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劉英搶話似的道:“江同誌,她和梅兄弟,都是好人。她們雖然不是我們同道中人,但是她們都有一顆一般人不具備的俠義之心,因此,我們幹什麽的,你就別隱瞞,告訴她們吧。”


    江濤一臉嚴肅,道:“不行,不行!”她話說這兒,把目光移開,看著秋鳳,一臉歉然,道,“原則性的。真是抱歉,恕我不能告訴你們,我們是幹啥的。”


    秋鳳哈哈一笑,道:“不說就不說罷!”


    秋鳳移開目光,看著梅峰,笑道:“我走之後,你把發生的事向我講了吧。”


    梅峰道:“你走之後……”說著講述起來。


    秋鳳一走,就沒回來,這可把梅峰等人等得又是焦躁不安,又是擔心秋鳳有性命之憂。


    梅峰站在房門背後,時不時開門往巷道上望一望,是否秋鳳回來了麽。他見秋鳳遲遲不歸,便準備出門尋找秋鳳,忽見巷道兩邊進出口出現身穿製服的警察和國民黨軍警,以及凶神惡煞的便衣警察和便衣特務,行色匆匆,疾步如飛,向劉英家趕來。


    他乍見下,嚇了一跳,趕忙關門,一陣風似的上到樓上,把情況如實地向劉英講了。


    劉英一聽,大驚失色,但她不愧久經沙場的人,泰然處之,便吩咐她女兒,把她藏好的東西拿出來。阿曉驚中,不亂方寸,唯命是從地應了一聲,趕忙把東西拿了出來,交給了劉英。


    劉英把手槍分別發給梅峰等人後,目視梅峰,張了張嘴,想說什麽,但不知因何,話到口邊,欲言又止。


    梅峰拿著手槍,麵布愁容,說道:“阿姨,我是門外漢,不會使用手槍,更不會開槍,人,怎麽打死呀?這……”


    劉英不禁驚愕,哈哈一笑,道:“小兄弟,你開什麽玩笑呢?你別演戲了,別……”


    梅峰苦澀一笑,道:“阿姨,這玩意兒,我不瞞你,的的確確不會使用。”說到至此,把槍放在桌上,說道,“實不相瞞,我剛剛回家不久,既沒見過手槍,也不會使用手槍。我幼時,因體弱多病,我父母把我送到河南嵩山少林寺習武,以練武來抵禦病魔。我在少林寺習武十餘載,不但抵禦了病魔,而且還練成了一身功夫。我這一次回家,就是奉父母之命,與人完婚的。”


    劉英見他不像作偽,一臉真摯,便不懷疑,深信他言不假,於是她便說道:“原來如此。來來來,阿姨教你們怎麽開槍打人。”說著教梅峰等人。


    劉英教人一陣,但不其厭煩,又教他們。


    劉英教人中,樓下響起敲門之聲,但她卻充耳未聞,繼續教梅峰等人如何使用槍,如何上膛,如何瞄準物體開槍等基礎知識。梅峰等人雖然個個不是絕頂聰穎之人,但也學到膚淺的知識。


    劉英又繼續教了他們兩遍,不管他們是否開槍能打死人,便起身朝樓梯口步去。


    梅峰雙手攙扶一蹶一拐的劉英來到樓梯口的暗處,隱藏身後,雙目瞬也不瞬地盯著樓口下麵,屏息靜氣等破門而入房的人來到樓口,開槍射擊。


    眾人撞開房門,不顧性命似的,蜂擁而入房裏,土匪一樣,四處收尋了一陣,便端著槍直向樓上步了上來。


    劉英第一個開槍,跟著梅峰等人開槍,這麽一來,敵人便畏怯地不上樓,在樓下開槍射擊,但子彈都沒中她們身子,都打在木板木樁上。


    李豔紅見此情形,便命令手下:“劉江,你們去把柴禾抱來,我們熏‘老鼠’,看‘老鼠’出不出來?哼!”她一說罷,舉起手槍,扣動扳機,砰砰聲響,子彈直朝樓梯口射擊。


    劉江等唯命是聽,道了聲是,抱柴禾去了。


    劉英等一聽她這話,臉色大變,但都不亂方寸,守在樓梯口,開槍不讓敵人上樓。


    就當這時,樓下卻發出慘叫之聲。梅峰講述至此,說道:“幸虧鳳妹你來得及時,不然我們非被那李豔紅烤成烤豬兒不可的!”


    江濤母女睜大眼睛,看著秋鳳,齊聲奇道:“鳳妹?”頓了頓,又問道,“你……是姑娘?”


    秋鳳一臉不歡,白了梅峰一眼,看了她們母女一眼,臉上泛紅,訕訕一笑,道:“我是姑娘。我為了不讓周明發現我跟蹤他,便女扮男裝盯梢周明了。”


    劉英歎聲說道:“多虧她和梅兄弟解了我們的圍,不然我們母女和你們一家子人早就……唉!”


    秋鳳起身說道:“你們都安全了,我們不再打擾了,就此別過。”


    秋鳳不待她們有何反應,又道:“你們有危險,隨時派人來請我們,我們義不容辭地趕來解你們的圍。”說罷,轉身便走。


    江濤等人一怔,趕忙起身,攔住秋鳳,一邊謝她們解圍之恩,一邊婉言留客。秋鳳盛情難卻,便不走,留下來做客了。江濤等見她們留下來做客,欣喜若狂地忙碌做飯菜了。


    就當此際,楊青山提著東西,大步流星地從外麵走了進來,但不言語,像是受了氣一樣,神色不悅,坐在椅上,端起茶杯,品茗品茗。


    秋鳳等見他這副不歡的模樣,雖然詫異,但是無人問他何故,仍坐椅上,不言不語,自個品茶。


    天尚未黑,飯菜上桌,秋梅二人在江濤等人熱情請下,入桌坐下,吃晚飯了。


    在飯桌上,江濤等給秋梅二人敬酒,秋梅二人推卻不得,客客氣氣領他們的情,喝起酒來。


    秋梅二人不失禮數,回敬他們,他們受寵若驚似的,客套一句後,喝酒起來。


    酒過三巡,江濤笑靨如花,給秋鳳碗裏夾了一箸菜,問道:“請問秋小姐,你父親他,如何稱呼?”


    秋鳳呷了口酒,不隱瞞道:“我父親叫秋春。”


    此話一出,江濤等人都吃了一驚。


    江濤臉上的驚,眨眼即消。


    就當這時,叮的一聲,楊青山驚怒中,手中筷子拿捏不住,掉落在菜盤子上,不大相信的大聲問道:“你爸叫秋春?”


    秋鳳不禁詫異,看著楊青山,點了點頭,道:“是呀?你……認識我爸他?”


    楊青山怒哼一聲,冷冷說道:“他,我怎麽不認識呢?”說著端起酒杯,一仰脖子,飲幹杯中之酒。


    秋鳳一聽,神色不悅,低沉著嗓子問道:“瞧你這副神色,我爸他,難道與你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是也不是?”說著把筷子放在桌上。


    劉英笑著勸道:“咱們別談不歡的話,更別談言之無物的事,來來來,咱們舉杯,幹了這一杯酒!”說著端起酒杯,作勢碰杯。


    江濤強顏歡笑道:“對對對,來幹一杯!”


    秋鳳見她們岔開話題,也不計較,也不追問,端起酒杯,笑著不語。


    在桌者碰了杯後,飲了口酒,不再說話,各自動箸,夾盤碟中的菜,吃將起來。


    大家吃了晚飯,坐在茶桌上品茶聊天。


    秋鳳品茶一陣,見江濤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趕忙起身,快步向她走了上去。


    秋鳳笑吟吟的,拉著江濤的手,來到桌前,把她安坐在椅上,看著楊青山,笑道:“楊叔,你呀,你與我爸他有何過節,不妨說出。”


    在桌者,除了楊秋、阿曉和梅峰不吃驚,而其他人都大驚失色,看了看秋鳳,相互地互視一眼後,盯著茶杯,一言不發。


    不一會兒,楊青山回過神來,怨恨地直視江濤,指著她怒聲說道:“秋小姐,我……難以啟齒,你問她吧!”


    楊青山不待江濤開口,手指楊秋,說道:“她叫楊秋。然而,她那個秋,秋是何意,秋小姐,你聰明,也便知何意和何意圖了吧?”


    秋鳳聽了,鳳目一眯,道:“我雖聰明,但不懂男女愛什麽情什麽的。不過,你們不說出,我也猜到八九不離十了。上代恩怨,你呀,不要遷怒於後人頭上。天已黑了,依我看來,沒有人來找你們的麻煩了,我心上石頭,就此落地。梅兄,咱們不再打擾他們了,起身告辭吧。”話畢,站起身來。


    秋鳳她倆道聲謝謝,辭別了她們,出房而去。


    江濤等人強顏歡笑送走恩人走了,回到房裏,江濤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惱羞成怒地打了楊青山一耳光,沒好沒氣道:“你真令……令我大失所望!”說著動步,向臥室奔去。


    劉英麵色一沉,厲聲喝住江濤後,語氣一緩,道:“你們都給我坐下,我有話要跟你們說。”說罷,坐在椅上,端起茶杯品茗。


    他倆夫婦領旨似的,道了聲是,坐在椅上,低頭不語。


    劉英品茶幾口,把茶杯放在桌上,掃了他們一眼,嘴唇微動,話到口邊,欲言又止。


    楊青山坐了一陣,掏出上衣兜裏一封信,放在江濤麵前的桌上,說道:“你我緣分已盡,分手吧。”


    此話一出,語驚在桌之人。


    劉英轉驚為怒,搶似的抓起信,正要撕掉,忽然,江濤一把奪了過去,大聲說道:“分手就分手,這嚇不倒人的!哼!”


    劉英怒道:“不能離婚!你們還是……”


    江濤臉色鐵青道:“劉姐,你別勸了!”


    江濤怨懟地看著楊青山,慍道:“你我早就該離婚了,不必再過冷戰和名存實亡的生活了!”語氣一頓,接著又道,“女兒歸我,房產歸你,我……”楊青山右手揮了一揮,大聲打斷她的話道:“我不要房子,也不要女兒,房契在信封裏麵,休書也在裏麵。你們母女保重。”說罷,起身便走。


    這時,楊秋飛奔上去,雙手一抱,環抱住楊青山,哭著叫道:“爸爸,你別走,別走!爸爸,你不愛女兒我了,是嗎?爸爸,秋兒求你,別走別走!”


    楊青山硬起心腸,推開楊秋,摸掉她淚,長歎一聲,哽咽道:“秋兒,爸不配愛你,更不配做你的爸。秋兒……”


    這時,江濤站起,伸手一拉,把楊秋拉在懷裏,怒道:“姓楊的,你別以為你另有新歡成了個家我就不知道,是麽?姓楊的,你走吧,走吧!不過,你我從今而後不是夫妻,但是,你最好安分守己,別在暗中搗鬼壞了我們的事,更莫舉報……”


    楊青山聽到這兒,聽得厭煩,冷冷一笑,說道:“這你放心,我不是你想象中人!”說著動身,向房門走去。


    江濤抱住女兒不放,勸她別哭別追人而去。


    秋鳳她倆辭別人後,秋鳳一邊前行,一邊低聲道:“梅兄,為了她們安全,你我別急著回家,咱們隱身在江家周邊暗處,看看楊青山出來後,咱們……”說著把她要做的事向梅鳳說了。


    秋鳳不待梅峰有何反應,低聲說道:“別說話,你我隱身暗處,伺機而動。”說著動步,向左邊暗處行去,而梅峰卻千依百順,低聲嗯了一聲,不言不語,跟屁蟲似的跟隨其後。


    他們隱身後,像賊一樣,時不時探頭探腦的,窺視江家的房門,屏息靜氣地靜觀其變。


    這一條街,不是鬧市區,此時此刻天漆黑一片,街上無人,靜悄悄的,他們那鬼鬼祟祟的行為,但卻無人發現。


    楊秋在江濤溫言細語勸導下,追父的行為,就此停止,而她哭聲,戛然而止。


    江濤母女剛剛落座,但聽劉英問道:“濤妹,你深知楊青山這人的行為,他食言麽?他能否做出不該做出的事來報複你麽?”


    劉英的弦外之音,江濤一聽就懂,她用手掠了一掠耳邊的頭發,道:“他雖然他內心淒惘、滿腔怨憤我,但他不至於食言,更不會落井下石的。”


    劉英說道:“畫虎畫龍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語氣一頓,接著又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而今,他知我們的身份,和幹應該幹的‘殺頭’之事,因此,我們啊,必須要防患未然,這樣才能免遭殺身之禍!”


    江濤一聽這話,頻頻點頭,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咱們必須時時刻刻地防患於未然!”


    江濤把目光移開,看著阿秋,說道:“阿秋,你辛苦一下,去外麵放哨,我這就動身去收拾行裝。”


    楊秋應了一聲,慌忙起身,出房而去。


    劉英問道:“濤妹,有可靠之地容身住下麽?”


    江濤一聽這話,不由自主地停步,扭頭說道:“有地方住,但房有點破舊。”


    劉英一聽,鬆了口氣,道:“破舊沒啥,有地方住就行了。”她移開目光,看著阿曉,道:“阿曉,你別閑著,去幫你江阿姨她吧。”


    江濤一邊搖手,一邊說道:“沒多細軟,阿曉,你別幫我,陪陪你媽說說話。”說罷,疾步如飛地去收拾細軟了。


    阿曉不聽江濤的,跟她而去。


    不一會兒,江濤她們便收拾好細軟了,一言不發,出了房間,架起劉英出了房門,把門鎖了,低聲叫來放哨的楊秋,也不向她解釋,動身向東南行去。


    話說,秋鳳梅峰二人窺伺一陣,忽聽得房門聲響,隻見楊青山開門而出,不關房門,拂袖而去。他倆麵麵相覷,抿嘴一笑,一聲不響,遠遠的跟蹤楊青山而去。


    楊青山一臉不悅,頭也不回,也不顧盼左右,在大街上疾步行走,沒發覺有人跟蹤他。


    一路之上,除了秋梅二人跟蹤楊青山之外,無人盯梢而跟蹤他,也無人向他打招呼,相安無事。


    一路之上,一前一後的人,也不知走了多少條街,穿過多少巷道,楊青山來到城中心鬧市區,但他卻腳仍不停,大步流星地繼續趕路,而秋鳳梅峰二人唯恐跟丟他,加快腳步,像陰魂不散的鬼一樣,仍跟蹤他,仍舊不語。楊青山一到鬧市區,不少的男人,向他打聲招呼,而楊青山卻強顏歡笑,不是點頭應答,就是出言向那些向他打招呼的人打招呼,但他的腳卻忽然加快,十萬火急似的趕路。


    這種情形,秋梅二人瞧在眼裏,但心裏卻生疑,心想,他十萬火急地趕路,這必定心裏有鬼,抑或有文章。


    楊青山一路南行,來到上海灘上最豪華之一的一條街上。然而,這條街那熱鬧場麵,溢於言表。


    這條街位於霞飛路中部;“百樂門”舞廳便在這條街上。


    不一會兒,楊青山來到“百樂門”舞廳門前道路上時,倏地站住,眯起眼睛,側首瞥視了“百樂門”舞廳門口進進出出的人一眼後,邁開大步,向東走去。


    行了一陣,楊青山來到一幢豪華的房門前,掏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支,劃然火柴,點燃香煙後,不知為啥,眉頭一皺,深吸香煙。


    這時,呀的一聲,房門應聲而開,一位約四十歲的女子,嫋嫋婷婷步了出來,在門口一站,宛似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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