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此事就是當著潘祈禮的麵決定的,所以宋媽媽自也不怕。


    “方姨娘若是不信,自可去問老爺。”


    方糯見宋媽媽如此淡定說道,便已察覺可能還真的是潘祈禮默許的,可若是平日她倒是可以,但因著現在有了孩子,她可不想就一直跪在靈堂,且夜晚的靈堂風大且冷,若是因此讓自己的孩子出事了,那便是罪大了,所以她可不能冒險。


    見方糯沒再有異議,宋媽媽又是說道,“方姨娘,話老奴也帶到了,老奴這就告退。”


    待宋媽媽離開後,一眾思芳閣的下人們則簇擁在方糯身旁,都在想著此事要如何是好。


    而吳媽媽也覺得此時讓方糯去靈堂守夜定是不妥。“姨娘萬不可現在去守夜,你可是懷了身子的人啊。”


    方糯當然是不想去的,可這事連潘祈禮都默許了,那就是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姨娘,要不我們告訴老爺吧。”杏兒在旁插話道。


    “不可...”方糯立即否認了這個提議,因為若是讓潘祈禮知道她懷孕了,那麽就等於讓潘家上下都知道了,那屆時王氏也不知會如何對付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


    “那姨娘我們該怎麽辦啊?”梨兒為方糯著急,但她作為一個丫頭又不能為此做什麽。


    方糖在此時突然與方糯說道,“二姐姐,這靈堂可容外姓親戚守夜?”


    方糯下意識回道,“守夜者多是潘家族中子弟,外姓親戚守夜好似並未有過,但我也未聽聞不許。那妹妹的意思是...”


    方糖繼而說道,“既然沒說過不許,那我便替姐姐守夜吧,隻有一次的話,應該不打緊。”


    原來方糖說的外姓親戚其實就是指的自己,而她以為既然沒有說不可讓外姓親戚守夜,那她就替方糯守一次夜,這樣既可應付了王氏,也算沒有破了規矩。


    方糖斟酌了一下,便點了點頭道,“好,不過你去守夜得事出有因,那我就稱病一回,如此你去守夜,旁人也不會說些什麽了。”


    方糯在潘家後院多年自是知道如何顧全自身,方糖覺得對方想的周全,也就點頭道,“那我待會兒就去。”


    守夜前可用晚膳,方糖也不想讓阿雲的心意白費,便就想著吃完飯再去靈堂。


    方糯拉著方糖的手柔聲道了句好妹妹後,便在杏兒的攙扶下回到自個兒屋裏去了。


    見下人們隨著方糯的回屋都各自散去了後,阿雲才與方糖說道,“小姐,你真的要去守夜啊?”阿雲先不說去守夜會很累,就是一個女孩子晚上去那種地方,這不會害怕麽?


    方糖倒覺得無妨,因她在奶奶去世後,也為她守夜過,所以她點頭道,“是呀,不過我會吃完飯再去。”


    阿雲跟隨著方糖回屋,但在入屋前還是忍不住道,“小姐,不如就讓奴婢去陪你一塊守夜吧。”


    “不可,我是替二姐姐去守的夜,而就算是二姐姐去,也斷不能帶人過去的,何況是我呢?”守夜的規矩很多,所以方糖自覺是不可帶阿雲過去的,因著本來她去替方糯已是不太妥當,也就不想再節外生枝了。


    阿雲聽罷隻得是道了句“好吧。”,但她估摸今晚因著方糖去靈堂守夜她也會睡不著,所以她是想自己就在思芳閣等著,就讓方糖守夜,而她阿雲則守著她。


    雖不能帶人去,可夜晚總有涼風,方糖自覺要帶上外套,於是她吃完蛋炒飯後,便隻身一人,帶著外套來到靈堂。


    此時的靈堂倒不算是空無一人,不過也隻是在堂外,堂外有潘家下人們守著,且也離的挺遠,所以嚴格意義上來說,今夜的靈堂內還真的隻有方糖一人。


    方糖先是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再端跪於潘家老太太的棺木前,在她的身旁有一紅色的鐵桶,這裏麵是剛燒盡的金銀紙錢。方糯已交代這早上燒了紙錢後,晚上若無人再交代就不必再燒了,所以換言之,方糖今晚就大概率隻用跪著就好。


    夜晚果然涼意瘮人,尤其是在靈堂這地方,方糖不由看了眼潘老太太的灰白畫像,雖說她不信鬼神,但到底還是有些害怕。


    她趕忙收回視線,但因著她這個位置就是正對著這副畫像,所以她隻得又移了移蒲團,心中默念著望潘老太太不要怪罪之類的話,因著移了下位置,她就不是正對著畫像了,而這也讓她心裏稍安了些。


    跪了大約有半個小時了,方糖感覺到自己的腿都要酸了,她想坐一下,又怕外麵的潘家下人會看到,遂轉頭一瞄,見對方好似也沒注意她這邊,她也就大著膽子的坐了下來。


    而後她又抖了一下自己這外套,想著穿上時,這口袋裏便掉出了一個東西。


    方糖撿了起來,發現是顆糖果,隨後她似知道些什麽而笑了,因她想到這糖果應是阿雲塞進去的,為的就怕她在這守夜時突然餓了想吃點解饞的東西。


    雖然糖果也治不了餓,但嚼一下,總也能打發時間。


    於是方糖把糖果的外包裝紙給撕開,再把它丟進嘴裏。


    一股甜味蕩漾在牙齒間,且因著是硬糖,這嚼起來還有些碰撞到牙齒。


    果然知她者阿雲也!方糖不由得再摸了摸口袋,發現還有五顆糖,便覺得有些少了,但慢慢嚼著總也能度過漫漫長夜就是了。


    反正也沒人來,方糖幹脆不隻是坐著,也時而伸長了雙腿,以手揉了揉,按摩了一下,試圖讓自己更舒服一些。


    “你可知靈堂的規矩?”方糖正是從揉左腿換到揉右腿,卻沒想到竟突然有人來了,也就下意識地立即跪好。


    “還吃起了零嘴?潘祈禮怎麽會讓你來守夜?”


    方糖抬頭,想看清這來人是誰,而就著微光,她竟看到傅良聲頎長的身姿就站在她身旁,此時他居高臨下看她,方糖又有了一種回到了潘家私塾,被老師訓話的感覺。


    明日才是靈堂的迎客日,怎麽傅良聲卻在今晚就來了?方糖因覺奇怪,竟把剛剛對方說的話都忽略了過去。


    傅良聲見方糖似對他剛剛說的話毫不在意,也就掃了眼地上的包裝紙,並彎身把它撿了起來。


    可方糖從這個角度看,她卻並不知道傅良聲是要撿地上的包裝紙,她隻是見對方竟是朝她這邊彎腰,遂她下意識的躲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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