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聽聞凱爾希此言,歌蕾蒂婭略有意外地點了點頭,隨即伸出手,為安格妮絲收拾著翹起來的床鋪邊角,將其撫平,隨即說道:


    “危害這片大地,她竟然已經能夠做到這種地步了?”


    “是這樣的,隨著海嗣細胞在當初的意外侵入,她當時因明確自己的力量弱小,便沒有將複仇這一目標作為她的執念,同樣的......這也不會是她維持自我的信標,與名為水月的海嗣無關,她單純地憑借著自己的特殊保留了自我意識。”


    “阿戈爾的深海獵人改造手術無法複製,沒有那種技術,想要讓身體得到海嗣化就隻能被動接受著大群意識的侵蝕,安格妮絲·艾爾菲斯,她的靈魂與眾不同。”


    歌蕾蒂婭微微挑眉,她尊重凱爾希與她的知識,因此也會在這次討論中參考對方的言語。


    在泰拉大陸上行走了這麽些年,歌蕾蒂婭已然了解到所謂“靈魂特殊”對於陸上人的意義。


    “凱爾希女士,按照你這樣說,我的獵人首先不僅僅是對源石技藝應用最合適的種族,靈魂還足夠特殊,那麽她應該可以輕鬆地泯滅一般人的靈魂才對,可我怎麽在伊比利亞的海畔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她呢?”


    歌蕾蒂婭感受著印記的微微發燙,她微微後退,靠在充滿著安格妮絲氣味的寫字台前,輕聲說道:


    “還請學識淵博的凱爾希女士解釋一下。”


    凱爾希的眉毛微皺,她還是看到了歌蕾蒂婭強勢的態度,無論是什麽話題,涉及到安格妮絲,歌蕾蒂婭的態度就會有所變化。


    “解釋已然發生的結果隻會浪費時間,歌蕾蒂婭執政官,我們需要盡可能了解安格妮絲正在做的事情,必要情況下,需要阻止她。”


    “海嗣細胞與血魔細胞的交融,也許會放大兩者的缺點,讓血魔的嗜血與嗜殺與海嗣細胞的集體意識同化一同作用,當這種細胞作用在人類身上時,泰拉無論大地還是海洋,都會迎來新的災難。”


    “安格妮絲所做的就是如此,在變得強大之後,複仇不再是虛無縹緲的幻夢,而是努力便唾手可得的事物。”


    “歌蕾蒂婭女士,你認為,安格妮絲具備什麽樣的特質?”


    “......”


    歌蕾蒂婭沉默地思考著,回想著那個可愛的小女孩的一幕一幕,拉著她手指撒嬌的樣子,訓練到全身無力想要靠在她腳邊的樣子,對自己的依賴、對自己的迷戀......


    懦弱、卑微。


    這是歌蕾蒂婭的答案。


    但她對凱爾希說道:


    “我的獵人善良,感情豐富。”


    凱爾希的瞳孔微微放大,卻也隨即再次淡然起來,認同地點頭說道:


    “善良讓她不會被複仇的意圖充斥在她的情緒當中,關於薩卡茲,她對自己過往經曆的苦難認定為了力量的不足,想要通過增強薩卡茲的整體力量,來改變當初因為她過於弱小,發生的童年悲劇。”


    “保護,成為了她的執念。”


    歌蕾蒂婭微微挑眉,她嚴肅地看著前方,思考著光是以海嗣細胞來進行改造人體的事情,就可以讓她以深海獵人的身份殺死安格妮絲。


    可是,就像凱爾希最初所說的“水月”,她本該堅定地保留自己的意見,殺死名為“水月”的海嗣,不讓羅德島進行切片研究,以預防未來的海嗣上岸。


    為什麽呢?


    歌蕾蒂婭竟然遲疑了,她開始想著言語來包庇安格妮絲,這都是不該出現在她這位冷漠無情的阿戈爾執政官身上的。


    “凱爾希女士,你認為......如果安格妮絲掌握到這股力量,對於你們研究名為‘水月’的海嗣這件事,以及你所說的未來的可能,會不會有所幫助?”


    “嗯?”


    “......安格妮絲所做的事情有利有弊,隻是一不小心就會掀起這片大地上的戰爭,薩卡茲再次站在種族的最高點,而在那個時候......”


    “如果薩卡茲連海嗣的被動進化都能夠掌控,那麽......世間淪為地獄......會成為現實。”


    歌蕾蒂婭輕輕抬起手,恢複了以往的淡漠,她略有疑惑地問道:


    “那依照你對我所說,她做這項研究已經有六年了,那麽在這六年裏,她一定危害了社會,又或者是傷害了其他人,還是為未來的戰爭埋下了伏筆吧?”


    “......沒有,但是已經有兩位瀕死的病人接受了她的細胞......”


    “既然沒有,甚至還救了人,那麽這件事我就已經有所了解了。”


    歌蕾蒂婭輕聲冷笑著,她將自己的長槊放在一旁,自己則雙手環胸,俯視著凱爾希:


    “凱爾希女士,你已經不用再對我多說了,如有機會,更多的信息會由我的獵人親自講述給我,就不勞你費心了。”


    歌蕾蒂婭不再靠著寫字台,而是雙腳站立,不僅僅是踩在她的高跟長靴上,也是踩在安格妮絲曾經所踏足的地方。


    凱爾希再次感受到了歌蕾蒂婭對她若隱若現的排斥,她微微皺眉,卻也是知道自己也不需要再多說。


    隻是這次討論並未從歌蕾蒂婭口中得到什麽承諾,哪怕是會阻止安格妮絲也好,但歌蕾蒂婭沒有說,又或者是,不屑於對她承諾。


    “不知道凱爾希女士是否能夠理解,一支小隊的隊長會想要在多年未見的隊員房間內獨處一段時間,看來是我的失職,沒有及時將內心的想法講述給您聽。”


    凱爾希沒有理會歌蕾蒂婭那種明裏暗裏的嘲諷,她輕聲歎了口氣,沒有掩飾自己的對這句話的情緒,隨即推開門,走出了這間宿舍。


    目視著凱爾希走後,歌蕾蒂婭緊皺的眉頭終於有所舒展,她回過頭,許久注視著眼前的一切,感受著安格妮絲留存的痕跡、氣息。


    不知道為什麽,她變得如此輕鬆,甚至變得想要脫下自己的外衣,以一種舒適的姿態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短暫沉浸在安格妮絲的“小窩”旁。


    沉默片刻後,歌蕾蒂婭褪去了自己的外衣,將自己的背部靠在座椅的椅背上。


    印記在不知不覺中發燙。


    歌蕾蒂婭好像看到了安格妮絲曾經在這裏生活的一幕又一幕,她似乎看到了對方的愁容,看到了煩惱、悲傷、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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