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甜這才發現她好像一直沒有給葉思灼一個明確的答案。


    葉思灼語氣溫和沉穩,他慢了這麽多步,所以更是前所未有的富有耐心。


    “不著急,你有足夠的時間思考,”說完這句話,他指尖輕點手機屏幕,給她看時間,“再不出發的話,我想你快遲到了。”


    他給車門開鎖,“要不我送你。”


    甘甜一看時間,連忙搖頭,“不了,我從小路走更快,那邊窄,你的車開不進去。”


    她迅速報出一串數字,“這是我家門的密碼。”


    她想這樣以後葉慕青不用再等在樓下了,可以像葉思灼一樣摁門鎖進去,放下早餐就離開。


    “拜拜。”


    “今晚……”要等你嗎?


    葉慕青話沒說完,甘甜風一樣地遠去。


    火急火燎地從一旁的車棚裏推出自己黑色的“閃電號”小電驢,一溜煙兒地消失在葉慕青麵前。


    學校工作忙碌,新來的教學組長奉行打雞血的管理模式。


    每天雷打不動的會議,各種此消彼長的kpi比拚。


    甘甜頭昏腦脹地度過一天,下班又被臨時通知二年級組的老師今晚聚餐。


    辦公室裏一時間怨氣衝天。


    坐甘甜旁邊的美術老師深深歎口氣:“好想辭職。”


    甘甜在心裏跟了一句,好想辭職。


    擱在手邊的電話響了,甘甜看了眼,拿起手機快步走出去。


    “廉教授,”甘甜笑眯眯地倚在欄杆上,手意識地扣弄欄杆上脫落的鐵鏽皮,“今天不忙啦?”


    “忙完了,邀請小甘老師共進晚餐。”


    廉肅的聲音裏能聽出淡淡的疲憊。


    “你先回家好好睡一覺充充電吧,”甘甜轉身,一眼看到走廊那邊的教學組長,客氣地衝對方點頭示意。


    教學組長沒看到似地徑直離開。


    “看到你我才能充電。”廉肅笑,“下班了吧,我快到你學校了,接你。”


    甘甜咬咬嘴唇,想想還是拒絕了,“明天我去找你吧,等會兒要聚餐。”


    廉肅沉默兩秒:“地址。”


    甘甜委婉:“我有點累……”


    廉肅笑一聲,“想什麽呢?我隻是想看你一眼。”


    甘甜心軟,“具體的地方我也不清楚,等會兒到了再告訴你。”


    第二天就是假期,臨時的聚餐打亂了許多人原本的計劃。


    軟柿子如甘甜想著過去露個臉再回去,有些脾氣硬的根本不慣著,直接在工作群裏發了句“去不了”,拿起包離開學校。


    “人怎麽能有種成這樣。”美術老師感歎。


    “這種人!沒有組織!沒有紀律!沒有團結同事的思想!”教學組長重重拍打桌子,“上班了沒有上班的樣子!還以為自己在學校嗎?人人都要慣著你們!”


    大牌檔裏人聲鼎沸,組長氣勢磅礴的指責壓得在座每個人都喘不上氣,但也不過是融入煙塵成為背景裏微不足道的一聲響。


    燒烤、烤魚,好吃的食物擺了滿桌,在說話聲裏一點點冷掉,甘甜漸漸失去胃口。


    她花三秒做完決定,看向旁邊的美術老師,低聲跟她說:“我要辭職了。”


    美術老師拿串的手一頓,“啊?”


    甘甜起身,徑直走到教學組長的麵前,輕聲說:“劉主任,可以出來一下嗎?我有話想對你說。”


    組長皺眉狐疑地看她,起身跟甘甜走到路邊。


    大排檔位於學校附近的一條小吃街,周圍多是居民區,街道狹長。馬路上人比車還多,甘甜視線隨意一掃,看見對麵劇本殺店的門口停著的一輛庫裏南。


    是廉肅。


    “劉主任,我慎重考慮後,覺得目前這份工作帶給我的隻剩下壓力了,”甘甜客氣地笑,“違背我原本想成為一名老師的初衷,每天用來準備課程的時間沒有多少,都拿來開——”


    “你要辭職?”驟然加大的聲音吸引很多過路人的注意。


    周圍的人紛紛看過來,看這個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當街訓斥一個年輕氣質的女人。


    甘甜不適地蹙眉,放棄溝通:“周一,我會按照流程提交辭職申請,您這邊可以著手讓人事發布招聘啟事了。”


    他依然大聲指責:“你這種行為很不負責任。”


    “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適當延長交接時間,但我希望您這邊能盡快招人。”甘甜微笑,“還有,聚餐我就不參加了,您慢吃。”


    說完她回頭,對著坐在大排檔裏的各位同事揮揮手,轉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有選擇的時候,她也會想要在副本裏任性一次。


    她快步走在嘈雜喧鬧的街道上,敲響庫裏南的門。在門開的瞬間泄力往門內的人身上倒去,正麵撲了廉肅滿懷。


    “甘小——”


    打招呼的特助迅速回身,默默地抬起擋板。


    廉肅穩穩地托住她,兩個人一個坐在車裏一個站在車外,就這麽安靜地擁抱了三四分鍾。


    廉肅的手在甘甜的纖瘦的脊背緩慢地上下滑動,拍拍她,什麽也沒問。


    甘甜抬起頭,眼睛裏帶著輕鬆舒暢的笑意。她臉上充斥一種氣血充沛的紅潤色彩,疲憊一掃而空。


    她跨上車,非要跟廉肅擠在一邊,兩人交錯地坐在同一側。


    甘甜的耳朵貼上廉肅平直寬厚的胸口,隔著黑色的襯衣聽他澎勃的心跳聲。


    廉肅的手突如其來地掐住她的後頸,甘甜猛地打了個哆嗦。


    下一秒,廉肅開始揉捏起來,“辛苦了,小甘老師,給你鬆鬆筋骨。”


    甘甜抬頭,對上廉肅深邃的瞳孔,裏頭倒映出一點車外的五光十色的燈光,看人的時候,那點燈光讓他的眼睛看起來在閃爍。


    甘甜親親他的下巴,細小粗硬的胡茬紮得她的臉疼,她皺眉躲開,廉肅笑了一聲。


    “我想去甘南,你會支持我嗎?”


    廉肅箍在她腰上的手開始緩緩收緊,這是個占有欲很強的動作,但不足以讓她感覺到疼痛。


    片刻後,力度漸漸變小,廉肅的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


    “嗯,甘南不算遠,我去看你。”


    即便甘甜主動提出今晚去定山居,廉肅還是看出她的疲憊,送她回了家。


    甘甜進門的時候給葉思灼和白聽寒發消息:【到家了,今天過的怎麽樣?】


    一推開門,發現客廳燈亮著。


    葉慕青坐在這些日子常坐的沙發一角,依然在翻看她那些五花八門的雜誌。白色襯衫挽至袖口,拐杖搭在沙發扶手旁邊。


    如同等待她完成工作的那些夜晚一樣,等待她到家。


    “回來了?”葉慕青的聲音很清淡,也很自在,好像這是他自己家一樣。


    甘甜漂亮的眼瞪圓,踢掉腳上的運動鞋,驚訝地看著他,“你怎麽在這兒?”


    葉慕青明顯有瞬間的愣神,意識到自己理解錯了甘甜早上的那句話的意思,那不是什麽邀請,隻是一點點進展。


    葉慕青迅速收拾好表情起身,“等你下班,那我先走了。”


    他全程速度都很快,甚至不等甘甜開口梳理完想說的一切,他已經推門離開。


    甘甜無奈地拿出手機打字:【你喜歡灰色嗎?】


    葉慕青沒懂,回了個問號。


    甘甜:【我給你準備了一件灰色的浴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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