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教主……歸天了?”


    生機的喪失,尚且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能夠清晰地感覺得到。


    哪怕瞳孔變得墨綠,哪怕頭發也不再像一個正常人該有的形象,許許多多的魔教教眾,還是固執地認為,這就是他們的聖教主,在世的神明。


    黑龍殺第一個不敢相信,一直跟隨在納蘭曜的左右,四殺之中,也唯有他最清楚了解,納蘭曜邪公子的名號,絕非浪得虛名。


    血刃殺木訥地鬆開了手,兩柄小號血刀跌落在地上,他也無法相信,堂堂魔教教主,竟然會死在了總壇,還死得這麽狼狽,連番受辱,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


    “死了?死了好啊,我們的聖教主,你死了,老子才有一線生機,誰讓你千不該萬不該去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呢?”


    唯一慶幸的,怕是隻有白夜殺了。


    縮頭縮腦地瞥了站在納蘭曜屍首邊上的洛一緣一眼,白夜殺一對大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轉,心裏也不知道在琢磨一些什麽。


    納蘭曜的死,令得整個議事大殿之內,寂靜至極,鴉雀無聲。


    魔教四殺、使者、暗者、教眾,幾乎都無法相信,也無法想象,沒有教主的魔教,會發生什麽天翻地覆的變化。


    隻有修羅教祖一人,用僅存的一條纖細左手,緊緊抱住自己,縮在角落當中,發出陣陣的冷笑。


    生機徹底斷絕,如果說還有魔教中人堅信在這種情況下,納蘭曜還沒死的,有也隻會有候寒了。


    轉輪王也識得修羅教祖的厲害,卸去對方一臂之後,就隱入塵煙,與環境徹底融合,哪怕修羅教祖再怎麽施展真氣震蕩,也感知不出他的蹤跡來。


    同為半顆聖心的持有者,修羅教祖比誰都清楚,聖心的可怕與強大。


    逆轉陰陽,重塑生死這種逆天改命的事情,說起來玄之又玄,縱觀整個元域史冊上,也並不是沒有人能夠做到。


    “無知的後生,以為這樣就穩占上風了麽?”


    “狂妄的代價,隻會自食苦果!”


    修羅教祖惡狠狠地小聲嘀咕著,也不知道是矛頭直指洛一緣,還是暗中偷襲的轉輪王。


    以修羅教祖的資曆與輩分,叫一聲後生小輩,倒也算是說得過去。


    右臂被鬼頭刀齊根而斷,傷口部位,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已長出了三分肉芽,並開始不斷向外延伸開來。


    說不定再過上一段時間,憑借半顆聖心的可怕力量,斷肢重生,真的不在話下。


    “聒噪。”


    落雨劍氣劃過咽喉,讓喋喋不休的納蘭曜徹底閉嘴,洛一緣的心中,卻並沒有原先想象中來得那麽暢快。


    平靜,並非是理性帶來的,而是仿佛本來就應該如此。


    得力幹將點星劍客鬱奕的生死,洛一緣當然關心得很,就好像他會為了石長發,與大乘佛寺直接交惡,絲毫不留任何的情麵。


    可鬱奕的消息,也絕不是納蘭曜可以用來要挾的理由與機會。


    若是真的吃癟認栽,為了鬱奕的消息委曲求全,將大好的機會拱手相讓,依著納蘭曜這種不是人的性格,隻會變本加厲,越來越蹬鼻子上臉。


    一步的退讓,就會變作步步的退讓。


    “納蘭曜,你真的以為洛某是那種有了一點點把柄,就會任人擺布的人麽?”


    “如果你真的是這麽想的,那麽,也未免太讓我失望了。”


    距離納蘭曜的“屍首”距離最近,洛一緣當然也注意到了,生機殆盡的屍首上,也發生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變化。


    喉嚨處被劍氣切開的地方,幾縷細細的肉芽猶如觸手一樣延伸出來,上下不斷蔓延交替,仿佛一股無形的力量,正在不斷地為納蘭曜修補身軀。


    “百足之蟲,果然死而不僵,你如果真的就此死了,也未免太讓我失望了才是。”


    蔚藍色的落雨劍氣並沒有撤離,依舊有小部分駐留在咽喉的切口處。


    隨著洛一緣的心意一動,劍氣洶湧躁動,迅速將異動的肉芽絞成了粉碎,杜絕任何死者蘇生的可能性。


    此時此刻,洛一緣的心裏,其實是矛盾的,而且矛盾得很。


    隱忍了十餘年的複仇,結束得未免也太過倉促,太過簡單了一些。


    簡單到,事實就發生在自己的眼前,卻有些莫名其妙的手足無措,無所適從。


    在來此之前,洛一緣想過無數種可能性,比如會有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戰,會有險死還生的爭鬥,卻從未想過,結局,能來得如此平淡。


    一劍,僅僅隻是一劍,就了解了這個推倒風雨山莊的罪魁禍首,或許多多少少有些倉促,有些便宜他了。


    沒有半點酣暢淋漓的感覺,在洛一緣的感知中,甚至不如鷹仇峽與晉升到登神境的金聖老一較高下來得更加暢快一些。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也……罷了。”


    長歎一口氣,洛一緣隨意地滑動了幾下手指,緩緩回過身來。


    落雨劍氣、依風劍氣、點星劍氣三種不同劍法的劍氣,在納蘭曜一動不動的身軀上肆虐摧殘。


    釘住掌心的兩道點星劍氣,沿著掌心血洞,摧枯拉朽地破壞了納蘭曜的各處血管,直抵心房部位。


    依風劍氣順著七竅而入,見縫便鑽,無孔不入,將各處經絡經脈都毀得七七八八。


    最後,蔚藍色的落雨劍氣,則是劃過了數道光影,將納蘭曜的屍首直接分割成了不大不小的幾十塊,七零八落地跌在地上。


    元凶授首,洛一緣那張淡漠的臉上,卻沒有半點喜悅的表情。


    也許是機緣巧合,此地,正好還有兩個幫凶,嗜血魔鬼與齊寒彥。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這是洛一緣在齊寒彥身上學到的教訓與代價。


    本以為廢了他丹田氣海,毀了他的經脈,足以讓齊寒彥在懊悔與痛苦之中度過最後的餘生。


    洛一緣全然沒有料到,先是斷臂,後又重創,以齊寒彥的年紀,還有傷勢痊愈,功力盡複,且更勝從前的一天。


    正是吸取了這個教訓,在麵對納蘭曜的時候,洛一緣才會一動手就是直接以狠辣的手段,徹底斷絕對方的生機。


    才剛剛走出兩步,洛一緣就微微皺眉,就連腳步,都僵在半空中,沒有踩實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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