鑽木取火對於身處異國他鄉的薩卡茲來說,是再熟悉不過的技能之一。


    早在最初和父母的時候,她就被迫學會了這項技能。薩卡茲沒有家,酷暑時,他們必須要找到陰冷的角落;嚴寒時,他們必須為自己取暖。


    這是生存的必需。


    接受海嗣細胞改造的安格妮絲在取火時變得更加得心應手,力量和身體協調性的跨越性提升讓她輕而易舉地得到了火苗。


    “呼。”


    安格妮絲輕輕吹著氣,將折斷的各個樹枝聚攏在一起,將火苗吹動在它們之間,樹枝逐漸被點燃,聚攏的木堆形成了火焰。


    將羽獸的頭和身體分割開,她又把所有的羽毛拔了下來,隨後用一根相對尖銳的樹枝貫穿了滿是血肉的羽獸軀體。


    歌蕾蒂婭安靜地看著她為早餐忙忙碌碌的身影,坐在一旁的木墩上,那是剛剛被安格妮絲砍下的,上麵的年輪證實著這棵樹的曆史。


    安格妮絲快速跑向海邊,舉著貫穿羽獸的樹枝,將羽獸放在大海中反複攪動著,血液隨海水散去,她很快就將羽獸的血肉洗好,隨後架在了火堆上。


    她坐在了歌蕾蒂婭的對麵,由於剛才那隻被歌蕾蒂婭用長槊切碎的羽獸已經血肉模糊到完全拿不起來了,所以她們隻能用這隻羽獸來烤了。


    “安格妮絲。”


    她聽見對方叫她,於是驚訝地抬起了頭。


    “深海獵人是隸屬於阿戈爾的武裝部隊,其建立目的,是為了對抗種族名為海嗣的海洋生物。”


    歌蕾蒂婭的眉毛皺在了一起,仿佛提到那個名字就會讓她覺得非常惡心。


    為了讓安格妮絲了解,她非常詳細地說道:


    “海嗣是一種擁有極強進化和適應能力的生物,它們會向著任何適合繁衍的道路進化,若不加以製止,它們將會威脅人類的生存……”


    “它們不斷摧毀阿戈爾的城市,殺死了數不清的阿戈爾人,在數十年的鬥爭中,阿戈爾已經和海嗣進行了無數次廝殺,而這些垃圾……總是能在戰後為它們的種族帶來又一次的進化。”


    安格妮絲有些茫然地聽著這一切,海洋中的城市、海洋中的生物,這讓她脫口而出:


    “海嗣可以一直進化,那……以後不會登陸嗎?”


    “會。”


    歌蕾蒂婭對她的問題給予了肯定的回答。


    “那……為什麽不聯合陸地上的……”


    她說到一半神色便黯然下去。


    陸地上的國家還在因為種族原因而不斷爆發戰爭,卡茲戴爾因此毀滅,居住在維多利亞的薩卡茲也會因歧視無法避免追殺和驅逐,那些國家隻會針對薩卡茲和感染者,哪來的閑心去管海洋的事呢。


    歌蕾蒂婭本來是想要嘲諷陸上國家的科技水平完全入不了阿戈爾的眼,但看到對方的神色就將這句話壓了下去,她看到了這個小女孩的悲傷,這股情緒蘊含著她的過往,以及最深處的憤怒……和仇恨。


    “在深海獵人中,隊員的任何情緒都可以向隊長宣泄,因為情緒會影響正常的作戰,如不能及時解決,將會造成無法想象的後果。”


    安格妮絲揉了揉自己的臉,繼續翻烤手中的羽獸。


    良久,她將烤肉放到麵前聞了聞,遞給了歌蕾蒂婭,等到對方輕輕折了一下,連同一半的烤肉折斷,拿到了樹枝的另一端,她才開口道是:


    “我的全名是安格妮絲·艾爾菲斯,在出生後的四年裏,我一直和我的父母生活在維多利亞的小丘郡,由於種族帶來的歧視,我們一直攜帶者菲林耳朵的發夾生活,同時也隱藏著血魔的尖牙。”


    “我的父親在一家餐廳當服務員,母親在一家理發店打下手,微薄的收入確實讓我們的生活特別拮據,但那個時候的時光,也是我們為數不多快樂的時光,我的父母也給我取了一個小名——安妮,這是維多利亞最普通的名字之一,他們希望我可以像一個平凡的人活下去,不再像他們老一代人被人歧視、追殺。”


    “對於血魔來說,血液並不是必需品,而我和我的父母也在這種艱苦的生活中養成了隻吃劣質麵包就能活著的習慣。”


    意外還是發生了。


    “有一天,父親工作的餐廳有客人鬧事,父親被迫參與到了那場打鬥中,菲林耳朵的服飾被拽掉了,以至於人們開始懷疑他的種族。”


    安格妮絲感到有些酸楚,眼眶也逐漸泛紅,她看著眼前的烤肉,躲避著歌蕾蒂婭的視線,輕輕咬了一口。


    七年前熟悉的味道再次充斥在口腔中,她終於伸出手抹了抹自己的眼淚,開始用沉默緩解自己的情緒。


    “僅一夜,我們就被小丘郡的軍隊帶走,關在了監獄裏。那些鄰居們,日常生活會時不時碰到的熟人們,或許會露出不忍的神情,但聽到我們是薩卡茲時,恐懼和厭惡同時出現在了他們的臉上,所有人都在驅逐我們!所有人都在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們!就是因為……”


    她的憤怒,她的苦楚,在篝火旁表達了出來,而這也說明了那一年的結局。


    “因為種族是薩卡茲,父母隻能用源石技藝突破囚籠,當我們逃到葦草蕩裏,軍隊也追了過來,父母將我塞進了葦草堆裏,叮囑我跑得越遠越好,而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的肩膀被弩械擊穿,拚命捂著嘴看著他們被帶走。”


    安格妮絲把頭埋在自己的腿上,烤肉也在回憶過程中被啃食得一幹二淨,此後,她和父母再也沒有見過麵,而她也在流浪中忍受著其他人的侮辱,並感染了源石病,一步步走到了伊比利亞,來到先前那座沿海小鎮。


    ……歌蕾蒂婭不知該如何安慰她,以安格妮絲剛才所說,陸上人對於薩卡茲的偏見已經根深蒂固,哪怕是曾經生活過多年的鄰居,也會因為薩卡茲這一身份摒棄先前的所有情誼。


    將手中的樹枝扔到一旁,她坐到了安格妮絲的身邊,脫下冰涼的皮手套,輕輕捏住了對方的下巴,令她哭得通紅的眼睛看著自己。


    “我的獵人不會永遠沉浸在過去的傷痛,對嗎?”


    歌蕾蒂婭輕聲說道,那雙紅瞳即是在詢問安格妮絲,也是在以她自己的方式安撫對方,當她看到安格妮絲微微點頭時,她也露出了笑容:


    “不要被這樣的情緒左右,失去自己的理智,合格的強者會將其化作進步的動力,你應該時刻對自己懷有信心。”


    “我接下來可能會離開很長時間,五年,或是十年,但你應記住,你已經成為了二隊的獵人,哪怕你並非阿戈爾,你也不再是孤身一人。在未來,我們將會重逢。而在此之前,你要變得足夠強大,明白嗎?”


    捧著安格妮絲的小臉,歌蕾蒂婭的眼中閃過一絲落寞,而後她便聽到了安格妮絲顫抖又堅定的聲音:


    “我明白。”


    “我的名字是歌蕾蒂婭。”歌蕾蒂婭低下頭,將手伸向左胸前衣服上的胸針,手指穿過淡金色的別針鏈,把這枚胸針摘了下來。


    “作為你的隊長,理應因你的入隊贈予你一份禮物,但很可惜這裏不是阿戈爾,我尚且無法挑選心儀的物品,這枚胸針是伴隨了我很久的飾品,就作為獵人的告別禮物交到你手上了。”


    安格妮絲有些緊張地接過那枚胸針,她隻在那些貴族的身上見過這種飾品,完全不知道它該如何佩戴。


    歌蕾蒂婭拉過別針鏈,在安格妮絲左胸前的衣服上纏繞一圈,將胸針掛在了上麵。


    水晶般晶瑩的紅色胸針與小女孩紅得發燙的臉頰相呼應,讓她也不再沉浸在悲傷和憤怒,而且細聲細語地說道:


    “謝謝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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