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這個聲音,一個人慢慢從濃霧中走出。


    灰白色的鬥篷,將他整個人籠罩其中,隻露出一張灰白色的臉,整個如木頭雕成的臉上,有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


    這雙眼睛,比天底下最好的墨色還濃,比天底下最好的黑漆更亮,你隻要多看它一眼,就會情不自禁的陷到裡麵去。


    蝶穀毒仙!


    不知怎麼地,熊週突然鬆了口氣,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再次傳來。


    這個人,他一定在什麼地方見過。


    可是,實在是在什麼地方呢?


    畢老二的拳頭已經握緊,蝶穀毒仙在他的眼中卻像一條隨時可以張嘴噬咬的毒蛇,渾身上下充滿了危險。


    「你是什麼人?」


    「不是敵人。」


    「不是敵人,那就是朋友了?可是小老兒行走江湖數十年,從未見過閣下這位朋友。」畢老二略略放鬆,笑道。


    「亦非朋友。」蝶穀毒仙指了一指熊週,幽幽道,「這個人是我的,你要帶他去哪裡?」


    畢老二突然露出一種難為情的神色,囁嚅道:「我當然不會讓他去死,而且對他有大大的好處。」


    「哦?」蝶穀毒仙奇道,「說來聽聽。」


    熊週和東方白麵麵相覷,原來他們以為這畢老二裝瘋賣傻搶車奪人,隻不過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哪裡知道他還有目的。


    東方白忍不住道:「原來你這老兒也不懷好意!」


    畢老二瞪了他一眼,道:「老兒怎麼會有惡意?我找這位熊公子,當然是有天大的好事要給他!」


    東方白搶白道:「那你說來聽聽,究竟是什麼好事?」


    畢老二突然扭捏起來,臉色竟已發紅,連聲道:「不好說,不好說!」


    蝶穀毒仙一臉似笑非笑:「事無不可對人言。你要我的人跟你走,當然要說清楚理由。」


    畢老二似乎對他非常懼怕,見他問起,不敢不答,快速的說了一句,聲音細如蚊吶,根本聽不清楚。


    卻見蝶穀毒仙眼中露出驚訝之色,問道:「那他怎麼想的?」


    畢老二搖頭道:「他還不知道,這隻是小老兒自作主張而已……」


    蝶穀毒仙「桀桀」而笑道:「好,我答應你!」


    畢老二一臉驚喜,道:「此話當真?」


    蝶穀毒仙道:「絕無虛假!隻是他要願意纔好,若是你強來,小心……」他說完這話,右手在路邊一塊大青石上輕輕一拍,隻聽「啵」的一聲,那塊大青石應聲而碎,這還不算,接著青煙裊裊昇起,那些青石碎片便如紙片一般燃燒起來。


    畢老二咋舌不下,額頭已有冷汗。


    他平生最怕的便是毒物,眼前這人看起來比那「桃花仙」還毒上一萬倍,他焉敢胡來?能做的隻有不迭的點頭而已。


    熊週看得滿頭霧水,不由問道:「兩位在打什麼啞謎?和熊某又有何乾係?」


    蝶穀毒仙眼波流轉,眼中滿是笑意,幽幽道:「當然是好事,天大的好事……」


    隨著他的聲音,那團濃霧竟然慢慢變得透明,直至消失不見,露出原本的道路。


    遠處,正有一男一女,向這邊走來。


    畢老二一見,臉色變得十分的精彩,身形縱起,向那兩人奔去。


    東方白見畢老二離開,鬆了一口氣,轉眼看見蝶穀毒仙,臉色變得蒼白,拔腿便奔,竟然追隨畢老二而去。


    由此可見,蝶穀毒仙在他心中,恐怕比畢老二要恐怖得多。


    他並不擔心熊週,因為他知道,蝶穀毒仙絕不會傷害他。


    隻見蝶穀毒仙身子一轉,已來到熊週的身邊,伸手握住了他的左手。


    熊週一驚,正欲掙脫,隻見蝶穀毒仙眼中露出沈思之色,握住自己的手指尖在自己脈門上虛按,正是搭脈的樣式,這纔放下心來。


    蝶穀毒仙怔了半晌,纔嘆道:「你的傷似乎又重了一點。」


    熊週點頭苦笑:「前輩有心。這幾日我總覺得眼神不濟,竟已看不清蠅頭小字了。」


    「你當初中的不過是青玉蜂的蜂毒,可是有人又給你喂下數十種不同毒藥的解藥,而解藥並非都是無毒之物,這樣一來,相輔相成,反而形成一種奇毒,雖然你被人施以換血之法,可惜……」


    「可惜什麼?」


    「可惜換給你血之人年老體衰,氣血不足,而且與你的體質並不十分符合,加上換血的輔助之物也是天下奇毒,所以你內力全失,說不定還有性命之虞!」


    蝶穀毒仙說的一板一眼,宛如親眼所見一般。


    熊週一聽之下,大敢佩服,笑道:「前輩醫術通神,真讓小子敬佩不已!」


    蝶穀毒仙鼻中「哼」了一聲,道:「我更厲害的是毒術,你要不要試試?」


    熊週連連擺手,有誰還會嫌命長?


    「前輩這手毒醫雙絕,到讓熊某想起兩位朋友……」熊週臉上都是懷念之色,慢慢道。


    「誰?」蝶穀毒仙從懷中掏出數隻羊脂玉瓶,在手中婆娑,不經意的問道。


    「其中的一位,是熊某一生最愛的人,隻可惜佳人已逝,不然以她的醫術,定能和前輩一決高下。」


    蝶穀毒仙聽他這樣說,拿著羊脂玉瓶的右手猛地一抖,險些將那些玉瓶都掉落在地。


    「她是怎麼死的?」


    「棒殺……」熊週咬牙擠出兩個字,眼中已有熱淚,「我真的對不起她……我就那樣看著,卻什麼都做不了!」


    蝶穀毒仙輕輕一嘆:「她若有在天之靈,一定不會怪你。」


    熊週搖頭,臉上熱淚縱橫:「我不乞求得到她的原諒,因為我連她的屍身都無法保存,我還有什麼資格說愛她?」


    蝶穀毒仙又是一聲長嘆,柔聲道:「若是她看見十年後你的淚水還為她而流,一定高興還來不及,恐怕什麼怨恨都已消逝了。」


    熊週突然放聲大哭,哭得就像一個孩子。在這個蝶穀毒仙麵前,他似乎沒有一絲的防備,就像麵對自己最親的親人一般。


    蝶穀毒仙吐出一口長氣,正要伸手撫向熊週的麵頰,替他拭去淚水,突然間遠處密集的馬蹄聲響起,「少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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