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剛進大院,李小滿發現一群人圍著耿畢崇,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十幾人將耿畢崇圍在中間,一年輕小夥子,揪著他衣領直甩,旁邊一姑娘忙著拉架。


    隻聽小夥子吼叫:“你賠?你賠不起。”


    耿畢崇見李小滿走來,仿佛見到了救星:“放開我好不好?李連長是我領導,你們去找領導。”


    人群短暫的安靜,扭頭看向李小滿。


    李小滿考慮朱大明不在家,軍管會工作人員與群眾發生糾紛,自己理應出麵處理。


    上前問耿畢崇發生了什麽事?


    耿畢崇沒來得及回答,被小夥子揪著,一把送到李小滿跟前。


    李小滿扶穩耿畢崇,再問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小夥子瞥一眼李小滿,指著耿畢崇哼一聲:“都說解放軍對群眾秋毫無犯,這個敗類,卻領人打死我的信鴿。”


    “找他評理,他還說,解放軍打死幾隻野鴿,有什麽大驚小怪的?還說,你能證明是你家鴿子,我賠你。”


    “領導,你聽聽,這是什麽混賬話?你是他領導,你給我評評理。”


    周圍人群罵聲又起,一片嚷嚷聲。


    李小滿在人群中沒見肖秉義,皺起了眉頭。他揚揚手,請大家肅靜。


    “鄉親們,打死鴿子,肯定不對。這位同誌說錯話,我讓他向大家檢討賠禮。”


    拉架的姑娘將齊腰的粗辮子甩到身後,義正詞嚴的說。


    “不光是賠禮道歉和賠償問題,還要保證今後不再發生類似事情。”


    跟著人群中一片附和聲:“對,賠禮、道歉、賠償、保證。”


    李小滿在人群嘈雜聲中,又見耿畢崇溜了。暗罵一句滑頭,無奈地揮手。


    “大家靜一靜,我同意大家的要求,我先代表犯錯誤的同誌向大家說一聲,對不起。”


    說罷立正,一個深度鞠躬。抬頭說:“我保證今後不會發生類似事件。損失我來賠。咋樣?”


    人群中低聲議論一會,大部分人點頭。小夥子打量著他,哼哼著。


    “你真打算賠我?”見對方莊重的點頭,笑道:“你知道我手裏的信鴿,值多少錢?”


    李小滿心裏開始隱隱作疼,想自己還有三十幾塊錢積蓄。遇上這樣的事,隻好先拿出來處理危機。


    “小夥子,五隻鴿子,我給你三十塊人民幣怎麽樣?不要嫌多,這是我的一片心意。”


    小夥子哼一聲冷笑:“你說隻賠三十人民劵?告訴你,我手裏的信鴿叫‘將軍’,三百人民劵都買不來。”


    李小滿估計小夥子趁機訛詐,不滿地皺起眉頭。


    “小夥子,三十塊錢,能買幾隻老母雞了,咋還不夠?我們雙方各退一步,咋樣?”


    小夥子仍不依不饒:“不行!解放軍有紀律,你們打死我的‘將軍’,不認錯,不賠償。我向上反映。”


    拉架的姑娘將小夥子拉一邊,然後對李小滿說。


    “解放軍同誌,我先介紹一下,我叫周小雨,他是我弟,叫周小風。”


    “他手上信鴿是我父親,專門從美國進口的軍用品種。市場上買不到,確實很金貴。”


    李小滿尷尬的瞥一眼周小雨,紅著臉說:“周小姐,我不知道你弟弟鴿子這麽貴,能否心平氣和坐下商量一下?”


    周小風將姐拉到身後,嚷著:“還有啥商量的?看你是解放軍,便宜一點,二百塊人民劵。”


    李小滿驚訝又窘迫,發現肖秉義探頭探腦,想從側門溜號,心中來火。


    出了事,你想跑?遂指著他,對姐弟倆說。


    “啊呀,這麽大數額,我做不了主。你們還是找領導吧,就是那個要出門的高個。”


    姐弟倆循聲望去,高個軍人就要出院門。


    周小風大喊一聲:“解放軍領導,你不要走,我們有事向你反映。”


    肖秉義聽到喊聲,扭頭一看,人群已朝自己聚攏。頓感不好。


    疾走兩步,又停下。感覺斯人這樣一跑,丟身份,沒事也跑出事來。


    姐弟倆走近一看,大吃一驚。


    周小風問姐周小雨:“姐,這不是老同學大門牙嗎?他啥時候當了解放軍?還是領導?”


    周小雨疑惑道:“姐也不知道,看來他混出模樣來了。小風,你去跟他好好講。”


    周小風揚著死鴿子招呼:“大門牙哥,你的兵打死了我的信鴿,你手下處理不了,你看咋辦?”


    肖秉義見小夥子是周小風,印象中還是個淌著黃膿鼻涕的小屁孩。


    卻不料,他見麵喊斯人小時候外號,心裏不爽。一副哥訓弟口吻。


    “你鬧夠了沒有?這兒是你們鬧事的地方嗎?”


    周小雨原本存有害羞心理,乍跟肖秉義見麵,感覺有些不好意思。聽他不耐煩的嗬斥,心頭一怒,反嗆。


    “肖秉義,你這是啥話?解放軍有紀律,損壞東西要賠。解放軍打死老百姓信鴿,就應該道歉、賠償。”


    “我們已找了兩人,一級推一級。你作為領導,應付領導責任。再不解決,到時不要怪我們不講情麵。”


    “喲,你是小雨?都出落成大姑娘了?這位是黃膿鼻涕吧?記得他小時候吃飯不多,專吃黃濃鼻涕。”


    肖秉義有意報複一下姐弟倆的出口不遜。


    周小雨忙提醒 :“這是我弟小風,都這麽大了,你咋還喊他小時候綽號呢?你棄落人真有本事。”


    忽然明白了他用意:“哦,你這是報複。他不知你大名,隻好喊小時候的名字。”


    肖秉義隨即問:“他也是我同學,你能記得,他就記不得?我現在是肖家,秉持正義之掌門人。”


    “行行行,請問掌門人,我們剛才反映的問題,你清楚了嗎?準備咋解決?”


    “這有什麽難的?照價賠償。不就幾個錢的事嗎?你家又不缺錢,這麽小氣幹什麽?”


    “既然你們找了斯人,看在同學份上,斯人來處理,走,跟我回家拿錢。”


    他知道,事情鬧成這樣,肯定要賠。冤大頭自然是耿畢崇,誰叫你打人家信鴿呢?


    姐看弟要跟他走,拽他,低聲提醒。


    “小風,不能跟他去家裏。你還記得小時候,老‘黑頭鬼子’對我倆凶巴巴的嗎?”


    “他隻負領導責任,隻要他表態就行了。”


    她發現肖秉義穿上軍裝,顯得英氣勃發。滋生出一股複雜的心情,又稍縱即逝。


    “掌門人,隻要你表態就行了,我們等著你上門道歉,送賠償款。”


    肖秉義聽他這麽說,點點頭,轉身要走,又被她喊停。


    “掌門人,我去年暑假期間,好像在南京,看到撿垃圾一人像你,是不是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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