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年,四月。


    在烏蘇裏江開江民俗文化節這天,烏蘇魚品加工廠開始破土動工。


    烏蘇裏鄉開江儀式每年都有豐富多彩的文化活動,重頭戲當屬赫哲人祭江活動。


    四月的烏蘇裏江在沉睡了一個冬天後,漸漸蘇醒,江麵出現一道道裂紋,隱隱能聽到隱匿在冰層下麵暗流洶湧澎湃的聲音。


    江邊彩旗迎風招展,禮炮齊鳴,鼓樂聲聲,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碧波翹著腳,看到江畔搭建的舞台上何熙薩滿開始敲擊羊皮鼓,口中念著赫哲語,開始祈福了。


    遠處的舞台上,少男少女取回了開江聖水,薩滿祈福,穿著民族服裝的赫哲人跳起了赫哲族民間傳統溫吉尼舞蹈,漁船早就躍躍欲試,隻待祈福結束下江捕魚。


    人們在江邊支起幾口大鐵鍋,油鹽醬醋,老薑、大蔥、八角、香葉、冰糖白糖等調料早都備齊,準備現場烹飪魚。


    當何熙薩滿跳舞祈福的時候,清揚的魚品加工廠正式破土動工。


    大烏村沒有開江儀式,大烏村的村民漁民便隨著開江跑冰排的江水順流而下,到小烏村參加儀式。


    整個烏蘇裏鄉的村民幾乎都集中到這裏,碧波眼見了一網網活蹦亂跳的江魚被打出來,耳邊很吵,人們熱情於特色烤塔喇哈、烤魚、炸魚、炒魚毛......人們熙熙攘攘地到江邊看各種魚的做法,還可以吃各種小食,人們樂此不疲,很快樂,一派熱鬧非常的景象。


    邱雅雅拉著石磊的手在江邊走著,品嚐著各種小吃。她更關心的是罐頭廠的建設問題,看了一會兒便打聽著加工廠的方位。


    邱雅雅和石磊來到建築工地的時候,也是驚呆了。


    在她想象中,不過是幾間小廠房的規模而已,可是,明明是一座大工廠的規模,百十來輛挖溝機同時開工,她從來沒見過這麽大陣仗的建築開工。


    這時,她抬眼向不遠處的清揚望去,四月的冷風中,清揚穿了件藍色羊絨,戴著紅圍巾,給沒有朝氣的月份增添了幾分鮮亮的色澤。


    距離不遠,邱雅雅清楚地看到清揚,她仔細觀察,發現清揚確實是個十足的大帥哥,以前也不是沒見過,沒見他有氣場,此刻,他拒人千裏之外的神情和表現出來的肅殺冷意,分明就是小說裏霸道大總裁才有的震懾力。


    邱雅雅有點懷疑清揚這人,僅僅是個鄉鎮幹部?


    鄉鎮幹部哪裏是這個氣質和氣場,而且他的臉幹淨白皙,完全不像鄉下長大的人,反倒更像城市裏浸潤長大的人。


    “石磊,你看這麽大的地皮,一千萬怎麽能夠。你說得多少錢?”邱雅雅本想上前去問清揚,發現他壓根無視了她的存在。


    她隻得問石磊,石磊估算了下,“五千萬左右。”


    “那麽多!不就是一個魚罐頭廠嗎?”邱雅雅不解,她的聲音很大,一陣風,正好將她的話飄進了清揚的耳朵裏。


    清揚側麵瞧了眼穿著高檔時髦的邱雅雅,話都懶得解釋。


    碧波走過來的時候手裏拿著一打文件,她看到邱雅雅二人,無視了石磊,但朝邱雅雅點頭打招呼,再怎麽說,大家都是村書記,該有的麵子功夫,總要有的。


    邱雅雅擠出個很難看的笑,“碧波,魚罐頭廠這麽大規模,豈不是大材小用了嗎?奢侈浪費地皮!”


    碧波給她個輕盈的微笑,“誰說我們建的是罐頭廠,我們建的是魚品加工廠,魚罐頭隻是其中一項。”


    “魚品加工?”邱雅雅轉臉看向石磊,石磊也陷入沉思,轉而說道:“碧波,這個魚品加工廠就是京市地產投資的嗎?”


    “嗯哼。”碧波拋出一個得意的笑,奔向清揚。


    清揚見到碧波過來,一臉的冷酷馬上換做了春風滿麵,眼睛裏滿是和煦的暖風。


    邱雅雅的手攥成了拳頭,抄起手機,“老爸,小烏村建立了一個大工廠,魚品加工廠,您給我也建立一座廠房,比小烏村的還大!”


    邱陽正在開會,接到女兒無理取鬧的電話,有點無奈,他這個寶貝女兒急脾氣,反正公司的會議,便當著眾人的麵,“京市一家公司不是要投旅遊項目嗎,還折騰什麽魚品加工,那東西得有銷路,食品買賣操心,你老爹我的年齡哪裏還禁得起新項目,秋陽大米能做大做強就是我們的任務,別的,別去想了,不切實際。”


    “大米,大米,爸,您就知道做大米。就不能搞活一點,您看盛碧波,明明最初是個魚罐頭廠的想法,現在變成了魚品加工流水線了,而且蓋了好大的廠房,要五千多萬,比我們旅遊項目投資還大,後期還有設備人工什麽的,爸,大烏村這回要落後了。而且旅遊項目到現在還沒有落實,我著急啊,爸,您就不能給我斥資建個什麽呢?”邱雅雅喊叫著,不顧及旁側看熱鬧的工人們。


    “一千萬都能讓你老爸跌打損傷,何況五千萬呢,你不要什麽事情都找老爸,你要像盛碧波那樣,找投資商去——”


    邱雅雅聽了幹脆掛了電話。邱陽尷尬地笑了笑,朝眾人自我解嘲道,“我家千金,慣壞了!說投資就要讓我投資,她以為我是拿出一塊錢那麽容易呢,啥投資不是叫一個就上千萬。罷了,罷了,咱們繼續開會——”


    邱雅雅氣鼓鼓地看著建築熱鬧的工地,偏偏馬斯猛、王蘭香、楊樹果幾個人走了過來。


    王蘭香本想捧一下邱雅雅,故意大聲問,“碧波,你們的旅遊項目是不是也開工了,我聽說,魚品加工廠廠房才五千萬的投資,大烏村的旅遊項目多少錢,是不是遠比這個小廠房多得多!”


    本來她想對比一下,讓不遠處站著的碧波聽見羨慕一下,誰曾想,頓時快把邱雅雅的鼻子氣歪了,這個王蘭香情商負值嗎,哪壺不開提哪壺,五千萬還以為小投資呢,她的旅遊項目至多五千萬。


    魚品加工後期指不定就上億元的投資了。


    邱雅雅白了眼王蘭香,“我們的項目馬上開工了,到時候縣領導都要過來剪彩的。”她顧左右而言他。


    確實,邱雅雅的項目上報到了縣裏,吳縣長第一個支持,當即就說過,開工的時候,他過去剪彩。


    而碧波他們這個項目雖然也報到了縣裏,但不屬於官方招商過來的,縣領導也沒有意思過來剪彩,清揚壓根也沒有想法請誰過來,他自己拿起鐵鍬,一鏟子算是破土動工了。


    “何清揚這小子,當真是何熙薩滿的兒子?”楊樹果看著清揚自言自語著。


    馬斯猛也附和道,“是啊,和煦薩滿,不過一個薩滿而已,再就做做魚皮衣服,而何清揚似乎很有能耐,神通廣大,聽說整個項目投資都全權交給清揚,聽說他跟京市地產的總裁是同學。”


    “牛逼。”楊樹果感歎著。


    王蘭香又是一撇嘴,“再牛還能牛過秋陽集團嗎!”她想再次捧捧邱雅雅,但畢竟她隻是個村一級的婦女主任,沒見過大世麵,就知道f縣有個秋陽集團很了不起。


    邱雅雅早就百度過京華地產,那是一家上市公司,自己老爸的秋陽集團跟京華地產壓根就沒有可比性,可是,王蘭香這麽一提,反倒提醒了人們,她老爸的公司在京華地產麵前什麽都不是,讓她又羞又惱。


    偏偏被走過來的白米粒聽見,當即反駁,“王蘭香,你百度一下京華地產,上市公司,一千個秋陽集團都趕不上的,神一樣的存在。把京華地產跟秋陽相比,拜托你對比之前,科普一下,不然,拍馬屁不成拍到馬蹄子上。”


    楊樹果忍不住笑了。


    邱雅雅被氣得臉都紫了,拉起石磊的手,“走,回去。旅遊項目已經聯係咱們。”


    邱雅雅搪瓷的一句話,等她回到大烏村,王興從京市已經趕了過來,拿著投資款項。


    於是,不管小烏村還是大烏村,都進入了緊鑼密鼓的鄉村振興項目建設中。


    從春天浩浩蕩蕩的烏蘇裏江開始沸騰流淌,到江邊長出綠草茵茵,到夏季草木蔥蘢繁茂,到秋季層林盡染,四季更迭中,小烏村雄偉壯麗的魚品加工廠大樓建立起來,大烏村的旅遊村也建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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