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到底是怎麽回事啊?”任薑林再有隨遇而安的心態,此時也已經是急不可耐。今天手表上的日期已經顯示是三十號,掉下來已經一周了。越往前走薑林的心裏越是焦急,十四億人口的泱泱大國,怎麽在這裏竟然連個鬼影子都沒有?哪怕是在山西境內的山區裏,也不應該是這樣的人煙稀少啊。


    尤其令薑林不安的是,沿著這個溪流走了三個多小時了,沒有看到任何有人煙的跡象,也沒有看到任何建築物、電線杆、信號塔。薑林甚至還暗暗地一直在觀察周邊的天空,三個多小時了沒有任何飛機的蹤影。前幾天還真沒留意這些,今天一注意到這個情況,這心中就越想越沒底。這到底是怎麽了?


    薑林下定決心再往前走半個小時,就要返回了。早晨為野人大哥處理傷口用掉兩個小時。再不返回,晚上就要迷失在這片森林裏了。探路的時候隻隨手摘了幾個野果,此時肚子已經有點餓了。昨天的那頭鹿隻吃掉了一小部分,上午走的時候還留意了一下沒有腐爛的跡象,今天還可以再吃一頓。


    “這頭鹿吃完之前一定要走出去。”薑林下定了決心。


    然而事與願違,薑林向前又走了半個小時,仍然沒有任何發現,薑林不得不原路返回。沮喪、失望、茫然的感覺油然而生,使得一個原本樂天派的薑林此時就像一隻戰鬥失敗喪失了領地的雄獅一樣,一米八的個頭此時也顯得佝僂起來,平時昂首挺胸的氣魄此時蕩然無存。當然了,一天了,隻進食了幾個野果,任憑鐵打的身體也扛不住啊。


    不得不說,此時的薑林已經失去了耐心了。錯過了新單位的報到時間,會不會在領導和同事那裏留下糟糕的印象?還有女友,七天時間失去聯係,往日裏就喜歡疑神疑鬼的她會不會胡思亂想?關鍵是看目前這樣的狀況,女友和其他朋友根本不知道自己車禍的事情。否則七天時間了,怎麽會沒有人下到穀底來營救。


    胡思亂想著,薑林在天黑前趕回了臨時的宿營地。


    進洞看了看野人大哥,還好,沒有發燒。呼吸雖然還有點急促,但較之以前確實平緩了許多。並且臉色也漸漸地紅潤了起來,說明傷勢得到了有效的控製。現在隻能寄希望於野人大哥趕快醒來,通過他找到走出去的路。


    薑林心裏盤算著,又找出兩片消炎藥塞到野人大哥嘴裏,這次隻在瓶子裏裝了兩口水的水量,哪怕野人大哥這次把瓶子吞下去,也不會喝太多水。失血太多人是不適合一次性補充太多的水分的,此時如果身邊有食品鹽的話,倒是可以適當的補充點鹽水那就更好了。這點以前在部隊的時候,急救課上美麗的軍醫姐姐是一再強調的。此時身邊什麽都沒有,隻能讓野人大哥少量地喝點水潤潤嗓子。


    檢查完傷員,薑林回到了溪邊,又從昨天的那頭鹿身上剔下了足夠自己吃飽的肉,開始了新的一輪燒烤。


    “再不出去,連調料都要沒了,不知道自己能堅持多久沒有鹽的生活。”薑林又意識到了一個必須要盡快出去的原因。車上搜集的幾包方便麵早已在養傷的那幾天消耗盡了。不得已才獵殺了這頭鹿,好在有幾包方便麵調料湊合當做燒烤料,才得以讓這樣的烤肉下咽,但是方便麵料包也快消耗完了。如果沒法出去……後果真的不堪設想。薑林索然無味地咀嚼著鹿肉,仰頭看著六月無邊無際的星空,思緒久久不能平靜。


    不知不覺的,勞累了一天的薑林躺在溪邊的草地上便睡著了。


    “嘶……”突然,薑林感覺到一股疼痛。睜眼,天邊剛泛魚肚白,對著朝霞,看到了一個黑黢黢的身影站在身旁,手上拿著一根棍子指向自己,一股寒意湧上薑林的心頭。


    “x的,大意了,光顧著自怨自艾了,把那個不知名的危險給忘記了。”薑林第一個念頭就是野人大哥的對手來了。


    “!@#¥%……\\u0026*”黑影發出了一串音節,薑林徹底蒙圈了。“這還是外星人!得,繳械投降吧,外星人怎麽鬥?”想是這麽想,可是當過偵察兵的薑林說時遲那時快,一個側翻,就勢來個烏龍絞柱的同時抽出了腿上的軍刀。瞅準時機,繞到了黑影的身後,一手鎖喉,一手用軍刀指向黑影的咽喉。


    “扔掉你的燒火棍棍,否則我白道子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薑林朝黑影喝道。


    “!@#¥%……\\u0026*”黑影又發出了一串奇妙的音節。


    “扔掉你的燒火棍棍,否則我宰了你!”這次薑林是吼出來的,這叫在氣勢上壓倒敵人。


    “啪”,黑影嚇的一下扔掉了手中的棒子。薑林確定黑影是嚇的扔掉棍子的原因是黑影在扔掉棍子的同時,就勢跪在了地上,抱著頭抖了起來,嘴裏還發著一串莫名其妙的音節。


    薑林又蒙圈了,無法有效的交流和溝通是造成誤會的根本原因。此時,薑林才發現這個黑影身上纏著的繃帶。這是野人大哥,野人大哥複活了,不對,是野人大哥醒了,還能拿著個木棍棍嚇唬人了。


    在敵我不明的情況下,薑林拿著軍刀,對著野人大哥,繞到了正麵。


    “你有傷在身,起來好好說話吧。我不會傷害你,但是也希望你不要對我有敵意,否則我是不會客氣的。”薑林挑了一塊不硌屁股的石頭坐下,冷冰冰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野人大哥。野人大哥偷偷地抬頭看了看薑林,臉上的驚恐又浮現了起來,迅速地又低下頭。薑林看了看野人大哥,判斷他沒有傷害自己的意圖。就收起了軍刀。從兜裏拿出打火機,走到火堆前,準備生火烤肉。野人大哥看著薑林的動作,尤其是拿著打火機點火的時候,好像非常好奇的樣子。好奇使得他已經忘記了恐懼,悄悄地走到了薑林的身邊,呆呆地看著薑林手上的打火機。


    “怎麽?沒見過打火機嗎?”薑林邊給火苗上添柴,邊戲謔的對野人大哥說道。


    “我,看”。野人大哥指著打火機,又指了指自己,這次薑林終於聽清楚野人大哥的發音。這是一種山西的方言,薑林之所以知道就是因為自己的室友孫大江這個煤二代就是山西太原人,孫大江的狐朋狗友經常來薑林的宿舍扯淡,他們湊到一起的時候,說的都是太原的方言。耳濡目染之下,薑林也能聽得懂大部分的太原方言,甚至自己還能醋溜幾句。


    “給,小心點,別把身上的裙子點著了。”野人大哥接過薑林扔過來的打火機,像捧著一個寶貝一樣,左看看右看看,仿佛真的從未見過的樣子。過了一會,野人大哥又像捧著寶貝一樣,將打火機雙手奉還到了薑林的手中。


    “你的傷怎麽樣了?小心扯開了傷口,我好不容易幫你修理好的。”薑林這次說的特別慢,故意加入了以前和孫大江學的濃重的山西腔。這次野人大哥好像聽懂了,努力地回頭看了看自己背後,當然什麽都看不到。然後衝著薑林點點頭,“謝,我,不疼了。”這次野人大哥也故意放慢了語氣。


    “來,坐過來,一起吃點。”顯然,野人大哥和薑林的交流漸入佳境。野人大哥也不客氣,坐在了薑林對麵的石頭上。不等薑林開口詢問,野人大哥主動地開口對薑林說道:“我,遇到了鬼方流賊,被傷。”又指了指後背道“我不能死,從崖上跳下來來,回村落報信,鬼方搶東西。”


    “你說什麽?”薑林驚呆了。對於一個生長在紅旗下的少年來講,“流賊”,“被搶”這樣的詞匯隻是在電視上聽說過。現在能聽到一個大活人說出來,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


    “大哥,你說什麽意思?你再說一遍。”薑林已經沒有心思進食了。


    “這裏,王管不到,遠,鬼方經常來搶,殺死我們很多人。我父,我兄都是死於戰鬥……”這次薑林徹底地石化了。


    “王、鬼方、戰鬥,這是什麽鬼地方。我到底到了什麽地方?”此時的薑林已經要嚇尿了。


    “大哥,我求求你了,你好好說話。這到底是什麽地方,我隻是路過而已,求求你帶我去能打電話的地方,等我出去了,一定會重謝你的。你不要開玩笑嚇唬我。”薑林的語氣已經變成了哭腔。顯然,他把野人大哥的話當成了惡作劇。可是野人大哥又像是回到了之前聽不懂他說的話的時候一樣,看著火堆,眼睛漸漸泛出了淚花……


    “我要為我父,我兄複仇…….”後麵的話薑林已經無法聽下去了,倘若野人大哥不是一個影帝級的演員的話,此情此景,這說哭就哭的演技隻有青霞和曼玉才能趕得上啊。並且野人大哥後背還有傷,斷然不會有心情和自己搞這樣的惡作劇。


    “我得捋一捋。”薑林掐了自己一把,先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你說的王是誰?鬼方又是誰?”薑林已經徹底放棄了繼續吃東西的念頭。現在他隻想從野人大哥的嘴裏弄清楚,他們這是在何地,不,還要弄清楚是在何時。


    “王,在朝歌,聽說要從月圓走到月圓才能到。”說著看了看天上,確定了方向,指了指東方。“向日出的地方走,翻過大山遇到平原向日中的地方走到朝歌。”頓了頓,又指了指南方。“向日中的方向走,一直到大河,沿大河向日出的地方走,也到朝歌。”


    此時,薑林已經麻木了。“朝歌,朝歌……王在朝歌,王在朝歌……”小時候在孤兒院看電視劇《封神榜》,那部電視劇薑林就記住了兩個地名,一個朝歌,一個西岐。美麗的妲己姐姐和大胡子紂王經常不穿衣服跳舞的畫麵又浮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朝歌啊,這是到商朝啦。”一向硬漢的薑林,終於失去了和命運抵抗的勇氣了。如果說小時候的那次災難隻是命運對自己開的玩笑的話,那麽這次是實實在在的重傷了。多重打擊使得薑林此時像一個木偶一樣,呆坐在火堆旁邊,思緒雜亂……


    野人大哥默默地從地上撿起了剛才扔掉的木棒,找了塊石頭,開始磨了起來。這時薑林隨著聲音望去,才發現野人大哥手上拿著的木棒的端部,綁著一個長形的石頭,看那樣式,這是一把石矛。


    薑林就這樣默默地坐了許久,大半天功夫後,薑林終於起身,行屍走肉般地走到了老爺車燃燒的地方,看著自己醒來後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思緒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成群的鹿、走出去四五個小時沒有人煙的痕跡、看不到天線、看不到信號塔、看不到天上的飛機飛過。隻圍著一條皮裙的野人大哥,那把石矛,還有野人大哥看到打火機的時候的那種神聖的眼神。還有那句王在朝歌,鬼方,如果自己記得不錯的話,古代的某個北方遊牧民族好像就叫鬼方。所有的線索一點一點的都指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雖然自己不想承認,但不得不說的是,薑林從高速上翻下懸崖的這次事故,讓自己所處的時間空間都發生了變化。簡單的講就是穿越了。”


    看著地上燒的焦黑的土地。薑林感覺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惡作劇。但是活生生的證據麵前,薑林不得不……抽出軍刀,找到一塊光滑幹淨的石頭。


    薑林看了看天空,又看了看焦黑的土地。終於,薑林開始動了。隨著一下一下的動作,石塊上顯露出了一行歪歪扭扭的字:公元二零二四年六月二十三日,薑林於此處墜崖穿越至三千年前的商朝。具體年份不詳。永失我愛,永失我心……眼淚模糊了視線,滴在石塊上很快幹涸了……刻完這行字,薑林回到山洞中,取出了車載工具包中的那把工兵鏟,回到燒車的點,在黑色痕跡的中心挖了一個深度約三十公分的坑,將刻好的字石塊埋入了坑中。


    莊嚴的神情,仿佛是在參加一場葬禮一樣。不,這就是一場葬禮。是薑林在為自己過去的二十四年的往事舉辦的一場葬禮,是薑林為後世的自己舉辦的一場葬禮。從此,和三千年以後的朋友和愛人天人永隔,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薑林跪在坑前,莊重的撒入了第一把土。淚眼又看了看天空,看了看四周純淨的天空。仿佛死刑犯行刑前最後一次看自己生活過的世界一般,猛然,狠狠心,將挖出的土一股腦的推入坑中……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情緒,趴在鮮土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你,哭,為甚?”突然,野人大哥出現在了薑林的身後開口問到。剛剛和自己的過去做了一個告別,薑林此時的心情略微的好了一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這才正眼觀察野人大哥。此時的野人大哥已經恢複了十之六七。除了臉色還有點蒼白之外,還真看不出有什麽不對。


    “你,哭甚?”薑林觀察野人大哥的同時,野人大哥也觀察起了薑林。這麽高的人還真是少見啊,就是身上的衣服有點怪怪的,不像皮,又不像布的。其實也不怪野人大哥見識少,主要是那時所謂的布,也隻是粗麻布而已。像薑林此時身上穿的牛仔褲和t恤,他哪裏見過?


    “你,哪裏來,到哪裏去?”此時,這樣的一句平時簡單的問話,對於薑林來說,反而成了一個富有哲理的問題。總不至於告訴野人大哥自己是從三千年後來的吧,這樣他怎麽能接受。


    無法回答這個問題,隻能打岔。“你叫什麽名字?”薑林也問了一個簡單的問題。


    “我叫工,工具的工。因為我擅長磨製工具,所以叫工。”無疑了,這樣的邏輯薑林以前也是聽過的。以前上學時曆史課上老師為了吸引學生的注意力,經常用一些有趣的事物來給大家提神。那時候老師就說過這樣的例子,比如遠古時候有人善於養豬,就取名叫豕,有人善於製陶,就取名叫陶。甚至還會變成姓氏流傳下去。


    “唉,看來是真的到了商朝了。”薑林又一次認命了。“那你姓什麽?”薑林又問道。


    “我沒有姓,我們的村落叫黑石,你可以叫我黑石工。”薑林當場石化了。


    “我叫薑林,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迷路了,回不去了。”薑林用了一個蹩腳的理由回答了黑石工的問題。


    “唔,那個,我,看。”黑石工指了指薑林腿上的軍刀,又指了指自己。薑林明白了黑石工的意思。從腿上抽出了那把軍刀。習慣性的捏著刀刃,將刀把對著黑石工,遞了過去,黑石工的神情頓時生變。雙手激動地接過了薑林遞過去的軍刀,仔細地欣賞了起來,仿佛在欣賞一件稀世珍寶一樣。


    “這是神刀?”黑石工終於從專注中回過神來,看向薑林。薑林瞬間明白了,這把軍刀自從自己參軍入伍後就一直跟著自己。退伍的時候,排長是冒著違紀的風險,睜隻眼閉隻眼地看著戰友將這把軍刀放進了自己的行李中。伴隨了自己四年時間,薑林早已經習以為常,對於自己來講,這把刀就是一把使用了多年的水果刀而已。但對於這個時代的黑石工來講,這樣的利器卻是跨越了好幾個時期的產物。一把打火機都讓他當成聖物,這樣的一把兵器,豈不是……薑林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回到後世。倘若真的沒法再回去,那麽此時此刻自己擁有從後世帶來的東西,甚至一張紙片都將是領先此時幾個時代的產物。那麽怎麽在這個時代很好地生存下去,自己所擁有的工具都將是加分項。


    “是的,這是偶然的一次機會,神賜予我的利器。”薑林順杆爬了上來。


    “唔,神器,利器。”黑石工已經激動地顫抖了起來。雙手恭敬地捏著刀刃,學著薑林的動作,將刀柄遞給薑林。同時,微微地低下了頭,恭敬的神態絕不是裝出來的。


    薑林頓時明白了,之前黑石工能被嚇的扔掉石矛,並不是自己的那句獅子吼功起了作用,而是黑石工看到了自己手持的軍刀,認定這是一把神刀,以為自己是神明。故而……


    這倒是一個新思路。既然這個時代的人這麽信奉神明,那麽就好辦了。“太好了,就這麽幹。”薑林突然像開竅了一般,決心將神棍的角色繼續扮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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