊緊地捏住了蘇妲己的脖子,此時蘇妲己已經喘不過氣來。


    “來人,來人,快來人,將比幹打入大牢。”一邊的商紂王已經抽出了隨身的佩劍,但理智總算沒有讓其朝比幹的頭砍下那一劍。


    四名虎背熊腰的衛士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蘇妲己身上的比幹拉開,此時的蘇妲己已經奄奄一息。


    “美人,美人,你沒事吧。去傳醫來。”商紂王焦急地將蘇妲己摟入懷中。“將比幹打入大牢,任何人都不得求情,等王後醒來由王後發落。”商紂王又朝四名衛士喊道。


    “是,遵王命。”四名衛士將比幹抬起,走出了宮門。


    “妲己,美人,你不能有事啊,妲己。”此時的商紂王已經開始哽咽了,懷裏的這個女人不但對自己百依百順,還想著法的讓自己快樂,是後宮裏其他女人所給不了的。如果她死了,他一定會讓全天下的人陪葬的。


    “咳咳咳……大王。唔唔唔……大王,臣妾差點見不到大王了。”幽幽醒來的蘇妲己看清眼前的人後,抱得更緊了。


    “去,將傳醫的侍女和醫都施以炮烙之刑。這麽磨蹭,王後差點死掉。”看著妲己醒來,商紂王下令到。


    下麵的衛士渾身顫抖著去執行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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