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沒人,甘甜四處找了一圈,護士站的小護士告訴她,葉慕青應該是被護工推去複健了。


    甘甜對私立醫院的布局不熟悉:“在哪裏?”


    “那邊的一、二樓,你去找看看。”小護士指向窗外的藍白建築。


    複健中心人不算多,甘甜繞了一圈,在二樓找到葉慕青。


    他一個人在練,雙手撐在一米左右及腰高的雙杠上,艱難地一步一步地往前邁腿。


    每一步都走的很艱難,他正好背對入口處,甘甜隻能看見他顫顫巍巍的背影。手撐不住杆、腳支撐不了上半身,每一步都像要倒下去,但都在堅定地往前邁。


    護工和醫生站在外緣,距離他有一定的距離,看他身子傾倒手也沒抓穩,馬上要摔倒,手忙腳亂地跑過去扶。


    葉慕青側頭說了句什麽,兩人頓住,他徑直跌到防護墊上,默默爬起來,又跌倒。


    甘甜默默看了一會兒,等到他練完一組,被扶回到輪椅上,走過去假裝剛剛出現。


    護工和醫生與她很熟悉,同她打招呼。葉慕青跟她不熟悉,臉上露出一點溫和疏離的笑意,很有分寸感。


    甘甜忽略他汗濕的病號服和濕漉漉的、略顯狼狽的臉,問他練的怎麽樣。


    “他骨折的傷還沒好全,應該再養一段時間的。”醫生在一邊不讚同地提意見,“現在太冒進了。”


    葉慕青露出一個哭笑不得的苦澀表情,“林醫生,再躺下去我的兩條腿要跟胳膊一樣粗了。”


    護工站在醫生那邊,“哪有那麽誇張,您太著急了,我在一邊看得膽戰心驚的,嚇都嚇死了。”


    葉慕青無奈,迫切地找出一個能跟他同仇敵愾的人,回頭看向僅剩的甘甜,表情無比良善:“動動恢複的更好,你說是不是?”


    甘甜一愣,微微挑眉,“是。”


    葉慕青笑,看向醫生和護士,“我未婚妻都這麽說了,讓我練吧,我有分寸,不舒服馬上停止。”


    甘甜由此加入葉慕青的複健陪看團。


    雖然長得一樣,但葉慕青的性格跟葉思灼截然相反。


    他情緒穩定到幾乎毫無波折,無論以多滑稽的姿勢跌落在防護墊上,都能麵不改色地繼續,先嚐試自己撐起胳膊,起不來就偏頭看他們。


    葉慕青的骨折最嚴重的部位在膝蓋到小腿處,傷口可怖,但已經算得上是車禍的小傷,不幸中的萬幸。


    躺了將近四個月,複健是為了讓他有萎縮跡象的雙腿找回發力的感覺。好歹有一隻腿是好的,練了大概兩個小時,慢慢地可以緩慢地扶著欄杆來回行走。


    葉慕青身上的病號服濕透,他坐在輪椅上,蒼白的臉露出一點病弱的笑意,“怎麽樣?”


    甘甜隨口誇讚:“明天就能去跑八百。”


    護工幫他清洗身體後主動離開病房,把房間留給兩個需要相處空間的即將訂婚的“未婚夫妻”。


    葉慕青一回到病床上,就拿起床邊新送來的文件有板有眼地看起來,甘甜到嘴邊的話又咽回去。


    身殘誌堅。


    “問吧。”


    葉慕青手裏的文件往後翻了一頁,他抬頭,目光無比平靜地看著她。


    他直接,甘甜索性大大方方地問她:“你為什麽同意訂婚?”


    葉慕青詫異地抬起頭,反問一句:“為什麽要反對?”


    甘甜一怔,不滿這種打啞謎的回答方式:“我在問你原因。”


    “我母親為了幫助我找到命中注定的人,對外公布了我的禁紋圖案。現在公眾提起葉慕青這個名字,不會想到我是葉家下一代的掌權人,隻會想起我的禁紋,然後猜測我出車禍,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


    甘甜不解,“除了禁紋的事情或許跟我有點關係,其他的事……”


    “我需要更大的關注點覆蓋公眾對我的印象,商業聯姻這個噱頭不錯,也缺一個正式的場合對外宣布,我一切都好。”


    他把水果碟子遞給她,“吃點。訂婚宴是個合適的場合,對嗎?”


    甘甜取了塊西瓜,“訂婚也算是噱頭嗎?這不會加重大眾對你私生活的好奇嗎?”


    “可你是我命中注定的人,”葉慕青意有所指地看向她,“相同禁紋,商業聯姻,這就足夠葉氏的公共團隊編織一場夢幻愛情故事。雖然公眾都說不相信愛情了,但好像又很容易相信一對陌生人能擁有絕對的愛情。”


    葉慕青是百分之百的商人思維,他太果敢理性,讓甘甜對於訂婚的概念都在顛倒。


    “難道你想聽我說些莫須有的答案?”葉慕青看她,笑著問,“比如我對你一見鍾情。”


    甘甜否認,“當然不是,你說了我也絕不會相信。”


    “所以你剛剛的表情是什麽?”葉慕青似乎一點力氣都沒有,好像一點聽不出甘甜的不滿,“你不信就好,我說實話,比虛假的謊言有用的多。”


    門驀地被敲響,斯文清俊的助理遞給葉慕青一份報告,看起來似乎還有話要說。


    葉慕青示意對方直說。


    “司機撞到您後,在送往醫院的實際過程中就沒有意識到了。剛到醫院,就被宣告腦死亡,司機的家屬不肯放棄,又住了五天才拔管子。”


    葉慕青凝神看著手裏的報告,“住院期間的花費……”


    助理走上前,幫他翻到那一頁,“將近十萬。”


    葉慕青點頭,“繼續。”


    “這個家庭的家庭積蓄很少,司機的父母都有基礎病無醫保,我算過他與他老婆的工資,這幾年存款應該不超過四萬塊錢。”


    葉慕青沒什麽耐心,“說重點。”


    “各方麵都像廉總給的資料一樣,沒什麽特別的,但是……”特助咽了下口水,“走訪司機的同事發現,司機兩年前曾經購買過一份人身意外險——”


    甘甜猛地抬頭。


    “我們在各大保險公司內部信息庫進行了查詢,沒有查到他的投保記錄。”


    葉慕青抬頭淡淡瞥了一眼,“所以沒查到?”


    “查到了。”助理臉上滴下冷汗,“投保公司是一家來自境外的保險公司,公司的實際控股人是……”


    葉慕青蹙起眉,很不喜歡他賣關子的停頓。


    助理艱難吐字:“是小葉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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