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夫心中忖道:“他是什麽人,為何會知道我的名字?難道是那些壞人派來的?”


    想到這裏,他看向白衣人的眼神中不可抑製的露出了仇恨、厭惡,如果他再長大一點,他說不定就會衝上去,抓住白衣人打一頓,然後再問他是誰派他來的,來幹什麽。


    不過他現在還小,又不會武功,能做的隻有忍,隻有逃避。


    ——他躲進了屋子裏,就像一隻受了驚的小貓。


    鈕赫正在和白衣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他明明聽不懂白衣人的漢話,卻偏偏裝作一副聽得懂的樣子。


    然後他就會因為看到白衣人臉上疑惑不解的表情而暗自發笑。


    他得意的轉過頭去,想讓勒夫看看他是怎麽樣戲弄這個白衣人的,卻發現勒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不見了。


    他聳了聳肩,一臉無所謂的神情,又轉過頭來,卻嚇了一大跳。


    那個剛才還在和他說話的白衣人,竟然不知什麽時候也不見了。


    這怎麽可能?


    難道遇見了鬼?


    鈕赫頓時覺得一股寒氣從背後直往上升,怪叫一聲連忙跑進屋裏——他再怎麽說也不過是個七歲孩童,看見如此奇異的現象,也是會害怕的。


    鈕赫跑進屋內,發現勒夫卻無一絲害怕的神情,眼中有的隻是仇恨,他不由問道:“勒夫,你認得他麽?”


    勒夫搖搖頭,淡淡道:“不認得。”


    鈕赫道:“這個漢人好神奇,一下子就不見了,他會不會是天上的神仙?”


    勒夫看了他一眼,眼光中都是譏笑之色:“這哪是什麽神仙?這是輕功……唉,跟你說了你也不會明白。”


    他這句話是用漢話說的,因為他不知道女真語中“輕功”怎麽說。


    鈕赫不解道:“輕……功?很厲害麽?能打得過熊麽?”


    勒夫麵露思索之色,道:“總之很厲害就是了……”


    他不是沒有看到白衣人的身手,而是因為在屋裏看得反而比鈕赫更清楚些。


    那個白衣人身影一晃,已經在十丈開外,這種速度,他從來也沒有瞧見過。


    如果那些壞人都有如此可怕的武功,那他還怎那麽報仇?


    鈕赫見他臉上神清漸漸變得落寞、恐懼——你很難想象一個五歲的孩子臉上會有如此複雜的表情,沒理由的心下一顫,問道:“你怎麽了?”


    勒夫搖了搖頭,苦笑道:“沒什麽,我突然想起了一些事情而已。”


    他像個大人般歎了口氣,怔怔的望向屋外。


    鈕赫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心想漢人就是矯情,連個比自己小的孩子都會裝深沉。


    他再也不去管勒夫,自顧自的玩去了。


    勒夫,也就是熊週,看著鈕赫的背影,眼中突然露出羨慕的神采來。


    鈕赫雖然失去了母親,但畢竟還有父親和叔伯的疼愛,而自己……卻連父母親是誰,都不知道!


    ******


    嘹亮的歌聲響起,伴著陣陣呼哨聲,這是出發打獵的人回來了。


    從他們興高采烈的神清可以看出,這次他們的收獲肯定不小。


    為首的一名女真漢子,顯然是這群人的首領,肩膀上扛著一個獸皮袋子,裏麵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裝的什麽東西,正和他身邊的一個青衣女子笑嘻嘻的說著話。


    那青衣女子容貌俊秀,隻是眉宇之間總透著一股淒苦之意,一張臉上冷冰冰的,也看不出有什麽表情。


    那女真漢子說了一會兒,突然哈哈大笑,跟在他們身後的眾人也是歡笑不已,想來是這漢子說了一個很好聽的笑話。


    可是那女子依舊一副冷淡的表情,仿佛這一切都與她無關,再好笑的笑話對她來說,就像一陣風,吹過了也就散了。


    她的那雙不帶任何表情的眸子,隻有看到熊週的時候,才會微微露出一絲暖意。


    她,熊週一直叫她梅姐姐。


    青衣女子遠遠看見熊週,臉上冰冷的表情略緩,快步走到熊週的身旁,撫摸著他的頭柔聲道:“阿週,今日有力些了麽?”


    熊週點點頭道:“是,今天比起前幾日來,又好了許多。”


    青衣女子剛要說話,突然眼神一冷,指著熊週胸前的兩個腳印道:“這是怎麽回事?”


    熊週一時語塞,嘴張著卻不知說什麽。


    青衣女子也不說話,身子一轉,熊週隻覺眼前一道青影閃過,接著就傳來眾人的驚叫聲和鈕赫的大叫聲。


    青衣女子竟然一隻手將鈕赫像拎小雞一般拎了過來。


    熊週震驚不已,他從沒想過,自己的這個梅姐姐竟是會武功的。


    青衣女子不顧鈕赫的掙紮,對熊週道:“是不是他打的你?”


    熊週點點頭,道:“我們倆玩摔跤來著,鬧著玩的。”


    鈕赫被青衣女子一抓,全無反抗之力,頓時嚇得麵如土色,連尿都快嚇出來了,此刻聽得熊週如此說,望向熊週的眼神中不由充滿了感激。


    女真漢子摸了摸鼻子,訕笑道:“梅妹,那個……能不能先把孩子放下?”


    他扔下獸皮袋子,對著鈕赫大喝道:“你這兔崽子,還不趕緊像你梅額娘求饒?”


    青衣女子冷哼一聲,拎起鈕赫,素手輕揚,隻聽“啪啪”兩聲,鈕赫雙頰高高腫起,“哇”的哭出聲來。


    女真漢子皺眉道:“這……”


    青衣女子斜睨了他一眼,冷聲道:“怎麽,你有意見?”


    她手一鬆,將鈕赫拋向女真漢子,道:“我家小少爺千金之軀,豈是你的這個兔崽子能隨便欺負的?”


    女真漢子一把接住鈕赫,見他隻是麵頰受了輕傷,知是青衣女子手下留情,苦笑道:“這兔崽子,老子一定好好教訓他!”


    青衣女子冷冷道:“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不然的話,就不是兩個耳光這麽簡單。”


    她的語氣冰冷,充滿了殺意,尤其是瞧向鈕赫的那一眼,更是殺意十足。


    鈕赫為她眼中殺意所攝,哭得更大聲了,突然一陣尿騷味傳來,他竟然尿了褲子。


    熊週伸手握住青衣女子的手,輕輕搖晃道:“梅姐姐,莫要生氣了,好不好?”


    女真漢子趁機對著鈕赫的屁股踢了一腳,低聲喝道:“還不快滾!”


    見鈕赫哭哭啼啼的走遠,女真漢子伸手撓了撓後腦勺,道:“梅妹……”


    青衣女子吐出一口長氣,道:“阿克頓,別以為我答應你做你的妻子,你就可以讓你的兒子欺負阿週,要知道阿週在我心中,比你們全寨子的人都重要!”


    阿克頓點頭道:“我知道。這不,我在山中好容易才找到這東西,就是要給咱們的小少爺一個驚喜的。”


    說著,他用腳踢了踢那個獸皮口袋,隻見那獸皮口袋一陣蠕動,仿佛裏麵是件活物。


    熊週看得頭皮發麻,這些野蠻人到山林中又能找到什麽好東西?上一次阿克頓帶回來一條長蟲,差點沒把他嚇死。


    這一次看樣子,比那條長蟲也好不到哪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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