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京城出發至今一月有餘,穆安看著眼前城門上大大的集州兩字,不由來感歎。


    “可算是到了。”


    淩萱百感交集,對於這個從未踏足又異常熟悉的故鄉,竟生出種近鄉情怯的情緒。


    城門下,官兵對排隊入城的人檢查異常嚴格,若說不出正當理由一律不允許進入。


    “一會你跟在我身後一句話都不要說。”淩萱囑咐著。


    穆安也知道自己開口就會露餡,老實點頭。


    淩萱斂去身上淩冽的氣息,轉眼間換上一副怯懦婦人的模樣。


    守城的官兵攔住他們,神色不耐煩地用當地話開口問著。


    穆安心提到嗓子眼了,他是一句都聽不懂。


    隻見淩萱看似害怕實則有條不紊的用當地話回答著官兵的問題。


    見她對答如流,官兵沒再追問,朝身邊的人擺擺手,兩人就這樣進入集州城內。


    “你居然會當地蘺話?”穆安驚奇說著。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淩萱不以為意。


    “小時候在掖庭又沒有娛樂項目,我阿娘就喜歡抱著我給我唱家鄉的童謠哄我睡覺。”


    這算是啟蒙了,想到那裏她依偎在母親的懷中,晦澀的家鄉童謠配合著她天籟般的音色,配上滿天的繁星。


    “唱童謠就能學會一門語言?”穆安瞪大雙眼,她莫非是個天才?


    淩萱像看傻子般瞥了他眼,“怎麽可能,後來我爹擔心我在中原長大,沒有對故鄉的羈絆,他便開始教我當地的語言、文字、規矩禮節這些。”


    穆安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幸好你會,不然咱們估計連城門都進不來。”


    “不過為什麽會檢查得這麽嚴格啊。”


    “估計與叛亂脫不了幹係。”


    為了弄清虛實,兩人決定先在城中隨意逛逛,看能不能摸到些蛛絲馬跡。


    他們發現集州的百姓行色匆匆,低頭不語,就連最繁華的鬧市區都有些蕭條,零零散散隻有幾家攤販營業。


    兩人對視一眼,這情形實在過於蹊蹺。


    “先去吃點東西吧。”反正已經走到這裏了,索性吃點東西再想對策。


    選了家賣蘺族特色酸湯的店家,兩碗酸湯麵上桌後兩人胃口大開。


    店家是個熱情的,見他們眼生便開始和他們聊天。


    最開始他話中還帶著警惕,直到淩萱用土話和他聊時,他那絲警惕才放下。


    淩萱謊稱她早年與家人去了外地經商,突聞家鄉出事,擔心還留在這邊的親人安危,這才攜丈夫歸來探親。


    店家笑眯眯用眼神打量著穆安,不知道兩人說了些什麽的穆安一頭霧水,隻能衝著對方傻愣愣笑著。


    隨後店家像打開話匣子般對著淩萱手舞足蹈說了許多,期間時不時還搖頭歎息。


    淩萱則是在他的講述中眉頭越來越緊,後來不知店家說了什麽,穆安發現淩萱握著筷子的手指尖泛白。


    兩大碗酸湯麵下肚,穆安心滿意足。


    淩萱掏出遠超出麵錢的銀兩遞給店家,店家慌忙擺手拒絕,她和氣地說著什麽,最後店家帶著感激將銀兩收下。


    “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麽?”走出小段距離後,穆安小聲詢問著。


    “叛亂的原因我大概已經知道了。”


    “哦?”他眉毛一挑,“是什麽?”


    “回去說。”


    找了家客棧,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們隻訂了一間房。


    幸好兩人都是穿越過來的,對同住一間房沒什麽在意,反正又不睡在一起。


    “我睡床,你睡地上。”屋子不大,淩萱也不可能委屈自己。


    穆安根本沒有說不的權利,默默抱了床被褥放在一邊,等晚上就寢的時候再鋪上。


    “現在可以說了吧。”


    淩萱這才將今日與那店家的對話內容告訴他。


    這叛亂的起因是因為當地州官突然增加了賦稅,以前百姓繳納了相應的賦稅,剩餘的收入尚能滿足一家人的日常開銷,好時還能有些盈餘。


    但幾月前新上任的州官沒有任何緣由便頒布增加賦稅的公告,這引起了當地百姓的不滿。


    州官並沒有將他們的不滿放在眼中,而是將那些帶頭鬧事的人抓了一批關進大牢,企圖用這方式讓百姓妥協。


    見這些手段沒有讓百姓屈服,他又想出其他法子。


    蘺族年輕男女在特殊的日子裏會有對歌擇偶這樣的風俗,會用這樣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心意,遇上愛慕之人也可用對歌的方式表達。


    但是這沿襲千年的風俗卻被州官以有傷風化為由明令禁止,甚至將那些聚在一起對歌的年輕男女抓了起來。


    然而他的行為最終引起了當地土司淩雁的不滿,她被朝廷任命為安撫使,以同為朝廷官員為由與州官對峙。


    他們全部拒絕繳納稅收,這一舉動引起惹怒州官,若論官職州官高於土司安撫使的職位。


    他便以此為由,指出增加稅收是因蘺族人亡故後火葬會導致土地無法再耕種,若他們堅持不繳納稅收,日後蘺族便不能再為亡者行火葬儀式。


    這番言論徹底惹惱了蘺族百姓,火葬於他們而言是亡魂能通往極樂的橋梁,若無法火葬,死後靈魂則會墮入無間地獄受盡苦楚。


    至此,被激怒的蘺族人徹底和州官撕破臉,開始小規模的抵抗,最後形成兩股對峙的勢力。


    等傳到京城皇帝耳朵裏時,矛盾已經到了無法調解的地步。


    “果然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不過這土司倒是有個性。”穆安撇嘴說著。


    淩萱神色古怪沒有說話,穆安也感覺哪裏有什麽不對勁,他回想著淩萱剛才說的話。


    “為什麽這個土司也姓淩啊,難不成你們蘺族統一漢姓都是淩?”


    良久,淩萱才緩緩開口,“她是我姨母。”


    也這正是為什麽她從店家口中聽到土司名字時有片刻的愣神。


    “而且蘺族不是所有人都有漢姓的,隻有那些上層在歸順本朝時才被太祖皇帝特賜了幾個漢姓供選,不過是巧合地選了同一姓氏罷了,至於普通百姓大多有名無姓。”


    “還是個女土司?”


    “西南大多數民族都沒那麽講究牝雞司晨的忌諱,所以自設立土司以來,便秉持胥從其俗的原則,規定土司家族的女子,其身份不論是妻妾,女兒,姐妹,皆有一定權利襲職。”


    “先休息吧,明天帶你去買東好西。”


    淩萱說完也不顧穆安的反應,拉上被子閉眼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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