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從餐廳出來,又上去跟爺爺奶奶道了別,阿信才開車送恩珠回家,一路上,三人都不說話。


    到了家門口,阿信坐在車上問恩珠:“阿爸和查蘇阿姨可能要很晚才回來了,你一個人在家,怕不怕啊?”


    恩珠翻了個白眼:“你都不邀請冷姐姐進門喝口水嗎?這不是你家啊?”


    阿信問坐在副駕駛座的冷青:“你想進去坐坐嗎?”


    恩珠馬上熱情地邀請:“冷姐姐,進來坐嘛。我們家很大的,整個村裏就數我們家最大最漂亮。那邊還有個花園,裏麵有很多花。是阿爸特意給阿媽種的,我帶你去看看。”


    盛情難卻,冷青隻得下車來,恩珠拽著她的手去看石子圍成的小花園,裏頭開滿了五顏六色的格桑花。


    冷青看著那些迎風招展的花兒:“你阿爸對你阿媽真好啊。”


    恩珠又領著她去參觀家裏,客廳布置得很雅致,家具大都是藏式風格,屋子裏還有一股淡淡的藏香。


    冷青問阿信:“你小時候也是在這裏長大的嗎?”


    阿信點點頭:“不過那時候房子還沒有這麽大,後麵那個大院子都是後來建的。”


    阿信帶她去自己的臥室,房間保持得很好,桌上擺了很多阿信從小到大各個階段的照片,嬰兒時期是達央和李芸抱著他,再大一點達央和李芸就不再出現在同一張照片上,再大一點幾乎都是阿信的單人照。


    她四周看看:“怎麽沒有你的畫?”


    阿信:“你說我小時候畫的那些?太多了,樓上有個閣樓,專門用來放我的畫。”


    冷青:“你阿爸很疼你誒,還專門給你弄個閣樓放畫。”


    阿信:“嗯,阿爸對我很好。除了丹青的事情,我跟他幾乎沒有過任何不愉快。”


    丹青是他最喜歡的小馬,因為踢了他一腳,被達央賣掉了。


    不一會兒,恩珠給冷青拿來很多零食,奶片,牛肉幹,果幹還有其他自己珍藏已久的零食。


    阿信開玩笑道:“你這是把你壓箱寶都拿出來了。夠有誠意的啊。”


    說著,就要伸手去拿零食來吃。


    恩珠打掉他的手:“這是給冷姐姐吃的,你不配。”


    阿信:“……”


    恩珠:“冷姐姐,你覺得我們家怎麽樣?”


    這話問的。


    冷青小心翼翼答道:“挺漂亮,挺大的。”


    恩珠點頭:“我知道,我哥條件是一般,除了個子高,也就長得還行。”


    話鋒一轉:“但是吧,你看見了,我們家其實條件不差的,而且我們家家庭氛圍好啊,我阿媽是最和氣的人,阿爸也大大的有錢。這些都是加分項。所以冷姐姐你不要嫌棄他。”


    她講得一臉真誠,阿信聽得目瞪口呆:“……我謝謝你啊。”


    恩珠:“不客氣,我不能真看著你一輩子打光棍吧。”


    “……”


    恩珠看了一眼牆上的鍾:“冷姐姐,我就不陪你了,我作業還沒做完。”又看一眼阿信:“好好招待客人。”


    阿信擺擺手:“是是是,管家婆。做作業去吧。”


    恩珠離開後,房間裏驟然安靜下來,阿信將門關好,頭疼地捏捏眉心。


    冷青:“恩珠,她為什麽會覺得你很窮,她不知道你是很出名的畫家嗎?”


    阿信聳聳肩:“阿爸在家很少提我工作的事情,他也確實不太關心,可能在他看來我活著就挺好。查蘇阿姨嘛更加不會問這些了。他們不主動說,恩珠上哪裏知道我是哪顆蔥。我們家,是真的沒人拿我當大畫家。我當年在上海買房之後,告訴我阿爸,他嚇了一跳。以為我騙他玩兒呢。”


    冷青:“你阿爸不是不關心你,隻是比起世俗的成功,他更希望你健康,快樂。看你過得好好的,他也就放心了。所以不會去說你工作上的事情。”


    阿信笑了笑:“我阿爸是很好。”


    她看他眉眼有些疲憊,打個哈欠:“要不你陪我睡個午覺吧。我正好吃多了,有點犯困。”


    她說的午睡真的隻是午睡,床上的床單和被套都是這兩天阿信回來探病,查蘇才換上的,上麵還有阿信的氣味。


    兩人躺在床上,麵對著麵,安靜地看著對方。


    冷青無限輕柔地撫了撫他的眉骨:“阿信,都過去了。”


    阿信心中一緊,剛才他在餐廳包房裏那麽反常,在場的人應該都看出問題了,就連恩珠回程路上都一反常態地那麽安靜,何況是她。


    他這些情緒平時都隱藏得很好,輕易不會露出來,今天也是不巧。


    “嚇到你了吧?”


    冷青搖搖頭:“你這個人什麽都好,就是心重。心裏有事也不跟我說。我常常在想,在那場車禍之前的你是什麽樣子的?這次來了拉薩之後,我終於知道了答案。你和恩珠在一起的樣子,才是你本來的樣子。很活潑很毒舌,還很孩子氣。一個人年少時就能靠才華獲得世俗的成功,是有資本任性一輩子的。蘇懈他就是這樣,他看起來就很像個孩子,因為他足夠成功,他有資本可以不長大,成長的近義詞並不是快樂,而是痛苦。像他這樣的人,不必看大多數人的目光過活,更不用逼自己成長。你以前也可以。如果沒有胡善的事情,你現在應該也和蘇懈差不多,可是四年前的那個夜晚,你在一夜之間失去了朋友,也在一夜之間背負了太多的包袱……人生有時候很漫長,可有時候隻需要一瞬間,人就可以變得蒼老,疲憊。”


    她撫摸他的臉:“我和你阿爸一樣,我也隻要你健康,快樂。雖然我也很喜歡現在的你,我也知道有些事情已經發生,就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偶爾,能不能請你也把以前的你帶給我認識一下。我對他,很好奇。”


    阿信心中軟得一塌糊塗,恨不得溺死在她的眼神中:“我已經記不起自己以前是什麽樣子了。你不說我還沒有發現。”


    “因為你已經麻木了。”


    冷青說著,鼻子一酸,往他懷裏蹭了蹭,摟住他身體:“李老師,你開心一點,好不好?不然我一個人這麽開心,很罪惡的。”


    阿信摸摸她的頭:“我怎麽沒看出來你每天都很開心啊。”


    “開心。”


    “怎麽個開心法?”


    “像現在這樣,我能看見你,摸到你,就很開心啊。”


    “那見不到,摸不到的時候呢,怎麽開心?”


    冷青眨了眨眼,拿被子蒙住半張臉,隻露出一雙寫滿心虛的眼睛。


    “嗯?怎麽不說了?”阿信含笑看她。


    冷青很小聲說:“我看不到你的時候都在做春夢。”


    阿信:“做春夢不是很正常嗎,你害羞個什麽勁啊?”


    冷青笑而不語。


    阿信逐漸品出什麽不對勁來:“你做的春夢,男主角是我嗎?”


    冷青抿嘴笑起來,點點頭。


    阿信五官逐漸扭曲:“內容很離譜嗎?”


    冷青強忍著笑,點點頭。


    阿信好奇起來:“有多離譜?”


    冷青咬緊牙關,打死也不肯說,阿信上下其手,專門去撓她癢處,害得她大笑不止,最後隻得求饒,湊在他耳邊:“就……比較禽獸一點。不像你平時那麽溫柔。”


    阿信默默看她好幾秒,又思考了幾秒,準確說是反思了一會兒,最後得出結論:“你這一part鋪墊這麽久,又扯什麽春夢,還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就是為了控訴我平時太溫柔,不夠禽獸?”


    冷青睜大眼睛:“天呐,李老師什麽時候這麽機智了。我這點不入流的小伎倆都被你發現了?”


    阿信忽然捏住她下顎,目光一沉,整個人強勢地湊過去,吻住了她,毫不費力地撬開舌關。


    冷青明顯感覺出這個吻和往常的不同,呼吸很快急促起來,腦袋下意識往後躲,卻躲不了,一隻大手牢牢扣住她後腦勺,躲無可躲。


    “這樣夠禽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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