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扳指由一塊綠陽翡翠整體打磨而成,晶瑩剔透。雖然珍貴,但也絕對不是稀世珍寶。


    孟隨風也不像是一個沒見過寶貝的人,為什麽他見到這件扳指會如此失態?


    金福貴摸了摸扳指,奇道;“你見過這個扳指?”


    孟隨風後退了一步,眼中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道:“見過,不但見過,而且還戴上過。”


    他似乎對這隻碧玉扳指很是懼怕,金福貴不過摸了摸扳指,他竟然緊張的向後退了一步。


    金福貴笑道:“你這樣,怎麽還能出手?”


    孟隨風苦笑道:“你有這件東西,我就算能出手,也不能奈你何。”


    他又向後退了一步,對著漣兒道;“跟你家小姐說說,讓她先關了門,把這些不相幹的人趕出去。我借你這鳳棲居和這位金大爺有點事情商量商量。”


    漣兒奇道:“兩位要商量或者決鬥,本就不該在我們這裏,現在你在我們這裏傷了人,又要我們趕走自己的客人,這算哪門子道理?”


    孟隨風眼睛眯了眯道:“有時候,拳頭大就是道理。”


    他慢慢走上高台,一步一步向珠簾走去。


    小高身形一晃,擋在他跟前道:“擅入者,死!”


    孟隨風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不是我的對手,看在那個人的麵上,我已經讓了你一次,如果你再攔我,哪怕日後他追殺我到天涯海角,我也先把你殺了。”


    小高不語,隻是手又握上了劍柄。


    ——“我的這套劍法,隻需三年,便可抵得住天底下大多高手!”當他十五歲那年被人欺負打得半死被那個男人所救,他死纏爛打要拜那個男人為師的時候,那個男人這樣說道:“你若要學,便要替我保護一個人。不管怎麽樣,你都不能讓她受到傷害。就算是死,你也要死在她的前麵,你能做到,我就教你。”


    小高從沒看見過天底下有如此霸道淩厲的劍法,一劍既出,似乎連天上的太陽都可以刺下來!


    他隻有點頭,“你救了我,我這條命就是你的,更何況你還教我這麽厲害的劍法。”


    於是三年後,江湖上少了一個流鼻涕的小乞丐,多了一個冷酷無情的殺手。


    然後他的任務,就是來到這鳳棲居,做了一個護院。


    因為那個人還說了:“雖然我要你保護她,但是你隻能偷偷的保護,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我教你的劍法,更不能告訴她我的存在。”


    現在輪到我報答你的時候了,小高在自己心中默默道。可惜。。。他偷偷的望了一眼背後的漣兒,後者正一臉緊張的望著他,看到他朝自己看來,漣兒的小臉上飛起一絲紅雲。


    有哪個少年不多情,又有哪個少女不懷春?


    小高突然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相信如果孟隨風再出手的話,他一定能夠擋住他。


    孟隨風沒有出手。


    因為此時,珠簾後傳出一聲輕咳,隻聽得鳳卿憐說道;“孟先生,我答應你便是。小漣,你讓大家先回去,今日的酒錢都算咱們的。小高,你去關門。”


    “可是小姐,他。。。”漣兒狠狠瞪了孟隨風一眼道:“會不會。。。”


    “他如果想對我不利,你們幾個又怎麽是他的對手?”鳳卿憐淡淡道:“小高,你找兩個人,把那位賀先生抬到醫館去,若是死在我們這裏,日後官府追究起來,我們可脫不了幹係。”


    漣兒這才拉了一把小高,讓他去找人,自己依舊攔在珠簾前,對著眾人道:“我們小姐說了,今日發生這麽多事,大夥兒就請先散了罷,酒錢都算我們小姐的。”


    眾人其實早就想走,不過看到賀笑那種慘樣,走也不是,留更不是,一個個都是坐立不安,現在聽到漣兒如此說話,孟隨風又沒有阻攔的意思,於是一哄而散。隻有金福貴在一張桌子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握在掌心裏,以掌心內的熱力將其慢慢加熱,再慢慢喝下,似乎這一切都與他無關。


    **


    夜已深。


    靜謐的街道,偶爾傳來數聲犬吠。


    曾經喧鬧的鳳棲居,此刻已然安靜下來,隻剩下門口的兩隻燈籠,隨著夜風,輕輕地搖晃,映著門口一灘鮮血,仿佛在搖頭歎息:


    這個飲酒觀美人的銷金窟,是不是將要成為修羅地獄?


    酒在杯中,美人在燈下。


    金福貴卻早已呆住。


    隻因,他的對麵坐下了一個女人。


    燈光下,美人肌膚如玉,她的容顏,比之九天之上的仙子也不多逞讓,隻一雙秋水,就能讓人陷進去而不能可自拔。


    許久,他才長出一口氣,歎道:“俄不曾想到,天底下竟有如此美人!”


    鳳卿憐淡淡一笑,道:“金先生過獎了。”


    素手輕揚,將金福貴身前的酒杯斟滿:“不知道,金先生手中的碧玉戒指是從哪裏來的?”


    金福貴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閉上眼睛,似是回味,嘖嘖歎道;“這本是俗酒,一經鳳老板之手,卻感覺與那仙酒也沒什麽分別了。”


    不遠處,孟隨風卻打了一個嗬欠,懶洋洋地道:“金老大,別顧左右而言其他,這裏又沒有其他人,你別再裝出那副色迷迷的樣子,惹毛了人家,小心把你那雙狗眼給剜了下來!”


    金福貴心思被他說破,老臉微紅,嘿嘿笑道:“我是一個正常的男人,看見鳳老板這種美麗的女人,自然要多讚賞幾句了。”


    鳳卿憐側頭道:“孟先生為何不過來一坐,也嚐嚐奴家親手斟的‘仙酒’?”


    孟隨風搖頭道:“在下雖然好色,但也怕死。”


    頓了一頓,他接著道:“有人說,天底下越美的東西,往往毒性也越強。‘仙酒仙酒’,哼哼,豈是那麽好喝的?”


    金福貴麵色大變,額上冷汗滾滾而下:“你是說,這酒中有毒?”


    孟隨風雙手抱胸,倚在牆壁之上,幽幽道:“我不知道,說說而已。”


    聲音越來越低,卻似乎要睡著了。


    猛然間,他“噗通”一聲竟然趴到在地上。


    漣兒拍手笑道:“稀奇稀奇,‘活閻王’變成了‘活王八’!”


    孟隨風四肢著地,努力想爬起來,卻無法動彈,隻得昂首道:“我又沒有喝酒,為什麽會這樣?”


    他這昂首的模樣,卻真的和一隻王八沒什麽區別了


    漣兒冷笑道:“你雖沒有喝酒,但你莫要忘了,隻要你還在這鳳棲居內,我家小姐就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孟隨風閉目喃喃道:“王八,王八,難不成這是‘醉王八’?!”


    鳳卿憐點點頭道:“孟先生好眼力,想不到連‘醉八仙’都知道。”


    孟隨風大叫一聲:“不錯,不錯!我早該想到的!”他看了一眼小高:“你的劍法。。。還有這‘醉八仙’!那個人。。。決計錯不了!”


    鳳卿憐微怒道:“小高,先讓他安靜安靜,待會兒我還有話問他,他在這兒大喊大叫,我還怎麽和金先生談話?”


    她對金福貴笑道:“金先生,你說是麽?”


    明明一副仙女般的容顏,落在金福貴眼中確實如同惡魔一般的恐怖,因為他也已猜出,能擁有“醉八仙”這種奇門毒藥的,是什麽人了。


    金福貴微一用力,卻“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金福貴瞪著鳳卿憐道:“我跟你無怨無仇,為什麽要害我?”


    鳳卿憐輕輕笑道:“金先生你這副樣子,真的好嚇人呢!酒既然是仙酒,又怎麽會有毒呢?”


    她一仰頭將一杯酒咽了下去,道:“不過仙酒,豈是你們這等俗人可以喝的?”


    “你千萬別運氣或者用力,我這仙酒,俗人喝了不過骨鬆筋軟,十二個時辰之後,自然又是生龍活虎的好漢一條,不過你一用力嘛。。。”鳳卿憐停了下來,笑吟吟的盯著金福貴道。


    “怎麽樣?”金福貴一聽之下,立刻端坐得像那木頭菩薩一般,一動不動。


    “或許會立即暴斃,或者腸穿肚爛,活活疼上三天才死。”


    鳳卿憐以手掩口,眉頭微皺道:“不過,如果你肯回答我幾個問題,這枚解藥,便是你的。”


    她的手掌慢慢張開,一枚漆黑的藥丸,赫然出現在白玉般的掌心中。


    金福貴苦笑道:“鳳老板好厲害的手段,金某算是認栽了,你有什麽問題,盡管問來。”


    “那好,第一個問題,你這枚戒指是從哪裏來的?”


    “如果是這個問題,鳳老板大可不必用如此手段!”金福貴歎氣道:“我來鳳棲居的目的,正和這枚戒指有關。”


    “大約在三個月前,山西綠林道上的朋友找到我,說有一筆買賣。“金福貴舔了舔嘴唇,口中全是鐵鏽的味道:“不過點子紮手,想我去助一臂之力。”


    “我金盆洗手已有二十餘年,平常修身養性,行善積福,本不該趟這趟渾水,不知那時是不是豬油蒙了心,頭腦一熱竟然答應了他們。”


    “那一日,我們在山道兩側設伏,正午時分,點子出現了:“金福貴眼中滿是後怕之色,似乎那日的情形就發生在眼前,“隻有一個人。”


    ——


    一襲白衫,身材瘦長的男人,慢慢走在正午的山道上。


    看不清他的容貌,一是因為距離太遠,二是他就從來沒把頭抬起來過。


    他好像在很專心的看著自己的腳在趕路。


    以至於在一座斷崖的前麵有人攔路的時候,他都沒有發覺,隻是很專心的很專心的看著自己的一雙腳


    然後他的麵前就出現了一雙大腳,這雙大腳的主人,正惡狠狠地說道:“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啊!”


    他突然像風箏一般向山下飛去,速度太快,甚至連話都沒講完。


    眾強賊都是大驚,這人外號“巨靈神”,身高八尺,腰圍也是八尺,一身蠻力,許多人看見他就乖乖的把財物交出來了,哪知今天,巨靈神卻像一張紙片飄下了山崖。


    那男人繼續向前走,卻又被五個人攔住。


    這五個人套話也不說,各掏武器,揉身而上。


    一柄劍,三把砍刀,一柄斧子。


    劍光閃閃,直刺咽喉,三把砍刀一把砍向他的脖子,兩把砍向他的左右兩肩,斧子則是攔腰而斬!


    誰受到這五把武器中的任何一把攻擊都不會好受,更何況是五把?


    而這五個人練這一套合擊之術,也不是一年兩年,他們有足夠的自信,將這個男人分成五份!


    然而每個人都錯了。


    也不知道這個男人用了什麽辦法,他竟然從這五把兵器中走了出來,毫發無損,那五個人卻是數聲慘呼。


    使劍的被利斧攔腰斬斷,自己的劍刺穿了一個使刀的喉嚨;另外兩個使刀的更慘,一個被斜劈成兩段,一個被削飛了頭顱。使斧的雖然暫時未死,但身上有七八條刀痕,條條見骨,斃命也是片刻之事。


    眾強賊雖然吃驚,但還在意料之中,因為此人一路上已經踏破了七處山寨,大大小小的高手被他殺了不下百人。


    先前的巨靈神和這五人隻不過是他們放出的探子,功夫在其餘人眼中也不算多高。


    這一次山西綠林的好手,幾乎傾巢而出,除了金福貴,還有五虎、十彪、鉄肩道長、浮雲和尚等等,都是一方巨掣,他們聚集在此,為的就是此人身上的一件東西。


    這件東西之重要,就算讓他們拿生命去換,他們也會毫不猶豫。


    鉄肩道長使了個眼色,笑嘻嘻地對白衣人說道:“朋友,可否停下腳步說話?”


    五虎十彪會意,當下散了開來,隱隱把白衣人圍在中間,手握兵器,目露凶光,隻要一言不合,他們手裏的兵器便會向白衣人身上砍去,他們才不管這白衣人是不是能夠躲開。


    那白衣人聞言,慢慢停下,頭依舊不抬,道:“哦?”


    鉄肩道長一擺拂塵,道:“我觀先生麵色灰暗,似有厄運纏身,可否讓小道為先生解惑?”


    明明剛剛才有六人喪命,他卻裝作什麽都沒看見,還說出這樣一番話來,金福貴恨不得也一掌把他拍下山崖和那巨靈神作伴。


    哪知白衣人卻道;“好。”


    “先生厄運在身,小道一算,便知與一件東西有關!”鉄肩道長掐了掐手指,道:“若是先生把這件東西交給小道,讓小道在三清祖師麵前為其祈福開光,七七四十九天之後,自然萬厄具消。”


    “唔?”那白衣人終於抬起頭來:“你想要這件東西?”


    聲音冰冷空洞,如同來自九幽地獄,讓人不寒而栗。


    金福貴抬頭看了看天,天上太陽高照,曬得人身上暖洋洋的,但他突然覺得很冷,那是種透到骨子裏頭的冷。


    隻因為他看見了這個白衣人的臉!其實說臉也不確切,因為這個人的臉上帶著一個麵具——


    一頭亂發之下,一個碧玉做成的麵具,覆蓋了他的整個臉龐,映著正午的陽光,這個碧玉麵具通透無比,金福貴卻看不清他的臉,看到的隻是一片混沌,顯得詭異非常。


    這個麵具看起來和正常的人臉差不多,隻是額頭之上有兩隻短角伸出,宛如龍角,又似惡魔,在鐵肩道長等人眼中看來隻不過恐怖一點,但在金福貴眼中看來,卻是如同催命的閻王!


    這個麵具讓他想起了小時候曾經聽過的一個傳說。本朝太祖之所以能夠擊敗天下豪傑奪得大寶,除了將士用命,主仆一心之外,還靠了一個人,一個戴著碧玉龍王麵具的人。


    曆史上帶麵具的英雄數不勝數,譬如漢朝的時候有狄青,南北朝時有蘭陵王,至於本朝,卻沒有人知道他的名字,因為,這個人不為名利,就好像太祖的影子,一旦太祖需要,他就會立刻出現,他的出現,必定帶來血雨腥風。


    每當有攻不克的城池,勝不過的武將,隻要他出馬,敵城必克,敵將必亡。在戰場上,這個龍王麵具逐漸變成所有敵人眼中的噩夢,以至於隻要他在的地方,敵人就會望風而逃。僥幸活下來的人都說這個人不是人,他是一個從地獄裏放出來的惡魔!


    不過現在離開國已有一百餘年,這個人怎麽還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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