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柳一行人在一座小城停留了十餘日。葉盛五人來自中州大族,自有療傷靈藥,經過十幾天的調整恢複,傷勢得到極大的緩解。可是江柳看得出來,五人的傷勢雖然緩解,但是也許會有更大的隱憂,他悄悄問何淼,果然如江柳所預料的,這次與侯光的搏殺對五人影響深遠。


    首先就是五人配合的五行陣無法繼續使用,江柳深表歉意,可是何淼說沒有什麽。何淼說,這五行陣本就需要五人的境界相當,越接近越好,可是何淼的修為本來就明顯高於其他四人,這個大陣勉強成型。這次與侯光的生死搏殺,何淼雖然受傷很重,五境瓶頸卻有了明顯的鬆動,也許不久之後,何淼就會踏入六境。到了那個時候,五人境界相差懸殊,五行大陣也就自行解散了。


    江柳問何淼,如果葉盛四人也邁入六境,不是還能繼續組建大陣嗎?何淼說這個大陣,他們五人從小配合,境界愈高,反而感覺五人之間的配合越發艱難。根據她自己的感覺,如果五人均邁入六境,大陣極有可能無法繼續成型。當初創立大陣的人也隻是把大陣推演到四境,他們五人實際上已經超越了創立者的預期。而且等葉盛四人邁入五境,何淼的境界又不知高到什麽程度,很難再有這種均衡的局麵出現。


    聽何淼這麽一說,江柳才稍稍有些寬心。他自己實際上沒有受什麽傷,當時雖然感覺渾身劇痛,似乎傷勢嚴重。事後仔細檢查,從上到下,從裏到外,江柳沒有發現明顯的傷勢,反而經過與侯光陽神的全力相搏,衝開了好幾處洞府,武道境界有了極大的提升。隻是江柳也不好意思對受傷嚴重的五人說,這次伏殺侯光自己受益良多,隻好陪著五人假裝養傷,好在他沒有修煉靈氣,五人無法察覺他是否真的受傷。


    江柳現在位於揚州的金山國境內。九州建立之初,揚州有數十個國家,萬年以來的征伐,尤其是最近三千年的兼並,現在揚州隻剩下五個大國。這個金山國位於揚州的北部,金山國的西北與霍山接壤,臨近金山國的霍山境內有三股大勢力,首領是厲陽、林洪和李通,三人都是從揚州逃入霍山的流民。


    金山國的名字由來並不是因為有一座金山。而是因為當初它是由兩個大國合並而成,一個大國名為金霖,另一個大國名為蕭山,合並之後各取一字,才有了這麽一個奇怪的名字。


    何淼的傷勢恢複最快,江柳實際上也沒什麽傷,就帶著何淼在小城內轉悠,等待葉盛四人把傷養好。小城雖小,五髒俱全。江柳仔細考察了小城的經濟情況,尤其是使用的貨幣。貨幣問題其實是江柳一直思考的問題,他知道貨幣的重要性,可是,本來他對這些就不是十分在行,對實際情況也沒有詳細的了解。現在正好趁著這個時候,看一看實際情況是怎麽樣的?


    小城內幾乎看不到修士的身影,所以市麵上就不會出現靈石這種修士內部通用的貨幣。小城太小,交易量沒有那麽大,黃金根本看不到,白銀偶爾會出現在江柳的視線之中,更多的是普通的錢幣。


    這些錢幣都是銅幣,絕大多數都是圓形,極少數是四角磨得圓滑的方形。銅幣中有孔,不是方孔,是個圓孔。顯然,這個圓孔的目的也是方便把銅錢串在一起。


    江柳在一家很大的商鋪,用一錠小銀子兌換了兩串銅錢,一串銅錢稱為“一貫”,這個名稱讓江柳很舒服,他感覺自己並沒有走遠。江柳仔細數了一下,每串銅錢是七百八十枚,他詢問給他換銅錢的店鋪老板,為什麽是這樣一個奇怪的數字?老板看他是貴公子打扮,知道江柳不通世物,換銅錢也許隻是出於好奇,就耐心地給他解釋。


    原來最早的設計確實是一貫錢是一千枚銅錢。可是銅錢這種東西不是紙幣,它有磨損,而且真正的銅錢並不是純銅的,而是銅與其他金屬的合金,比如錫和鉛。這就造成了銅錢幣值的不穩定,於是,所謂的一貫錢經常會出現多於一千枚和少於一千枚的情況。長此下去,稍微大一點的交易非常不便,所以各個地方都會根據當地的銅幣成色,經常使用的銅幣形製,有一些約定俗成的“貫”。現在,金山國北部都是這個行情,一貫就是七百八十枚銅幣,已經保持了五六年,算是非常穩定了。老板還指點江柳,這七百八十枚是比較有信用的“五銖錢”,如果是其他錢幣,可以換得多一點。但是他建議江柳隻用這種五銖錢,一般情況下不會被騙,其他錢幣就說不準了。


    江柳聽得很仔細,因為他知道這些細節是農耕政權建立基礎,它決定了國家的治理是否穩定,國家的財政是否健康。江柳離開店鋪之後,拿起一枚五銖錢仔細觀看,錢幣的一麵刻有“五銖”兩字,另一麵刻有“昭明”。五銖是銅幣的重量,一兩二十四銖,昭明是鑄造第一代五銖錢的人的名字。昭明是千年前揚州蕭氏的嫡子,本來是修道天才,一次意外使他跌境,無望大道,灰心之餘轉而關心俗務。昭明發現當時的銅幣形製混亂不堪,於是利用蕭氏擁有九州最大幾座銅礦的巨大優勢,鑄造“五銖”錢。


    五銖錢一經麵世,就因為其精美的造型、先進的工藝、合適的重量、足量的銅含量而通行九州,成為九州通行的錢幣。昭明雖然因為壽命短而早早兵解離世,他的名聲卻隨著五銖錢傳揚九州。而且,揚州蕭氏因為鑄造五銖錢而聚斂巨大的財富。九州天下各大勢力中,青州田氏因夢幻秘境而富,梁州侯氏因銷售武備而富,揚州蕭氏因五銖錢而富,號稱“富三甲”。


    五銖錢這麽好用,為什麽江柳現在還是在市麵上看到很多其他亂七八糟的錢幣呢?原因很簡單,很多新鑄造的五銖錢與昭明最開始鑄造的五銖錢,雖然在外形上差不多,但是不可同日而語。與其他政權一樣,蕭氏也有搜刮錢財的無限欲望。五銖錢雖然表麵上跟以前差不多,銅的含量卻大大降低。百姓們也不傻,這種含量降低的五銖錢自然沒有以前值錢。給江柳兌換銅錢的店鋪老板特意告訴江柳,他給江柳換的是“老五銖”,可不是“新五銖”。


    新五銖錢的競爭力沒那麽強,其他亂七八糟的錢幣自然就從各個角落鑽了出來。這就是江柳現在看到的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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